第6章 人不能也不应该
清早，隔壁诊室吵吵闹闹。
仔细听，好像是两位男生……关于洗漱顺序的起因，从而延伸出对方先出拳但少锤两拳，而己方本要约会，但被打中眼圈的严肃问题。
梅尔醒了，但还眯着眼。
胸口有热乎乎的气息，她揉揉眼起身一看，安格拉德瞪着溜圆的眼睛，左脸的绷带被压出一圈痕迹。
为了更好缝合，校医将他的络腮胡刮了干净，这时才有点青涩少年的感觉。
“醒了？”
“嗯。”
明明昨晚很累，但睡了不到八小时，就恢复的七七八八。仔细想想，周离属于魂穿，这可能是异界人的平均身体素质吧？
梅尔伸着懒腰，从桌上拿来夜宵，上面的保温条依旧完整，撕开并打开：“吃吧。”
即使过了一夜，夜宵里依旧热气满满，这是属于卡托饭堂的黑科技，只是味道不是很好。
“我没刷牙……”
安格拉德偏过头，这是拘谨了，毕竟没刷牙的嘴，对人说话不太礼貌。
“怎么忽然又……”梅尔掰过他的脑袋，半个身子压在上面，并亲了亲面颊，说早安。
“又拘谨了？”
“……”
“我吃。”
安格拉德坐起身，狼吞虎咽地吃着，有些噎到时，梅尔递来一瓶水，然后手撑着脸，笑意盈盈。
这真的是表姐吗！
我没有继承记忆，可这眼神？
等等，我不会是童养夫吧！
想到这，他看看偏黑但充满野性美的梅尔，她随父亲的姓氏卡曼，但作为独生女，一旦嫁给外人，即使外人也拥有姓氏，但那也不是卡曼家的了……
而且，待攻略妹妹里有梅尔，这是系统认定的事情，如果真是表姐还被认定，这系统直接改名德国骨科好啦！
真是童养夫？
“你还没对我说早安。”
梅尔姐姐忽然开口。
早……早安？
安格拉德一怔，想到刚刚那个吻……
他以最快速度干掉餐盘里的肉块，然后接过姐姐递来的纸巾，这一刻，他迟疑了。
为什么不是赘婿系统？
如果真是童养夫，到处撩妹终成社交名流，确定不会被浸猪笼吗？
他擦了擦嘴，把餐盘放到桌上，捧起姐姐伸来的面颊，当即准备一吻。
“梅尔！”
是那位红发如火的少女。
闻声扭头是人的惯性，思觉失调的安格拉德略微愣神，这导致他下意识的早安，差点碰到梅尔的嘴角。
两人都怔住了。
而安格拉德在想，好感度最高的达芙妮……是谁？
“梅尔！”
莉娅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气没捋顺就开口道：“约瑟夫导师开课了！快！”
约瑟夫导师全名艾顿·约瑟夫，是卡托骑士学院的名誉讲师，曾服役于卡斯塔利亚王城军·风盾骑士团。只是后来，在战斗中伤及本源，这才退役回到家乡。
他的战斗理念执行技巧，多听几次，有利于将来道路的甄选，没人能十全十美，但总有自己最为擅长的领域。
找到它，并投灌全部精力，即使是偏科，那至少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能给予队友极大的助力。
骑士学院永远相信队友！
想到这，梅尔顾不得多说便要起身，她这时才忽然说：“我还没洗澡！”
“嗯？”
她又一惊一乍，然后乖巧地坐在圆凳上：“莉娅，你去吧。”
“啊你！那是约瑟夫导师！”莉娅几乎要扯着梅尔衣领乱晃，但想到隔壁那嘈杂的声音，还是有男生在的，这才变换手势，帮梅尔一颗一颗扣好。
至于昨晚为何不扣？
在卡托学员的眼里，治伤救人的医生不算男人，也不算女人。
“诶姐，我想去看看。”
安格拉德忽然举手。
这情形，是头猪都知道梅尔想照看弟弟，但继承独脚鹳的他没那么虚弱。
“你刚受伤……”
“没事。”
安格拉德坐到床边，正对着小媳妇般的梅尔：“我想去看看，卡托学院不准旁听吗？”
“好弟弟！”
莉娅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不一会儿，咔噔一声抽回一根拐棍，还有一条挂着衣架的黑色长裤：“我们走我们走！”
这时，又有两个学生跑到隔壁，一番交谈后约会的熊猫眼、打人的洗漱者，居然一前一后毫不掩饰地跑向门外。
他们也要去旁听。
“我去帮你们占位子！”
莉娅先跑一步，安格拉德穿好裤子，踩着一只拖鞋、撑着拐，梅尔则扶着腰，两人结伴往宿舍楼去。
……
“约瑟夫导师，很厉害吗？”
“相当于你们艺术系的雷蒙德大师。”
“哦……”
安格拉德不知道雷蒙德是谁，但下意识联想出达芬奇莫扎特之类的狂徒，随即不再说话。
但慢慢的，他发现自己腿拐并用，居然比梅尔还快一点，他伸出手，环住读作表姐、写作未婚妻的梅尔……的腰，没有问她昨晚干嘛去了。
在越过一丛绿化带后，眼前的情景让安格拉德诧异，梅尔下意识皱起了眉。
这是一座黑岩雕刻的骑士塑像，看底盘的布局崭新异常，应该是刚放不久的装饰物。
灰尘都没几分。
只是这座塑像的马屁股，被撞没了。
原本的寓意，应该是骑士重伤失血，战马低垂着身，邀请他再战一场。
安格拉德看看马屁股的高度，再看看梅尔腰的高度，以及这条直通校医室的路……
“……”
梅尔偏黑，有种矫健干练的野性美但是，现在居然在她脸上看见了微红，若不是清早阳光正好。
“昨天，太黑了。”
“嗯嗯……”
安格拉德面容严肃，环紧了梅尔的腰，他的声线还算沉稳，一字一句斟酌着：“等会下课，你也看看腰吧。”
“嗯……”
两人结伴着，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很多学生都朝最中心的圆轨楼跑去，可想而知约瑟夫对于骑士学员的影响力。
……
来到宿舍楼。
安格拉德被阿姨拦住，他拄着拐眼看梅尔上楼，这时，隔壁不远处的草丛，忽然传来一声口哨。
闲来无事，他探脸进去。
发现里面还有三个男生。
他们叼着烟卷，一人坐着一块石头，从墙边拆下的石板垒在大石头上，就这么玩着卡牌游戏。
确认无疑，是等对象的倒霉蛋。
安格拉德钻进去，找到一块合适的石头坐下。一位橘红色短发的青年递来一根烟圈，有点像前世的雪茄，但细很多。
“双枪系卢卡斯。”递烟青年指了指自己，然后点燃火柴，安格拉德凑了上去，烟卷的的味道不错。
“咒能系范霍恩。”第二个开口的人，是一名深棕色卷发青年，他脸上还有雀斑，应该是天赋特招生。
最后一位，黑发黑瞳。
这容貌让安格拉德看的亲切，黑发青年自我介绍着：“炼金系林恩。”
三个新职业的学生。
双枪并非是冷兵器枪矛，而是近年来，地精那帮炸弹狂极少数的稳定产物，以晶石充能，效用接近前世枪械的时代性作品。
目前的官方部队，还没有集成这类职业的综合组织，但提前培养总没错。
咒能系，则是制造特性武器的大师，比如安格拉德曾拥有过的那柄短剑。这类后勤职业，的确不太需要听约瑟夫的课程。
最后的炼金系，则是一种另类的魔法师，他们强大的精神力，能快速瓦解周围物体的形态，然后根据战斗需要排列重合。
类似于钢之炼金术师，在庄园土地上双手一拍，泥沼、土刺接踵而来，在闹市区双手一拍，抽离建筑体内的钢筋水泥，适当组成囚牢、枪矛或者纯人力绞肉机。
这三种职业对于常人来说，都很陌生，更别提安格拉德，但对于牌桌与烟同在的场景，他微微一笑。
“艺术系，安格拉德。”
“噗……”
“咳咳……”
“咳……啥？”
三位老烟枪齐齐一愣。
“额……来卡托学院找对象，你也不寻常。”卢卡斯一声总结，刚好结束一场牌局：“要一起吗？”
林恩跟范霍恩往旁边一挪，给他预留了位置。
“行，教我规则。”
……
四人在草丛打了两局，耗时还挺久，安格拉德有些顾虑，往宿舍大门看了看。
卢卡斯看看时间，离约瑟夫开课还有近一个小时，旋即招招手，喊他继续。
“真不会迟到吗？”
“放心啦，她们洗澡化妆再久，也会在开课前下楼，不过一般都是卡着点儿的，我们大概，还能玩三局。”
一旁两人深深点头。
“……”
感情是等出经验了。
“不过，你不是艺术生吗？怎么跟刚下战场似的？”范霍恩年龄最小，所以有些没顾及。
“刚从曼斯顿镇回来，侥幸逃生吧。”安格拉德抽一张牌，发现不符手牌，旋即丢了出去。
林恩满脸欣喜：“连对！到我主回合！”
这算是麻将加21点的集成式玩法，好在有底子，安格拉德没输多，可这次刚开手的牌局，没法算牌只能是对方好运。
林恩继续出手，空闲的左手往地上一顿，身后那张禁止践踏绿植的招牌，猛然下陷，金属框架与硬木制成的装饰融化，如流沙般细腻。
它们像行军蚁，不急不缓爬到安格拉德脚边，空荡的裤腿逐渐充盈，一具没有感觉但能支撑的假肢出现。
“不准贿赂牌手啊！”
卢卡斯大声嚷嚷，但下牌很快，全然没有停牌辩解的意思。
有意思。
等梅尔的功夫打副牌，赚出一条假肢。
安格拉德单吃范霍恩，稳定自己的手牌，然后伸出拐杖，这拐的手感和舒适度都不错。
“给我做双鞋呗？”
“你让我胡我就……”
“不准贿赂啊！”卢卡斯横空挑事。
“这拐……”范霍恩眉头一皱：“能做4双！”
“……”
“……”
“……”
一人一双，范霍恩即使是被单吃，也贴心地为众人铭刻咒文，当然只是清新透气的小功能。
“这拐应该挺贵的。”
林恩踩踩脚，正在适应新鞋：“紫藤木居然是真的，那兽皮的质量也好，你哪买的？”
“啊？我朋友找的。”
安格拉德收拢手牌，漫不经心地回着，新一局他定数，所以正在认真洗牌。
“到时候你朋友还有货，我高市场价两成拿，送我外公。”卢卡斯啧啧出奇。
“很稀有吗？”
“老年人特别喜欢，紫藤木有异香，闻久了能耳聪目明，我们教导主任就有一根。”范霍恩使劲踩踩。
“……”
出于顾虑，安格拉德没细问，但牌还是要打的，可惜这一局发挥失常，被卢卡斯稳定拿下！
“范霍恩！”
草丛外，忽然响起一声。
雀斑小子刚准备洗牌，掐了烟就往外跑，还不忘往嘴里、身上喷清新水。
“……”
林恩一吹口哨，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瓶：“送你了，我特制的新货，绝对没味道！”
“嗯？”
“什么味儿都能去？”
“往香水瓶里喷，都能去！”林恩说这话时，霸气四溢，凸显出本职特有的自信。
卢卡斯掏掏衣兜，拿出一瓶同样的轻轻摇晃：“很好用的。”
“那就好。”
安格拉德接过，对这位黑发黑瞳的林恩更亲切了，毕竟他那社交名流系统，免不了常年沾上她人香水。
仔细想想，真渣啊。
他抬头看向两人，卢卡斯跟林恩都掐灭了烟，正往身上喷清新水，安格拉德照做，然后三人排排坐在草丛边上。
像极了，等被翻牌的怨种。
“……”
“卢卡斯……”
“……”
“……”
“林恩！”
“……”
两个草丛老客接连退出。
安格拉德索性走出草丛，就在宿舍门边站着，阿姨很警惕，但没出来一步。
……
“安！”
“嗯？”
安格拉德抬头，正好看见下楼的梅尔，她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裙，没有装饰。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脑后，她似乎在斟酌到底是上去吹干，还是先下来等风干。
所以正抓着头绳，面色纠结。
安格拉德接过她的手，将头绳拿过来套在手腕上：“快迟到了。”
“嗯……”
梅尔很怪异，弟弟的确对自己亲近了，但似乎方向不对，想到这，又忽然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真要是那种方向，早干嘛去了。
头发湿漉漉的，脑袋里还在乱想，只感觉脸上的发梢麻痒，安格拉德挽开梅尔的头发，轻声说。
“往哪走。”
“……”
姐弟俩朝着圆轨楼走去，时间已经很晚，所以路上没多少人，安格拉德看她极为不适的腰际，还是并肩走给她支撑。
这一个小动作。
待攻略妹妹：梅尔·卡曼31%
梅尔·卡曼成就礼包。
10%：卡斯塔利亚刺矛术·通用。
25%：近身格斗步法·通用。
……
“意外之喜。”
“什么？”
梅尔扭过头，刚挽起的发尾很不配合，又甩回眉角的位置，透过发丝缝隙看她眼眸，像麋鹿。
安格拉德挽着她腰，给予更多助力：“你受伤了，昨天怎么不说？”
“明明有医生在。”
“……”
“快，快上课了。”梅尔转移话题。
两人加快脚步。
……
“到了。”
圆轨楼有16个入口，以前跟莉娅过来，都是从7号门进去，他俩辨别了下方向，朝着7号门走去。
守门的老师看见两人，习惯性吹口哨然后用书挡脸，卡托骑士学院的学生，常年苦修自然是连青春，都比别人灼热些。
梅尔羞红了脸，她现在才意识到，如果姐姐受伤弟弟扶着，这很正常但是，学校里没人知道安格拉德是她弟弟！
过去的安格拉德，满腔热情只在艺术范围内，对于表姐姑妈姑父，都是棱模两可的温柔有礼，入校三年来，每次校庆他都在备考艺术学院！
没人知道她有弟弟！
她想解释，毕竟关乎于姐弟两人的名誉。
只是安格拉德半推半搂地…将她抱了上去！默…默认了？这是什么情况！过去的拘谨有礼都是害羞吗！这家伙是个纯粹的姐姐控吗！
去过曼斯顿镇差点死亡，所以点燃了满腔扭曲的爱吗！
对啊……父母逝世，他总不爱说话，没人与他谈心，教导他正确的爱情观……
梅尔的身体愈发僵硬。
安格拉德则有些奇怪。
这未婚妻，是在害羞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