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卓克IV（1）
晚霞烧红天空，如细鞭般洒在银白河水之上。卓克·阿波利昂轻踢马刺，河水向东流，而他继续往西赶去。
这是他经历过最凉快的夏天，可能因为是他在北方，在林中夜宿的时候凉风竟然会把卓克冷醒。
他的身旁是艾加·铎尔曼，身后则是以他为首的哈斯特扎禁卫们，他们无奈地跟着卓克，因为他执意要救回自己的弟弟蒙迪。
禁卫们在卓克离开国王林的第二天便找到了他，他们给卓克食物，并想让他返回马德卡林。但在救出蒙迪前，他不会考虑回去。
“卓克殿下，已经不早了。”艾加骑着棕色骏马，转头提醒他。“我们需要停下来扎营。”
禁卫长官头戴白缨覆面盔，身穿银色钢甲和白色披风。阿波利昂家的双龙旗帜在队伍的最后，随着马儿的奔袭起舞。
“你累了吗？”卓克问。
“在下没有。”
“那就继续走！马儿还能跑，人还没累，为什么不继续前进？”卓克坚定地说，“我的弟弟还在别人的手上，我们没有理由这么早休息！”
说罢，他又一踢马刺，向前冲去。
“天要黑了，殿下。”艾加也加速跟着他，穷追不舍地说道：“我们在陌生的土地上，对周围情况的了解少之又少，夜行实在是太危险了。”
“如果你怕了，就带着你的人回去。”卓克没有放慢马儿的步伐，逞强地说道：“我本来也不需要你们，我会一个人把蒙迪救出来。”
“维格里奇陛下命我们将您带回马德卡林，我们现在不这么做已经是在违反皇帝的指令了。”艾加说。
卓克稍稍夹紧双腿，拉起缰绳，胯下的白马抬起两只前蹄，长嘶一声停下了步伐。皇家禁卫们也赶紧勒马停下。
“我在跟谁说话，是艾加·铎尔曼这个男人还是哈斯特扎皇帝的一个禁卫？”卓克质问道。
“卓克殿下……”
卓克调转马头，扫视着他身后的禁卫们，露出真挚的表情：“我认识你们头盔下的脸，我也知道你们其中很多人的名字。
我与你们共享过美酒以及玩笑，看在诸神的份上，我们甚至每天都在一起训练。现在我需要你们忘记自己禁卫的身份，还有我皇子的身份。
我知道你们忠于哈斯特扎帝国，对此你们拥有我的无上感激。
但在这充满艰辛的路途上，我希望你们不是作为仆人，而是作为我的朋友，我的兄弟，帮助我一起找到我的弟弟，并把他救出来。”
他在为难这些人，卓克心里清楚，皇帝陛下还是他，卓克在逼着他们做选择。
但他的弟弟被莫斯特克家的人俘虏，他不得不这么做。父亲让他们从他的眼皮底下带走了蒙迪，而他会把弟弟救回。
这些禁卫并不是不近人情，帝国训练他们去服从和杀戮，但他们仍然是有血有肉的人，至少大部分都是这样。
见禁卫们面面相觑，低头不做声，卓克继续劝说道：“我们也已经在河边的树林中发现了扎营的痕迹，蒙迪一定在不远处。”
“最后一天，皇子殿下。”艾加率先发声，“再往西几十里就是暗砧堡了，那是莫斯特克家封臣的城堡。
若是明天我们还是没有找到莫斯特克家的人，那就意味着他们多半是已经带着蒙迪殿下进了城墙内。
那时候我们再多人也救不回他，而您就得和我们回马德卡林。前方不远处应该是阿洛默尔城，我们可以找处废弃村庄休息。”
“好，最后一天。”卓克向他们保证。
他们穿过绿松石河旁的树林，上了哈斯特扎人修建的砾石大道，道路向西北延伸，而艾加说的阿洛默尔城也在大道一侧。
“我怎么看不到农田？”卓克问艾加。
他们一路上途径的麦田地和玉米地不计其数，苹果园和梨树园也见了不少，但这阿洛默尔城的周边却是杂草丛生，菊苣与蒲公英之类的野花以及小橡树苗混杂在草地上，随处可见。
“因为阿洛默尔城已经被遗弃了，殿下。”艾加与他并排骑行，“都宁家抛弃了他们的城池，带着贵族们跑了。”
卓克不解：“他们为何要遗弃这城市？”
“骨堆城的公爵列克·莫斯特克和他的弟弟美尔奇的军队兵临城下，守城的希尔波利·都宁在听到马蹄声前就已经跨过了绿松石河，弃城而逃进了布鲁姆贝尔堡。”
艾加向他讲着这座城市的历史，“‘骨公爵’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阿洛默尔，但最后还是一把火把城市烧了。”
“为什么？”卓克皱起眉头，为什么有人会吐掉送到嘴里的肉？
“占领阿洛默尔城之后，莫斯特克家的士兵开始烧杀抢掠，足足有半月之久。”艾加说。
“直到布鲁姆贝尔堡的公爵带着他六菱旗下召集的军队南下，他把弃城的都宁一家的头衔收回，将伯爵希尔波利·都宁斩首，并与列克·莫斯特克的军队在绿松石河边交战。”
“谁赢了？”
“背水而战的多克托尔家，我当时所在的‘涤罪团’正是被布鲁姆贝尔堡领的公爵雇佣。”
艾加回答，“朱利乌斯·多克托尔抓住了莫斯特克家的二儿子，但让列克·莫斯特克和美尔奇·莫斯特克逃走了。他们在逃走的时候不忘下令将整个城市都付之一炬。”
卓克望着远处的城市，想象着骇人的景象。
房顶的茅草燃烧，第一根木梁断裂，导致整个房屋倒塌，掩埋被大火困在房里的百姓，士兵们骑着战马屠杀着想要救火或是正在逃跑的平民，咆哮的火海中，马蹄声与尖叫声四起……
“所以现在这是一座死城。”卓克低声说道。
“死的是秩序，不是城市。”艾加表示，“现在这座废墟之城被强盗土匪还有逃兵占领，这里也变成了两家交战之地，城墙早已开裂，护城河里满是死水。
多克托尔家在阿洛默尔沦陷后没法控制他们的南边，而莫斯特克家也懒得去收拾他们留下的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