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英雄少年试身手,却惹江湖一片愁(1)
洪武三十年,七月,一日,天刚放亮,一个身材修长,肌肤幽亮的英俊少年走在松阳的大街上,他好奇地观赏着这小城的景色,一排排的房屋,满街的商铺店面,还有赶早的人挑着满竹筐的
新鲜蔬菜在清脆的吆喝着,开早点铺的人在招揽着生意
少年来到一包子铺前停下脚步,店小二上前搭讪说道:“客官,来点什么?包子、稀饭,还有刚煮好的鸡蛋。”少年道:“十个大肉包子,一碗稀饭和两个鸡蛋。”店小二一笑,说道:“客
官好食量,请坐,稍等——”说罢,转身即去,旋即而来,利落地将包子、稀饭和鸡蛋用盘碟盛了放在少年面前。
忽然,远处来了一大队人马,前面五骑,后面紧跟七辆大马车首尾相接,每辆车都由黑布蒙着,再后面还是五骑。中间每辆大马车上都插着“天下第一镖局”的虎豹镖旗。除驾车人之外,每
车两侧各有两个虎形大汉手执大刀相护,甚是威风凛凛。少年边吃边看,眼神中流露着无限的羡慕。
“客官,您慢用。那是天下第一镖局的人,每次经过这里,都来光顾小店,是我们的贵客,小的可得迎着。”店小二对少年说罢,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边走边道:“哎呀,是各位爷来了,
快里面请。”
为首的一骑是一个穿紫衣的壮汉,长得颇是威武,腰间悬着一柄三尺长的宝剑。那壮汉道:“师妹,我们就在这里吃点,这王老头的包子在这小城里可大有名气。”那长得有些俊俏,身着红
衣的小师妹点了点头,壮汉翻身下了马,后面的人也纷纷下车下马。
守护着大马车的那些壮汉们进店后拿了包子、鸡蛋,手中还端着稀饭在马车旁吃了起来。那些骑马的人则是进了小店,坐在桌前不急不忙的等着小二伺候。小店的前几排一下坐满了。一个五
十多岁中等身材偏,有些瘦的老头坐在少年的对面,腰里别着一杆二尺多长的烟袋,烟嘴是用一块长长的玉做的,甚是精致。
老人家笑眯眯的看着那少年,少年冲那老人微微一笑,礼貌的问道:“老人家,杭州方向怎么走?”“沿着这街一直北行,还远着呢。”老头一笑,问道:“小伙子,干什么去?”(杭州,
明朝称钱塘,但为读者方便阅读,日后称杭州)。
少年答道:“去看个亲戚”。老头说道:“小伙子,一路上山险林密,一人而行,可要小心。”少年拱手道:“老人家,多谢了。”那老头边吃边道:“小伙子,你是哪里人氏?”少年说道
:“我母亲是杭州人,父亲是山东人。之后,父亲与母亲便一直在杭州居住。”老头“哦”了一声,继续吃着包子。
少年问道:“老人家,你们这么多人,这是要去哪里?”还未等那老头开口,旁边一个黑衣汉子向少年叫喊道:“小子,你少打听,这是规矩。”那老头瞪了那黑衣汉子一眼,黑衣汉子好像
对他极为害怕,低头不语,便自顾吃喝。
少年起身付了店小二饭资,向那老头一抱拳,笑了笑,便朝老头指的方向走了。
约至晌午,天气变得炎热起来,七月份的江南依旧像烤炉一样的火热。少年走进一片树林,正要歇息,忽然听到“唰唰”之声,声音很轻,也很熟悉。少年顺声望去,几只野鸡正在林荫中觅
食,少年捡起三块小石头,一甩手便朝野鸡打去,三只野鸡还未来得及“扑楞”几下便死了。少年走上前去,熟练的摘掉鸡毛除去内脏,不知道的准认为他是个厨子。少年在小溪里洗了个干
净,先用树枝穿起来,然后用野芭蕉叶裹了起来,糊上泥巴,先用粗树枝做了支架,又找些干树枝,点火烤了起来。少年用手将三只“泥封鸡”在火里不停的翻转,就像一个厨师在谨慎地完
成自己的杰作。过了一会儿,少年将“泥封鸡”培在未燃尽的火堆里。野鸡的香味和着烟雾在空中弥漫着
少年取出一只,一点点捏碎又热又硬的外壳,剥落叶子,顿时香味扑鼻。少年禁不住自夸道:“好香啊!”说着,大口嚼起来。“可惜没有盐、葱、姜、花椒和香油,要是全了,才叫真个香
。”少年一边吃一边喃喃自语。忽然,那少年耳朵一动,随即笑了笑。
不一会儿,那天下第一镖局的车队赶了上来,路经树林,那黑衣汉子用手一指,喊道:“师兄,你看那不是早上的那个小子吗?”紫衣壮汉道:“这小子跑得倒快。张义、李启你们两个望风
,其余的赶紧到林中吃饭休息。”众人纷纷嚷嚷着热死了,然后鼻子抽动着一个劲的嗅。
那老头边抽烟边走向少年,赞道:“小伙子,好快的脚程。”那少年道:“山里人,哪个脚程不快?老人家,天气太热过来休息一会儿。”那老头一笑,道:“原来你是山里的娃,不过,好
手艺。这野鸡味真香,有点像正宗的‘叫花子鸡’。”那少年听罢,倒也大方,取出整只鸡递给那老头,道:“老人家,尝一下,味道如何?可惜没有盐和其它的配料。”
那紫衣汉子见那老者接过鸡,走上前去,递上一个布袋,道:“上官叔叔,还是小心为上。”那老者正是天下第一镖局的上官苍海,他没有理会紫衣汉子,接过布袋放在地上,把烟锅中烟灰
磕掉,别回腰间,小心捏碎外面一层硬壳,刚剥落完,便迫不及待的朝着鸡屁股猛咬了一口,嚼了几口,大声叫道:“好,好,好。我上官苍海活了五十多岁,没想到今日才算是有口福了,
此真是人间美味。”说罢,从布袋中取出两个瓷瓶,一个递与那少年,道:“小伙子,这是芝麻盐,你留着用。吃这鸡时再沾上芝麻盐,岂不是更香?”
那少年笑了笑,说道:“上官前辈,刚才您过奖了。不过,这瓶芝麻盐晚辈就收下了。”那黑衣汉子打岔道:“上官师傅,您干脆把这小子领到镖局做厨子算了。”众人听闻,一阵哈哈大笑
。
红衣女子朝那黑衣汉子怒道:“孟不凡,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孟不凡伸了伸舌头,又做了个鬼脸,引得众人又一阵大笑。莫小兰走到上官苍海的身边,朝那少年一拱手,道:“这位
少侠,在下莫小兰有礼了,那个扮鬼脸的是我的师弟孟不凡,那一脸严肃穿紫衣的汉子是是我师兄彭青山。我师弟好开玩笑,他没有恶意的,请您不要介意。”那少年起身笑了笑,看了看自
己满手的油腻,道:“没什么,莫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莫小兰回到紫衣壮汉身边吃东西去了,孟不凡轻声学着莫小兰的样子,道:“是是我师兄,干脆说是我未婚夫多亲切。”彭青山脸一红,笑了笑,偷窥莫小兰一眼,见莫小兰有些生气,忙道
:“师弟,行了,吃完饭还要赶路呢。”莫小兰瞪了孟不凡一眼,懒得再去理会他。
上官苍海递给那少年几个包子,道:“老可,上官苍海,江湖人称‘铁杆夺命’。可问小老弟尊姓大名啊?”那少年正是刚刚走出深山的龙儿,他不愿意报陈云龙,怕是日后连累父母,也不
愿报江云龙,从而辜负了父母的养育之恩。于是,便道:“晚辈云龙,山里之人,无名之辈,不足挂齿。”
上官苍海微微一笑,说道:“云龙老弟,探亲之后若无他事,可到苏州天下第一镖局找老可。老可与你极为投缘,我们就做个忘年交。我们也要经过杭州,看你道路不熟,自是头一回去。我
们跑镖的时有危险,老弟则远远避开,你还年轻,且莫惹祸上身。”
云龙听父母提起过上官苍海,今日一见果真是个侠义的长者,便心存感激道:“多谢上官前辈。”上官苍海“嗯”了一声,说道:“云龙老弟,喊老兄便可。”云龙笑而不语,不大一会儿,
但听彭青喊道:“上官叔叔,诸位兄弟,我们马上起程。”众人纷纷上马的上马,护车的护车,一切井然有序。上官苍海轻轻拍了拍云龙的肩头,叮嘱了几句,便匆匆上马。
云龙连日来一直跟在车队的后面,车载好似较重,天气又热,车马走得并不是太快,云龙在后总是与车队保持着百余步的距离。
孟不凡回头看了看云龙,说道:“师姐,这小子真听话,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呢,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莫小兰瞪了他一眼,道:“人家在后面走,管你什么事,闭上你的嘴,日后切莫笑他是
跟屁虫。”孟不凡哈哈大笑,道:“喂,师姐,你是不是看上这‘小白脸’了?”还未等莫小兰说话,彭青山喝叱道:“师弟,闭上你的嘴,再胡说八道,下一次让你留守福州镖局。”孟不
凡一伸舌头,小声道:“我看有人是打破醋坛子了。”话音未落,后面紧接着便是一阵笑声。莫小兰脸一红,嘴一怒,却没有说话。她知道对付这师弟,最好的办法便是不理会他。
天色已晚。忽然,彭青山说道:“上官叔叔,天色不早了,马匹赶了一天的路,也该歇脚了。我们还是住在老地方。老地方熟悉,心里踏实。这一趟镖事关重大,万一出什么岔子,不但天下
第一镖局威名扫地,弄不好还要倒贴上全镖局的人。”上官苍海干练的道:“就这样吧。到了之后,把剩下的房间全包下,把东西搬到楼上我们俩人的房间,还要照老样子,不过多派两人值
夜,轮流睡觉,以防有人吹迷香,有事也好接应。”
彭青山点了点头,继而转身向后喊道:“兄弟们,抓紧时间赶路。”上官苍海道叹道:唉,这种镖,我这么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碰到,让人提心吊胆啊。”彭青山轻声道:“上官叔叔,您
看后面那个自称云龙的人会不会有问题?”上官苍海道:“此人文质彬彬,礼貌有加,眼睛里散发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爱怜和威严,让人喜欢却不敢靠近,其皮肤光滑润泽,不是深山静土养
育不出这样的人来,看起来倒像是深山苦读求取功名的。他身上背着兵器,却用鹿皮包着,此等做法,定不是什么江湖中人。那身上的兵器也只不过是用来防身之用,此人该是初出深山之人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莫小兰道:“一个从山里走出来的人,怎么会有问题?如果有问题,我看他早动手了。”彭青山点了点头,说道:“也是这个理,但我们还是小心提防为好。”上官苍海道:“我不会看走眼
,起码他决对不是一个恶人。”彭青山见上官苍海不悦,笑了笑,说道:“上官叔叔所言极是。”
太阳落山,残阳如血。车队赶到一小镇的“云来客栈”,客栈的建筑呈半个“回”字形,古朴庄严,看来便是一家老字号的客栈。
店小二听到车马声,已是早迎了上来,满脸笑容的道:“哎呀,是彭爷和莫大小姐来了,怪不得今早喜鹊在房顶叫个不停,原是贵客临门,快里面请。”彭青山下马,笑道:“小二哥,你的
嘴还是那么甜。老规矩,我们把客栈剩余的房间全包了,不许再住任何人。”小二喜道:“好来——彭爷,看来您是接大买卖了。小的跟老板讲一下,给您打个七折。”彭青山塞给他一些碎
银子,说道:“小二哥,多谢了。”店小二一见赏钱,满脸陪着笑,道:“彭爷,您就放心住吧,小的一定伺候周全。”
云龙正好赶过来,还未等开口。店小二急忙迎了上去,说道:“这位客爷,真对不住。今日不巧,小店有人全包了。这不,小的正要拿‘客满牌’挂上去呢,还没来得及,您就来了。”
店小二话音未落,上官苍海见状,忙说道:“小二,他是老可的小友,让他住下吧。”店小二看了看彭青山和莫小兰,莫小兰道:“有多余的房间就给他留一间吧。”店小二点了点头,道:
“没问题,您就放心吧。”云龙拱手施礼道:“多谢上官前辈和莫姑娘。”莫小兰微微一笑,点头颔首算作回礼。上官苍海却道:“云龙老弟,不必客气。”
彭青山对小二道:“小二哥,赶紧让老板吩咐下去,做菜做饭,饭菜一同送到各房。还有,给上官师傅加一壶酒。”小二应道:“好来——彭爷,您到楼上天字号随便住,小的这就去办。”
彭青山道:“赶快去吧。”
小二应声走了。云龙仔细看了看这家客栈,客栈有两层楼,东西北三面皆是客房,北边楼下中间处设了柜台,摆了七八张桌子,算是一个小酒馆,这种设计倒是十分精明,吃喝住全套的,不
用再到别处吃喝。西边有一圆门,看样子是西院,是用来拴马的地方。西院拐角处还堆放着一大堆干柴和马料,这客栈可真是一应俱全。
店小二给每房间送了饭菜,也给云龙送去了一份,还加了一壶酒。云龙掏出银两给小二,那店小二忙道:“这位客爷,您的房资和饭资已有人付了。”云龙问道:“小二哥,是何人替在下付
的?”小二笑道:“上官师傅开口,彭爷说话,小的自是照办。另外,还将早饭的钱也一起算在他们的账上,彭爷真够意思。小的听上官师傅说您做得‘叫花鸡’天下第一,这位客爷,您什
么时候也教小的一手?”云龙一笑,道:“下次吧,他们准一大清早上路。”“那小的就先谢谢您了。”小二说完,转身走了。
云龙初出深山,遇到好心人,自是心存感激,心想:这彭青山外表虽然冷漠,但是为人倒还是热心肠,可能是长期走镖形成了这种外冷内热的性格,当怪不得人家小心。云龙这样想着,心里
久久才得以平静。五更,夜静得只听到夜虫的叫声。云龙住在西边天字号房,忽然听到北边房顶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云龙知是有人在房顶,本想出去一看,继而一想,自己不知道实情,也
不好插手。若有什么不测,当在关键之时暗中帮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