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两相夹击
于洋目光瞥向一旁的赵珂,心中瞬间了然对方的险恶用心。
反正已经不能阻止于洋今日重回大殿,那她今天就干脆将这个权放到极致。
可若是于洋今日放过了这送到嘴边的肥肉,那他这个皇帝,又有何脸面再继续待在金銮殿中?
以退为进,此亦阳谋!
于洋想通这一切,心底不由地开始打鼓,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
就算待会儿自己真的闹了笑话,那又如何?难道现在的境地还能比他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更坏吗?
一念至此,于洋开口道:“来人,把赵大人的奏章,呈上来。”
于洋此话一出,赵珂和赵文杰二人脸上皆有一抹愕然,反倒是此前脸色难看的范闲,此时心情舒缓了许多。
看了奏章不懂如何应对,还可以学。
但若是连看奏章的勇气都没有,那这皇帝还有什么脸面?
不过于洋此时却没有理会这些人心中所想,待旁人将赵文杰的奏章送上来后,他打眼一看。
完蛋,字不会认!
此前因为与周围人交流无碍,一度让他忘记查验文字有无区别,今日突然看见,一时间有些狼狈。
不过于洋也是有一颗大心脏的,此时只见他面不改色,将手中奏章递交给身侧的王宽,淡然道:“念!”
旁人见到于洋举动,也没多想,毕竟就连赵珂也不会相信,龙椅上的这位皇帝竟然不通文字。
待王宽念完之后,于洋大致了解这份奏章表达的意思。
无非是南边有地方出现了基础小规模的叛乱,虽不成气候,但因为占据山野,当地官兵处理不了,很简单的事件。
于洋也觉得很简单,所以他哪怕知道这份奏章不像他看到的那么简单,还是开口说道:“既然有匪,那派人去围剿就是。”
“陛下所言甚是,”
下方的赵文杰先是赞同,随后反问:“敢问陛下,应当派遣哪位将领前去征伐?”
赵文杰说这话的时候,赵珂似有似无的轻笑一声,但于洋却听得真切。
“派何人去?”
于洋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地就想要回答,毕竟这大汉疆域他还算清楚,此处叛乱之地附近有何方将领他也了解。
但也正是因为他事先了解,所以才让他突然想到,离得最近的那几位将领,他们的主子全是同一人——赵文杰。
而赵文杰的主子,却是此前发笑那人……
“原来还有这手。”
此前已经说过,于洋这个皇帝处于这金銮殿上,自然是威严异常,但他在这金銮殿上说的话一旦出了京都,那可就大打折扣。
更别说他要下令的对象,还是赵珂的人。
一想到这些,于洋心中顿时有股无名怒火升腾,他突然甚至想要一刀斩了坐在一旁的赵珂,管他事后怎么洪水滔天!
但,于洋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
孝道人伦,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正统,虽然赵珂不是于洋生母,但却也是他嫡母。
从法律意义上来说,那就是他的母亲。
于洋不是那些根基深厚的帝皇,还没有压倒天下的能力,若他真敢手刃赵珂,那就是把刀亲手递交给各路豪强。
到了那时,不要说这虚假的皇位,他连自己的性命恐怕都保不住。
不过好在,就在于洋心中暗自恼怒的时候,下方的李科及时开口替他解围:“陛下,老臣家中有个不争气的侄子李寿,忝为凉州折冲都尉,所统军队还算骁勇,定可为陛下分忧。”
李科此言一出,大殿之中不少人都面露异色。
当年出了那次事故之后,一干骨干死伤大半,关东李家可就断了层。
如今他们李家的中坚之中拿得出手的,可就只剩下这个折冲都尉李寿,如今李科在这大殿之上提起此人,若是事后出现什么差池,待他百年之后,李家可就真的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不过显然,李科并不在意这些,对他来说,与其等他死后李家苟延残喘,倒不如现在奋力一搏。
而于洋昨日在听李子杰提起这位李老家主后,也是让王宽去打听了李家的情况,自然知晓对方如今算是彻底将自家绑上了他的战船,心中感动之余,朗声说道:“好!待李都尉平乱之后,朕定当论功行赏,绝不吝惜!”
“臣,谢主隆恩!”
李科听得明白,于洋这话既是说的他那侄子,也是说的他们李家。
而他今日所做这一切,要的不就是于洋的这一句承诺吗?如今得偿所愿,岂有不喜之理。
至于赵珂见到有人帮于洋解了围,倒也没太过在意,今天她准备的招,还多着呢!
只见大殿之中一叫不上名字的文臣开口道:“陛下,如今秋季将近,京城里多有诗会举行,不知陛下可否题诗一首,好让这天下学子看看皇家风范?”
“有意思。”
于洋见到这一幕,心情顿时舒缓许多,如果说之前让他调兵遣将,确实有些难为他,但若单论作诗,他又会怕了谁?
只不过,这一次还没等他开口,反倒是下方的范闲抢先一步开口说道:“荒唐!先不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诗词一道向来只有更好没有最好,你让陛下作诗,所谓何意?
再说了,今日这是在什么地方?这金銮殿上,岂是你谈论民间风月之事的地方!
事后若是出现什么差池损了皇家威严,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于洋见状微怔,不过随即便反应过来。
于他而言,赵珂此举毫无威胁,但若是换做旁人,却是上好的招式,甚至如果将这人的举动和前面赵文杰的奏折联系起来,还是一套完美的组合技。
文不成武不就,虽然评价一个皇帝不用看这些,但若是样样不行,难免惹人耻笑。
范闲此时,动怒得理所应当。
不过很显然,范闲的反应赵珂等人早有预料,知道旁人不好反驳范闲,所以赵珂干脆亲自开口。
“范卿此言差矣,虽说是文无第一,但毕竟是皇上作诗,又有谁敢拿此事来说?
更何况这城中能举办文会之人,那可都是有名的学者,范卿又怎能说这些,仅是风月呢?
说着,赵珂将话头转向于洋,似是解围道:“不过若是皇帝确实还未学成,这诗还是不做得好,免得真让天下人,平白耻笑。”
赵珂话音落下,大殿之中顿时议论纷纷,至于范闲此时也是脸色有些难看。
若是此前之事,旁人还能帮于洋一番,那现在这事,他们可就帮不上忙了。
毕竟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敢说就能做一首诗,艳压群芳。
不过……
“呵呵,太后所言甚是,不过朕虽学识浅薄,但却也想要和天下学子,分个长短。”
于洋此话一出,赵珂等人虽然惊讶,但脸上露出的,却大多是些玩味的笑容。
在他们看来,于洋如此只不过是少年心性,受不得激。
没看到连一直支持于洋的范闲,此时都摇头不已吗?
其实就范闲而言,于洋非要做诗也行,大不了就是丢一次人。
但于洋那一句与天下学子分长短的话,却是让他有些头疼。
学子大多桀骜,于洋此话一出,若是不能凭实力碾压,今后这学子中流传的骂名,怕是难以洗脱。
坐在龙椅上的于洋看的分明,下方一众人等的表情或讥讽、或叹息、或不屑,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自己。
但也正是这样的目光,让于洋有些莫名的兴奋,“那接下来,你们可就给朕听好了!”
有诗云: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于洋之所以选择黄巢这一首《不第后赋菊》,一是因为在前世这首诗的流传度就很广,二则因为这首诗的意境与他现在的处境颇为相符。
所以他念这首诗的时候,目视赵珂,虎虎生威,宛如一把利刃。
一诗诵罢,于洋脸上的表情缓和,看着赵珂轻笑着说道:“不知太后觉得,朕这首诗,做得如何?”
赵珂听闻于洋此问,脸色冷峻异常。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