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布鲁斯庄园的宴会
古老的挂壁时钟上，时针分针精准地指向了十二点的位置。一轮红月缓缓升起，象征着血族狂欢之夜的开始。
庄园的别墅热闹非凡，四处摆放这象征红月与鲜血的血腥玫瑰，服侍的仆人们穿起了漆黑的制服，戴上了红色的手套，宛若深渊的仆役。
餐桌上放满各种鲜血制成的美食，可随客人自取，有新鲜芬芳的血液、凝固的血冻等。不仅如此，在长桌的旁边还站着一排穿着改制女仆装、有些不安的“血蜜贝”。
尽管对傲慢愚蠢的道思·布鲁斯心怀不满，但没有一位贵族能够指出今夜这场宴会有一丝一毫的不妥之处。拥有漫长生命的血族是一个自持高贵而骄傲的种族，对美和愉悦的追求是他们刻入骨髓的天性。
由于血脉流传的特殊性，使得他们的阶级划分无比森严，低阶贵族对高阶贵族的冒犯足以招来血族之王默许的报复，但看在如此高品位的宴会的份上，每一位到来的贵族都收敛了些许对布鲁斯的厌恶。
不少对道思·布鲁斯子爵怀有不满的贵族收起了暗自亮出的爪子，他们打算默默观望着四王子殿下将会对布鲁斯子爵表露出什么样的态度。在非议的漩涡中心，这无疑代表着血族之王艾德里安·普斯顿的意愿。
感受到同族的恶意，布鲁斯子爵暗暗抹了一把汗，十分庆幸自己已经先一步获得了四王子殿下的饶恕。
他暂时作为庄园的主人，四处与贵客们寒暄，热情地介绍今夜最可口的食物，与最优美的乐曲。
即使这样，他还是遭到了莫大的冷落。
宾客们对他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听说了吗？道思·布鲁斯子爵在大狩猎中被人类圣职刺伤了！哈哈，看呐，他的脸色如此苍白！”
“谁告诉你的，先生？您该不会是听信了布鲁斯那一番谎言吧？我看啊，是他的所作所为激怒了陛下，暗地里遭到了惩罚。”
“这个蠢货这次做的太过分了，本来侯爵大人是不打算来的，但听说那位很少露面的四王子殿下也出席了这场宴会。这或许是陛下还愿意重用他的信号？”
“得了吧，四王子殿下只是为了安抚大家罢了。布鲁斯这次伤了贵族们的脸面，还想平安无事？就算陛下允许，贵族们也会有意见。看来子爵的位子他也是坐不长久了。”
说罢，这位带着蝴蝶假面的男爵夫人仔细挑选了一番，朝其中一位做女佣打扮的“血蜜贝”招了招手。
菲妮儿颤颤巍巍地端着银盘走了过来，精致的脸蛋被一只长着长指甲的白皙大手来回抚摸。
“噢，多么美丽的脸蛋！亲爱的，你让我想起了我七百年前诞生的女儿，她和你一样拥有金色的头发，就像只可爱的小羊羔。”男爵夫人一边温柔地低语，一边拿起银盘上的小刀，在菲妮儿的手臂上轻轻一划。
红色的血珠一颗接一颗落了下来，她微微弯腰，用花瓣般的唇吻了上去，小口小口吸食着。
发明这种吃法的正是当今的血族之王，艾德里安•普斯顿。
食用鲜血，对于血族来说是一场仪式。当獠牙刺破人类的皮肤时，一种诅咒会被埋入肉体，彻底剥夺他们人类的身份，将他们变成渴望鲜血的怪物。
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除非被圣水清洗净化，或是将这场仪式进行下去——将吸食者的血液喂给人类，完成交换血液的仪式，赐予高贵的血脉，将其变为血族。
这种进食方法虽然更符合血族狩猎的天性，但也严重损害了食源。
历史上的某一时段，人类的数量因遭到血族毫无节制的捕猎而急剧减少，且越来越多的血怪反过来威胁了人类的生存，造成了血族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饥荒。
不仅如此，圣庭还聚集了一股强大的光明势力，针对血族进行了一场大屠杀，将血族的数量狠狠锐减到了六分之一，其中惨死的就包括上一代血族之王，以及一众高等血族。
因此，王储艾德里安继位后立马提出了放血进食法，用锋利的器具割开血管，避免牙齿的接触。后来部分血族又按照人类的习惯，衍生出了带血肉排、血浆浓汤、鲜血红酒等小众饮食风俗，虽然会影响不少血液的鲜美，但在心里上满足了他们曾经的虚荣。
这样更为安全，也更为优雅。
菲妮儿身体僵硬得就像一块石头，丝毫不敢有任何动作。
男爵夫人满足地擦了擦嘴巴，对这位少女的血液甚是满意。
高规则的宴会有不少高位血族在场，重视等级与规矩的他们同样十分注重礼节。因此少女们只被要求满足客人们的需求，严禁被私人占有。
她再次温柔地揉了揉菲妮儿的金色头发，让她回到了“血蜜贝”待取用的地方，转而再一次与周围的先生女士们聊了起来：“我非常好奇，既然六位殿下已经不再是新生儿，陛下为何迟迟没有决定王储之位？”
“既然大王子殿下拥有足够优秀的血脉，也没有被剥夺王室身份，那就应该按照长子继承制立他为王储。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最先开口的是打扮得有些老派的男士。
他的态度坚定不移，在他看来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
一名身材娇小，拥有稚嫩和成熟两种气质的血族贵族小姐打开折扇，遮挡住了下半张脸，笑盈盈地问道：“看来奥拓先生是坚定不移的‘大王子’派了？”
“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能拒绝让最年长的普斯顿王子继承王位。”
当今的王室继承人里，大王子庞德·普斯顿作为长子，声势浩大，身后有庞大的贵族团体支持；二王子约书亚·普斯顿聪明过人，天赋极佳；三公主阿洛伊西娅·普斯顿谨慎而冷血，非常擅长算计；剩下两位王子和公主还太年轻，稚气未脱。
而四王子德雷克·普斯顿，不但在六位继承人中极为低调，让人捉摸不透，而且似乎对王位毫无兴趣。他极少出现在公共场合，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计划着什么。
“你的看法呢？米亚斯？”
奥拓看向被称为米亚斯的青年贵族，只见他单手按胸，微微俯身道：
“王迟迟没有指定王储，想必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那得体又无趣的回复没有得到众人的追捧，但这令人颇感兴趣的话题一直并未被中断，直到宴会厅的大门再次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