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药香和尸臭
“郑村长，定鸡术会让鸡很快就死？”
“这，这不是配了药嘛，这药物还不成熟……”
“那就请村长演示一遍吧。”
“今日没准备好，几位远道而来，还未接风洗尘，来来来，大家伙有好酒好肉都拿过来，今日与锦衣卫的大人一醉方休！”
说着，村长就招呼着村民热情簇拥。
赵合德不知所措的看向苏彧，苏彧却没有什么表示，任由村民们糊弄过去，等到了村长大院，他也是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终于，从黄昏喝到月上中天。
满屋子醉倒了一大片，苏彧还在平淡的夹着腊肉，赵合德已经喝的不省人事，趴在苏彧大腿上诉苦，说她这些天遭遇的不公，大骂苏彧没良心。
苏彧也不理她。
太白金星跑到屋顶上睡觉去了，今夜的小鱼仔不错，它吃的很满意，赵清雪悄悄睁开眼睛，打量了一圈才起身说道：“老村长没回来。”
苏彧淡淡点头。
赵清雪奇怪他这副平淡的反应，问道：“茶花村明显有秘密，你是来寻邪修的，可是一句也没有打听，就不怕邪修跑了？”
“跑不了。”
苏彧端起一碗酒，平静的喝着，说道：“李二花见过邪修，回头让它跟天问联网，分分钟就能锁定目标。”
“即便那邪修主动断网，一样可以提取信息，让南镇抚司的粘杆处去找人。”
“天涯海角，本官要杀的人，躲不过。”
赵清雪默默的比了个大拇指，您牛。
随后他看着一桌子酒菜，又看着满地歪七倒八的醉汉，问道：“您知道他们有问题，还喝他们的酒，也不怕他们下毒？”
苏彧顿了顿，说道：“喝他们一顿酒，欠点人情，事情好办一些。”
“至于下毒，你觉得他们能有毒可以毒倒我？”
“真下毒，我也就无需顾虑了，该怎么办案就怎么办案了。”
苏彧能够辟谷三百天，酒喝下去，就是气了，呼吸之间，酒气就散去了，所以能够千杯不醉，毒也同理。
赵清雪不由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药香。”
苏彧又喝了一杯酒，顺手拍了拍赵合德那张红彤彤的脸，说道：“这家伙老在背后说我坏话，以为我听不见。”
“实际上我五感灵敏，远超常人。”
“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味道，常吃牛羊肉的草原人不论怎么洗澡，身上也会有一股骚燥味，人在内热内寒时，身上的味道也不同。”
“这村里有好几个孩子，身上都有非常浓郁的药味，当归、黄芪、大枣，诸如此类，一个个都燥热无比，脉洪而数的声音，我隔着数米都能听见。”
赵清雪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岔开注意力的说道：“说不定是练武呢？练武也会血气方刚。”
“嗤。”
苏彧冷笑一声：“他们可不壮实，相反虚得很，长期补血补气，内热无比，又偏生常常放血，导致阴虚内火。”
“这么下去，那些孩子，一个个都得折寿。”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暴毙而亡了。”
赵清雪陡然一惊，道：“那邪修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大人您不立刻出手？”
苏彧沉默。
他又倒了一大碗酒喝尽，低着头，阴沉的说道：“除了药香，还有尸臭，好几户人家的房里，都有尸臭味。”
“包括郑村长，他身上也有。”
“只不过，相比于其他老人身上的尸臭味混合着药香，郑村长身上的，是麝香。”
赵清雪听到麝香才忽然明悟。
因为，元一道的骨玉炼药，将人起死回生后，需要用麝香活血，不然就只能得到一具“植物人”，而麝香太贵……
“那邪修跟村子勾结，帮他们将一些人复活了？”
“小孩子和少年郎阳气足，给他们喂补气养血活血的药，再用他们的血给复活的死者滋养，让他们具备行动能力？”
苏彧沉默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喝了半宿的酒，也没人来跟我告状。”
“他们很齐心。”
“包括那些孩子，他们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为了自己的亲人，他们甘愿吃药抽血。”
“不论其中对错。”
“我把这件案子办完，肯定是要尘归尘，土归土的。”
赵清雪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怪不得苏彧今天一直在喝酒了，单纯的对错善恶，事情很好办，但世间的事，大多都是灰色的。
“所以你让他们请你喝酒，故意欠下人情？”
“嗯。”
苏彧刚应了声，趴在他腿上说醉话的赵合德忽然一拳打在他脸上，将他脸打歪了，还大叫道：“苏子润，你个混蛋，你就不能好好当坏人嘛！！”
“又凶又好的，让人家很难办，你知道吗？！”
一阵沉默……
赵清雪咳了咳，说道：“所以你把村长放跑了，也不急着找邪修，是看他们自己怎么做，你在被动应对，所作所为，就不用有心理负担了？”
“没错。”
苏彧将不安分扭来扭去，还试图带球撞人的赵合德丢在椅子上，自己起身，拿剑鞘敲着院子里的瓦罐木架。
又指了指屋内简朴的家具，说道：“养育津贴，省着点花，哪怕一辈子不工作，也够用到老了，不会出现温饱问题。”
“茶花村穷，这里只能种些玉米土豆，光靠本地产出，吃饭都是问题。”
“故而他们只能依赖外部的购买物资维持这里的山村生活，便是大明本土产的米，也不过十来块一斤，若是单纯求吃饱，买崇明的米，最低三毛钱一斤的转基因大米都有。”
“空运也不是事，货运直升机，即便是乌撒县也是有的，走一趟不过两千元。”
“只要想，日子不至于过成这样。”
“那么。”
“钱去哪里了？村里人习惯这样的生活，喜欢攒钱，这也是有先例的，但茶花村显然不是这样，他们是贫穷，不是节俭。”
“不谈给邪修的钱，买药材也好，买麝香也罢。”
“都是极为费钱的。”
“便是我今天不来，过上几年，他们这种生活也维持不下去，到时候，自然不会有死者复苏这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