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高抬贵手
即登彼岸舍舟楫，再入轮回作众生。超脱轮回不是指长生，而是指不迷不昧。——《人道全书》
……
“长生啊……”
赵清雪长长感慨，从穿越者的记忆出发的话，对于大明经历过两次长生革命，还在为生死而苦恼，便觉得长生格外的遥远。
实际上两次长生革命，只能说大明百姓的健康得到了保障。
人均寿命提升到了九十岁，但大部分人想要活到120岁的天年，却也十分困难，老来无病无灾，行动自如，也比较难。
跨越天年，长寿长生，更是难上加难。
那么多修士，五六十岁就死的，比比皆是，并非说修行就一定活得更长久，真正长寿的秘籍是“不妄劳作，天真自然”。
仙人道士非有神，积精累气以为真。
修法练法的多了，真正积精累气的又有几个呢？修到金丹元婴，有了力量，不就有了责任，遇到事情要冲在前面，结果早早了去的又有多少呢？
故而。
执着于长生的人，比比皆是，皆不得长生。
苏彧并没有因为已经得了长生就看不起茶花村的行为，实际上，所有人都是秉天地而生，所有人都具备长生的资质。
区别只在于有人走得快，有人走得慢罢了。
这一世不成，那就下一世，下下世，终究多了，世间好了，长生也不愿意长生了，轮回将比长生更有意思。
而长生者看待普通人，并不是“高等级生命”看待“低等级生命”。
而是同一族群内的年长者看待孩子。
并非说苏彧二十岁，他就年幼，而郑村长八九十岁，他就年长，实际上，在道上，苏彧才是“大人”，而郑村长他们是“孩子”。
所以对待犯了错的晚辈，他很宽容。
喝了半宿的酒，他抱着猫在屋顶看了半宿的月亮，赵清雪抱着赵合德去客房眯了半宿，次日清晨，人们醒酒了，郑村长又招呼儿媳给他们准备早饭。
“苏大人！”
“昨日您不是说要表演定鸡术吗？我让他们一大早就准备好了，您吃过了早饭，我们就实验给您看啊。”
郑村长喜气洋洋，看来已经找到了蒙混过关的办法。
苏彧的脸色也好了些，因为郑村长他们属于“不知情”的范畴，如果真深陷罪事，就不是认为蒙混过关有用了，第一反应应该是杀人灭口才对。
吃过土豆饭。
苏彧拿着一根烤玉米啃着，看着郑村长带着一个小伙给他表演定鸡术。
并不是修炼出真气才能施法。
一些民间巫术、小法术，不用真气也能施展一些效果，只是有蓝条扣蓝条，没蓝条扣血条，精气神本就是同根同源。
当然，定鸡术这种术法，还不至于有什么亏损。
顶多费些精力。
只见那小伙左手抓着鸡，右手拿着一把刀，一旁一个中年男子配合的给鸡灌了一些药水，然后小伙拿着刀一边比划一边念道：“我一划划鸡不能跑，二划划鸡不能走，三划划鸡定在地，不准动不准叫，一正压千邪。它听了就不得走了。”
说完又给鸡摆了几个姿势。
最后放下刀，将鸡放在一根晾衣服的绳子上，那鸡竟然稳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反勾着脖子，像是照片里的那些鸟一样。
苏彧自然看出来，这是定鸡术生效之前，那个小伙子摆的姿势。
而鸡的眼睛血红，则是方才药物的效果……
苏彧上前，摇了摇绳子，正常的鸡应该惊吓飞起，但这只没有，有人又拿来鞭炮，鞭炮炸响，鸡也纹丝不动，有人拿木棍戳它，它也不动。
郑村长此时便搓着手笑道：“大人您看，喂了那药，定鸡术的效果好多了。”
“等有人出丧，这鸡压棺材就厉害了。”
苏彧就当没发现疑点一样，问道：“鸡很快就会死？死后吸引其他动物来吃？”
郑村长说道：“这个一试便知。”
说罢又让各家把狗牵了出来，将鸡宰杀后，各家狗顿时疯了一样扑上去，将那只鸡撕碎了……
“大人，我就说是这样吧？”
“这是喂的什么药？”
“大人您放心，绝对不是什么有害的药，你看，就是一点点麝香调制出来的活血的药，因为血液活动太快，鸡又被法术定住，内外失衡之下，鸡会产生物理上的‘眩晕’，所以定得更稳，但时间一长，又会暴毙，而因为麝香，鸡肉会发出诱人的香味，会引得其他动物扑食。”
“你们练个定鸡术，都用麝香？”
“这，死者为大嘛，丧事要办好，我们村子里又没有什么厉害的法师，为了定鸡术稳妥，用点麝香不过分。”
苏彧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装药的瓷碗。
环视了一圈，才说道：“说罢，这药是谁炼制的？”
“是村里的大夫……”
“我看不是吧？”
“大人您说什么，老朽听不懂……”
“你们村一共有八户人家屋内有尸臭，你身上也有，还有麝香的味道，如此，还要我多说么？”
郑村长如同晴天霹雳。
其余所有村民也都沉默了，只是很快，村里的青壮年都挡在了郑村长前面，有人都拿起了锄头镰刀，要将苏彧围起来的架势。
“干什么！都放下，谁准你们抄家伙了！”
“散开！都散开！”
郑村长急眼了，气喘吁吁的抄着拐杖将他们打散，走到苏彧面前就要跪下，被苏彧用剑鞘抵住，没跪下去。
“说罢，我听着，昨日喝了你们的酒，欠了人情，不用你跪。”
郑村长愣了下，随即老泪纵横。
哭着说道：“是我们糊涂，孩子们只是孝顺，大人您可千万法外开恩呐。”
“两年前我们村来了个修士，正好碰到老朽出丧，那修士就说他有仙丹可以让老朽起死回生，又不收费用，我儿子便让那修士试了。”
“结果老朽真的被复活了，只是以后每日要用麝香做的药活血才能行动自如。”
“从那以后。”
“这两年间老死的村民，都得了那仙丹，只是并非大家都买得起麝香，又听那修士的话，让孩子们吃活血的药，以血炼药，帮忙活血……”
“我们这把老骨头活在世上，害了孩子，又空耗钱财。”
“早就不想活了。”
“只是孩子们说，这是孝道，要研究得更好，以后我们村都守孝三年，死去的老人，都复活养着，三年后再归土。”
“大人，您就罚我们这些该死之人，千万别牵扯孩子们啊。”
郑村长被两个年轻人扶着，他是真想抱着苏彧的大腿哭求，而村里的青壮年不肯，村长的儿子也不肯，他盯着苏彧说道：“锦衣卫的大人，我们茶花村与世隔绝，又没有做作奸犯科的事情，只是想尽一片孝心而已。”
“你们又何苦来抓着我们不放？”
“求您高抬贵手，就当什么也没看见，放过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