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挖坑
沈江河正在一如既往做“邮递员”,在客户那儿刷脸时,接到于江南的电话,说请他在小四川吃饭。
小四川是一个大排档,在报社旁城中村的牌坊边,平时中午广告部的同事很多人在那儿就餐,味道好还便宜,成了大家公认的“食堂”。
沈江河一口应承,不打算让他请自己,毕竟刚来广告部时,于江南指导了自己一些业务方面的问题,自己已签了几个订单,理应做东请他才是。
没想到,等他兴致勃勃地到达小四川时,看见许建军也在,和于江南聊得正欢。
“老沈,大忙人啊,在办公室能见你一面真是太难了。”许建军看到他,显得很热情,但笑起来却有些假心假意。
“老许,今天可没娘们哦,要不然我帮忙灌醉了,你再领回去一个?”沈江河见他说话不着边,半是开玩笑半是揶揄,古京京醉酒一事还时常被同事们提起。
这几天为了东成西就集团的订单,他几乎天天找自己,这不是望天说胡话吗?
于江南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只是看着他俩不停地笑。
沈江河看这情形,就知道不是于江南想请吃饭,而是许建军要找自己。
这老许不是没有自己的联系方式,何苦兜个圈子让于江南来约自己呢?
看来说见自己一面太难,是说给于江南听的,许建军很清楚,他要是打电话约自己吃饭,不一定好使。
“老板,点菜!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许建军不敢接沈江河的话题,就挥着手大叫。
这把他烧包的,这店里所有的菜名估计他都能背出来了,在这儿充胖子,还装得有模有样的。
看他这样子,沈江河就知道,许建军今天是有事和自己谈,不外乎就是东成集团的那个订单。
许建军当过老板,又是楚寒风的发小,来这儿只是做个普通的业务员,没有订单不说,还在办公室大势吹嘘,那么高调,不知道到时候他怎么收场。
“老许,低调,低调。”沈江河看他样子总想笑。
“今天,咱们三个只喝酒,不谈工作,说好了,只喝酒。”许建军点了几个菜后,让老板拿来了酒,再三强调。
信你个鬼!
只喝酒?这可能只是许建军的一个幌子,他的套路无非是把沈江河灌醉了再下手。
“老沈,老许说了,只喝酒不谈公事,我们就安心喝酒。”于江南又对他重复了一遍。
这是啥意思?重要的事说三遍也不至于这样。
这老于可能受到了许建军的蛊惑,许建军对他说只喝酒,无非是想联合他一起,把沈江河灌趴下。
沈江河老实人,但脑袋好使,不知道许建军给于江南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这么相信他。
因为古京京一事,于江南之前还说许建军做人不厚道,不然,古京京有可能投入他的怀抱。
“只喝酒,这可是你们说的啊。”沈江河自从前天晚上和李明星喝过一次,酒胆就壮了。
他倒想看看,这许建军怎么出招,跟着他们说着轱辘话,不给他任何有机可趁之机。广告业务员都是无孔不入的主,在这个时候,言多必失,说话得谨慎一点。
还真是情景再现,那天许建军和于江南轮流和古京京喝酒的一幕,又转移到他身上了。
想灌醉自己?可能比许建军抢自己的订单还难。
沈江河来者不拒,他们和他喝一杯,他就回敬他们两杯。
“老沈,我就知道你能喝,但你事儿做得太绝。”许建军喝了几杯酒,终于忍不住了。
沈江河已做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思想准备。
“呵呵,老许,你想说什么就请娓娓道来,别指桑骂槐的。”沈江河知道他要说什么事。
私心太重,就会破绽百出,沈江河看他如何忽悠。
“我是说实话,没别的,我和滕潇关系那么好,你怎么就一根筋呢?!”许建军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还真像古京京说得那句,一本正经说假话。有人说,这是广告人的通用模式,但只可能是利欲熏心,胸怀利刃的那群人。
滕潇明确告诉过沈江河,她并不认识许建军。而许建军这么说,无非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但广告部制定的游戏规则就是这么玩,各有各的赛道,踩线就是违规,越线更不能允许,不然,全部乱套。
“老许,你不是说不谈工作吗?”于江南说了一句。
估计许建军在于江南面前提及过滕潇。
“你打住,你打住!”许建军话已出口,就收不住了,有些急眼,制止于江南说话。
“你让他说。”沈江河拉了于江南一下。
“我不光和滕潇关系好,我还认识她姐夫,你知道她姐夫是谁吗?杨东成,你知道杨东成又是谁吗?穗城三少,以后东成集团的接班人……”许建军说起话来唾沫横飞。
沈江河在心里笑了,我还认识滕潇的姐姐呢,但他没说,就看他接下来怎么吹。
“来,老于,说一千道一万,谢谢你。”喝酒不耽误许建军吹水,沈江河端起杯敬了于江南一下。
“你们两个把酒杯放下,听我说!”许建军有些生气,两眼瞪着他俩。
沈江河没理他,一饮而尽。
“这样吧,江河,这个订单呢,我们合作,合作,我的人际关系在这,工作做得很到位,我不跟你抢,合作,这样行了吧?”
许建军语气缓了一下,却大言不惭,说个没完。
还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强调合作,你就作吧。
吓唬谁呢?你的人际关系不就是楚寒风吗?还藏着掖着。
“我们现在不是合作吗?同在一个报社,共同把这个客户维护好,然后,你接房地产的订单,我签学校的合同。”
话得好好说,原则问题沈江河绝不会让步。
“不是,你听错了,我是说合作,什么是合作?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许建军不停地交叉挥着两只手,表示他不认同他的观点。
“那这样,是不是房地产的订单我也一半?”
“不,不是,房地产和你无关,我是说学校。”
靠!想得挺美!
这个算盘打得咣当响,估计连“算盘郑”(郑四海)都自愧不如。
沈江河看着他,那个厚颜无耻的样子,忍住了没有发火。
他知道,喝了酒之后,一旦有了情绪,很容易失控,到时候控制不了局面就难办了,好歹是同事。
并且,许建军的后面还有楚寒风,这是沈江河有点忌惮的。
“老许,这个免谈!这个事就到此为吧,我们喝酒。”沈江河笑着说,他要维持好局面,最好斗而不破,大家以后可以相安无事。
“沈江河,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许建军不由地吼了一句。
原形毕露了。
“老于,他喝醉了,你送他回去吧。”沈江河按捺住内心涌上来的一口气,平静地对于江南说。
于江南看形势有些不对,歉意地对沈江河笑了笑,站起身来扶起许建军。
“我没醉……沈江河,你要是不答应,这个订单你一分钱都拿不到。”许建军还在嚷嚷。
“这次算我请你,你搞定他。”沈江河懒得理他,让于江南赶快把他弄走,自己来买单。
于江南费了好大劲连拖带拉才把许建军拽走。
走得老远了,还听见许建军在叫嚣,“沈江河,不信,你走着瞧。”
沈江河也不是吓大的。
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业务不到位还瞎吹,酒喝不了多少还硬上,控制不了自己还想拿捏别人。
难怪有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只是有些郁闷,有理却跟这个许建军无法沟通,他独自一人喝了起来。
要是许建军实在一点,自己可以高风亮节,从千里之外来到这里,聚在一起,都不容易,也算是缘分。
但他太不靠谱了,就是把这个订单全部给他,自己也落不了好。
沈江河只有寄希望许建军晚上睡上一觉后,就当什么事没发生过就好。
人在江湖,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再加上,他许建军背后有楚寒风,以后不知道他会在楚寒风面前怎么叨咕自己,弄不好会给自己小鞋穿。
“小靓仔,怎么一个人在喝酒啊?”背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不用看,他就知道是肖桂花,只有她这样称呼自己。
“于江南刚走,你要不要来喝点?”沈江河并非客气,一人独酌,他还不具备那种情调。
自己很少在办公室,就是在办公室见到她,两人相互开开玩笑,感觉还挺合得来。
“好呀,但我酒量不好,喝多了你可得送我回去哦。”肖桂花笑着,声音很甜美。
“那就少喝点。”沈江河让老板拿来杯筷,给她倒酒。
“小靓仔,你不会脚踩两只船吧?和房东的女儿来往,又和向静眉来眼去的,你还真是个情种。”
肖桂花一脸坏笑地举起杯和他碰了一下。
“你相信吗?”在她面前,沈江河最好是话越少越好,不然,在她嘴里,单车也能变摩托。
“哎呀,说说也无妨。”
“喝酒!”
“怎么?说到心坎上了,喝酒庆祝?”
“你怎么开心就怎么说。”
“喝酒。”
喝了几杯,肖桂花就说头晕。
“不是吧?这点酒量?”沈江河很不相信。
“有时能喝,有时端杯就醉,今天可能有点累,你送我回去吧,我就住在这旁边。”肖桂花揉着太阳穴。
旁边的城中村,是有些点乱,报社很多人租住在这个村,在报纸上有关这个城中村的花边新闻也不少见。
沈江河结了账,带着她走进城中村。
肖桂花看来是有点多了,走路有些摇晃,丰满的身材时不时与他碰一下。
走了不多远,她渐渐地只有靠在他身上傍着走。确实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楼下。
“你送我上去吧,腿有点软。”送到楼下,沈江河不想上去,但这栋楼没有电梯,肖桂花显得有气无力的样子。
他只有扶着她上楼,楼梯还真够窄的,两人时不时碰在一起,远看还真像搂搂抱抱的。
沈江河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让她喝酒,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看样子,她真醉了,掏出钥匙怎么也对不到锁孔,他接过来才开了门。
进了门,他想走,肖桂花却把门关上了。
“我冰箱里有果汁,喝点解解酒。”她摇摇晃晃地在冰箱里拿了一瓶果汁给他。
“不用了,我没事,太晚了,我要回家了。”沈江河想走。
“喝一口吧,坐一下,喘口气也行啊。”肖桂花说着,另一只手拿起电视遥控,打开了电视。
“好吧。”沈江河接过果汁,喝了一口。
他有些气喘,肖桂花有点高大,笨重得很,上楼几乎是拖着她,确实有点累。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果汁,看着电视,没留意她什么时候离开了客厅。
“江河,你过来一下。”他听到肖桂花在房间里叫他。
“有事你出来啊。”她在房间里,他不得不避嫌,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须臾,沈江河看到了灯光下一团白花花的,肖桂花在他面前展示着人体艺术,那皮肤,那丰腴……
顿时,他心跳加速,血脉喷张,完全呆了,双脚似乎丝毫不能动弹,有些窒息的感觉,呆呆地看着她慢慢向自己走来。
就在她走到自己身边时,他才一下子醒悟过来,迅速站起来夺门而逃……
好半天,他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脑中一片空白,有些六神无主地走到穗城大道边,街灯把周围照射的如同白昼。
不知哪里来的暴脾气,他恼怒地狠狠踢了一脚身边的一棵大树。
大树纹丝不动,自己的脚却让他感觉到了痛,这种神经的传感让他有些沮丧。
他有些不理解,自己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竟然被一个美妙的皮囊吓得如此难堪。
好不容易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今天可能竖起了两个敌人,许建军那儿他退无可退,只能坚守阵地,寸土不让。
而肖桂花……
回想起喝酒,送她回去的情形,她所有的醉态似乎都是装出来的,自己怎么就没有察觉到呢?
就是个坑,且这挖坑一事自己似乎在助攻,自己帮忙挖好了坑,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坑里了。
十有八九,这肖桂花绝不会放过自己,有一句骂女人最恶毒的话:就是你站在我面前脱光了,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现在,这个“我”一下子就变成了沈江河本人,肖桂花受到如此“奇耻大辱”,会饶过自己?!
她离了婚,空虚寂寞,自己单身一个,奶奶的,还不如回去遂了她的愿!
当然,这是一句气话!
进退两难,解决的方法,唯有逢场作戏?他难以想象,也不敢想象!
无论怎么样,他只知道一点,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