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佛子端坐明台
顾拾秋说:“师妹莫怕,之前只是意外,人世间灵气单薄,很少有出世的大妖怪,之前我们遇到的要吃人的蛇妖,佛子,都是百年难得一见,如果是寻常妖怪,我同你二师姐一次打两个。”
第一次时七被师兄和师姐夹在胳膊下跑,第二次看着师兄师姐被佛子的金身追着跑赶。
并没有觉得顾拾秋说的话有什么可信度。
师妹向来生性堕怠,别说是修炼,就是早上让起来打一套拳法,也是爱答不理,极为不乐。
一定是最近被这一路上惊心动魄的逃亡经历给吓着了。
本来还想在师妹面前维持下作为师兄师姐的威严,结果现在被妖怪追着跑,实在有些丢脸。
顾拾秋有些懊恼,少年明朗如春日的面容罕见地浮现了几分忧愁。
“日后我和你师姐一定更保护好你,不能让师妹再去找师父的情敌当救兵了。对了,师妹,你之前的那招引雷是从哪学的?”
时七脸撑着头,趴在窗口,看着窗外的景象,“不大记得了,大概是在宗门内哪本书上看到的。”
空中飘着雪,细碎的如同盐的颗粒一般。
三清,苗疆,还有散修,这个世界这么大,要找多久才能找到?
是不是回去让越雪师姐卜算一卦?
时七伸手去够,雪刚落到掌心里,就融化了。
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倒是经常能看到雪。
时七之前被冻感冒长了教训,现在出门都是被季寒月裹得一层又一层再出门。
长安城有门禁,如要入城,需给守城门的将士出示路引和身份文书,核验之后才能进城。
顾拾秋出示了一道仙界批文还有一块代表身份的玉符,上面刻着宗门的名字,卜算宗。
近些年来,战乱四起,妖怪横行,时常有修仙宗门的子弟来人界历练。
一年下来,少说也有二十多个。
无不是锦衣华服,衣着打扮地极为华贵,目下无尘,看不上凡人。
只不过他们一来能除去些妖魔鬼怪,也并不算毫无可取之处。
只是宗门叫卜算宗的,倒是这几年第一次见。
而且看起来这几位倒是各不相同,但是容貌倒是比从前见过的那些都叫人耳目一新。
为首驾车的少年器宇轩昂,如芝兰玉树,生于庭阶,眉眼自带三分轻快的笑意。
后面的两位姑娘又是各不相同,稍大些的少女面容如冰雪,头上只一支素簪,四肢纤细修长,亭亭玉立,身后背着一把长剑。
稍小些的姑娘,看着白白瘦瘦的,穿得倒是像个圆球,巴掌大的脸,眉眼郁郁。
将士只是又看了几眼三人,便放行让他们进城。
季寒月手中握着三枚铜钱,放在茶水中浸泡。
素白修长的手指拂过铜钱表面,将铜钱擦拭干净后,开始起卦。
将铜钱摇了六次,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绘制上卦象。
时七近来耳濡目染,起码能看懂什么是阴爻,什么是阳爻。
现在摇出来的是六十四卦中的第一卦,乾卦。
不同的卦,不同的卦师有不同的解法,能透过卦象见到的多少也有所不同。
比如有人能看到树,但是有人能看到树叶,有人却能看到树叶上的脉络。
“师妹,不要把头伸出窗外,当心着凉了。”季寒月伸出手,拉了拉时七的袖子。
季寒月把铜钱给收了起来,还是放在了锦囊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师姐,我们这次会在长安还遇到那蛇妖吗?”时七问道。
“我没算蛇妖,算了下佛子的命。”
他们从打斗现场离开之后,光明寺就派人来,把活菩萨的金身碎片给收了回去,竟然也没再追究佛子的尸首去了哪。
据说他们在那还捡到了一块佛骨,于是又把佛骨供奉在了寺庙内。
季寒月伸手把腰间的符箓取出,正是那张存放了佛子的符箓。
她又画了一张清净符,放在了原有的符箓之上。
他们在临安休息了几日,把佛子在变成佛子之前的事情了解一个大概。
佛子原名叫宋弥,死的时候十七岁,变成不死不鬼的佛子七年,如果真的活下来,他今年也只不过才二十四岁。
比起她死的时候还小了两岁。
七年前,沧州河决,选男女羸弱者,以供奉神佛。
白骨蔽野,天下疫,大乱之极,臭弥千里。
天下萧然,生灵涂炭,百姓易子相食。
宋弥的父亲宋远志被皇帝派遣到了沧州治水,长子宋弥也随之前往。
一个僧人从沙漠之中,长途跋涉而来,来到了沧州。
他告知宋远志,他的儿子就是天底下百年难得一见的佛子,天生佛缘,该为苍生献命。
只要献上宋弥的命,就能止住大水,救万民于苦难。
一人之命和百万人之命,孰轻孰重?
宋远志并未相信僧人所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如果佛祖真的有用,那么众生疾苦,哀嚎遍野,它为何听不到,为何看不见?
难道佛祖是什么吃人的怪物吗?为什么要他儿子的命!
而且如果要命,那也应该是他的命。
但是怪这天道命运就是不让人好过,僧人在官府的门口常站不离开。
当时的人们直到缘由后趋于疯魔,把宋弥捆了起来,送给了那僧人。
宋远志试图阻拦人们的行为,然而在生死之间,官民并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宋远志被暴民打死在了宋弥的面前,血肉被暴民相分而食。
而宋弥也被僧人带走,设为佛子,由于他不愿为此,因此被戳瞎了双眼,断掉了四肢,被灌了铁水,因此口不能言,安坐佛堂。
三日后,大水平息,风平浪静。
宋弥佛子的身份因此也被证实,他被送到了临安的光明寺。
在金身浇筑的囚牢,被供奉在明台之上,不人不鬼地活了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