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路墨遗言
“我回来了……”无助的呢喃在这片本该四季如春的山洞前回响，带来的除了空寂的落寞外，只剩下冰腐兔吸食血液的声音。
不，还有个如影随形的声音一直在路虎的脑袋内回响。
“你个孬种！”
“去杀光他们啊！”
“你在这里受伤给谁看呢！”
路虎茫然地趴在地面，看着空无一虎的山洞，并不理会那道声音，哪怕自己身上的热量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逐渐消逝，他也不曾在意。
变得幽黑的目光里，倒映着温馨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它正在虎爸的怀里撒娇，彻底的抛开了莫名的自矜后，它对着虎爸诉说着从昨晚到现在，从分别到如今对它的思念与担忧。
在那里，它再也不是一个有着成熟灵魂的小白虎，而是真真正正的，活在虎爸虎妈羽翼下的小老虎。
虎爸对它温和地笑着，虎妈抚摸着他的额头，弟弟妹妹围在它的身边，听着它诉说外边的世界，冰蓝色的眼睛中流露着对外界的憧憬。
“哥哥，外边的世界，好玩嘛？”虎弟问道。
“到时候，等虎爸带咱们出去你就知道了。”虎妈温和地说道。
“不！”不知道为什么，路虎感到内心很慌张，他突兀地大喊了出来“不要，不要出去！”
“为什么？”虎妹被路虎的声音吓了一跳，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不知道，反正不要出去，就呆在这里！”路虎说着，冰蓝色的眼睛逐渐朦胧“就呆在这里就好。”
一只沉默的虎爸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它叹了口气，走到了路虎的身边，拍了拍它的脑袋说道：“跟我来。”
路虎不明所以，但心中的慌张下去后，他顺从地点了点头，跟在了虎爸身后。
它们走到了雪地上，走到了现实中，路虎的面前。
虎爸用蓝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路虎说道：“孩子，你是守护神，你是这极北之地守护均衡的传承者，你不能这么任性。”
路虎忽的和现实的自己重合一起，幽黑的眼睛汹涌的奔腾着泪花，它大喊道：“我不要！我不要当什么守护神！我只想要你回来！”
虎爸摇了摇头，伸出虎掌想要抚摸路虎的额头，却只是一穿而过。
最终，虎爸叹息了一声后，盯着路虎变得漆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听着，孩子，我知道这对你很残忍，因为我也经历过，”
“正因如此，我才并不想让你经历这些，但很可惜，我似乎没有做到？”
虎爸说着，无奈地笑了笑，而后说道：“但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你不能将我们的悲剧延续下去，对吗？”
说着，虎爸挥了挥虎掌，在空气中拉出一道红色的光芒说道：“这就是存在我们血脉中的诅咒，孩子，记住它，这份悲剧，我希望你可以终结他。”
说完，虎爸回过头，看着路虎说道：“能做到吗？我的孩子？”
路虎怔怔地看着虎爸，没有言语。
见状，虎爸挠了挠虎头说道：“我知道很没说服力，但是……”
“能。”沉稳平静坚定的声音从路虎的口中传出，让虎爸要接着说的话卡在了喉咙。
虎爸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继而温和地笑了笑：“不愧是我的儿子！”
而后，虎爸的虚影化作了点点白色的光芒，在这冰天雪地里，回归了众多的冰寒之中。
“你听到了吗？你个傻子！你要死了！”那道嘲讽的声音传入了路虎的耳朵。
路虎深深的吸了口气，身体传来的剧痛让他明白，刚才自己的一系列行为让自己受到了什么样的伤。
它默默站了起来，一双虎眼渐渐异变，准确的说，是在恢复？
只见原本取代了冰蓝色而化作漆黑之色的虎眼，此刻化作了一黑一蓝的异色。
从远处看，如果忽略路虎身上的道道黑纹的话，宛如一只纯种的波斯猫一般。
只不过，这只“波斯猫”的双眼，此刻正酝酿着什么风暴一般。
“够了。”路虎低沉的声音在这片雪地响起。
那道刺耳的声音闻言，刚要嘲讽，却突然变得惊恐：“你不能吞噬我！我是你的另一面！你不能！”
路虎闻言，左眼的蓝色猝然大方：“我说，够了！”
下一刻，无尽的寒意以路虎的身躯为中心，骤然爆发，连带着原本被路虎惊动后，想要四处逃散的冰腐兔也被冻结！
接着，路虎有些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晰，它缓缓抬起头，看着好像怎么都下不完的雪说道：“我就是唯一，又何须另一面。”
“嗤”
好似雪花遇到阳光一般，路虎只觉得内心一片清明，在一道嗤响后，圆润如一。
也是这一刻，彻底接受了父母相继离世的路虎，向着未知的道路逐渐蜕变。
那原本清澈透明的冰蓝色双眸，此刻化作了平静，饱有故事的沉稳。
“也许……也许……”路虎呢喃着，坚定下来的眼神也渐渐虚幻，但最后仍旧化作了牢靠的坚定。
至于它在想些什么，无人可知。
“呼~”深吸一口气后，路虎吐出了匹练的白气，它躺在地面，合上双眼，吸纳起三元气恢复自身的伤势。
“无关之人无关，参与之人……”路虎心中闪过一个戾气念头“都得死！”
……
半晌。
恢复了自身伤势的路虎睁开了眼睛，它看向前方，那里是曾经它带回银鱼的方向。
“虎妈，不能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死去！”路虎扭过去头，看向虎洞内只剩下骨架的躯干，沉默片刻后，猛然仰天咆哮！
下一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巨大的多的金肃爪刺破了虎洞上空的位置，接着便拍击而下！
“轰隆隆！”
一阵烟尘中，虎洞彻底崩塌！
“虎妈，一路走好！”路虎跪了下去，冲着虎洞狠狠磕了下去，磕的头破血流！
起身，转身，路虎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而它去的方向，正是虎冢！
“高祖父一定知道是谁害的虎妈！”这般想着，路虎脚下的步伐越发的快起来。
一刻钟后。
被冰雪冻结的湖泊旁，路虎站在那里，它先是沉默地看着湖泊，好半晌，才平静地说道：“高祖父。”
“呼~”没有声音回答路虎，除了风雪的呼啸。
“高祖父！”路虎高喊道。
仍旧无声。
“路墨！”路虎几乎是咆哮着喊出了声音。
仍旧没有除了风雪以外的声音回答他。
就在路虎准备继续呼喊时，身后的叹息声引起了它的注意。
路虎转过身，略有些戾气的眼睛瞬间因为震惊而变得震颤起来！
它看着比最开始自己见到的高祖父的样子变得苍老许多的路墨，想要质询的话卡在了喉咙中。
它颤抖着眼珠，看着老态龙钟的好似下一刻就会驾鹤西去的路墨，不可置信地说道：“您……”
“我没事。”路墨挥了挥虎掌，径直地走过路虎的身边。
路虎瞬间扭过身子看着路墨说道：“您怎么可能……”
“跟我来。”路墨的话打断了路虎的询问。
路虎生生咽下了自己的话，深吸口气后，跟在路墨的身后走进了虎冢。
这是它第一次进去，之前的，其实是在旁边的湖泊之上才对。
甫一进入虎冢，浓重的死气夹着路墨身上的暮气沉沉地打在路虎的身上，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受。
路墨也没说话，路虎也没多问，它强忍着不适跟在路墨的身后，向着前方走去。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就在路虎觉得气氛压抑到极点的时候，路墨说道：“看看吧。”
说着，路墨一挥虎掌，淡淡的金光在它的面前舒展开来，继而是一幅幅画面自上边闪过。
那是过去一周多的时间内，虎洞发生的事情。
在路虎父子离开后，虎妈发现了那条银鱼。
但它看着仍旧活跃异常的银鱼，没有吃掉它，而是从外边带了些水给银鱼。
接触到大量的水分后，银鱼的眼中闪过诡异的清光，他对虎妈发出了虎语：“我想要更多。”
虎妈现实疑惑地看了看银鱼，但不高的智力让它没有多想，便叼起银鱼走到了河边。
等虎妈将银鱼丢进河里时，画面骤变！
只见那条半透明的银鱼，在接触到河水的瞬间，身上忽的泛起了漆黑的气！
路虎看着那团黑气，虎眼瞬间瞪大：“那是异煞！”
在碧落身上看过这种东西的路虎只一瞬间便认了出来。
“可是，虎爸之前为什么……等等！”路虎刚想到为什么虎爸没有发现异煞时，忽然想到了那条银鱼诡异的隐匿能力！
加之虎爸在虎洞一直没有开启灵气视野，发现不了也正常。
“不要……”但是，想通这一切后，路虎似乎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开始不断嘀咕着同一句话。
但事情的发生并不以路虎的意志为转移。
虎妈转身就要离开，它并不想吃这条鱼，因为可能是儿子带来的，她记得那天晚上，路虎将银鱼放在了她的身上，让它觉得很舒服。
她灵智不高，但她觉得这是儿子给她的礼物，她不能吃。
“等儿子回来，就让它和银鱼去玩。”虎妈淡淡地笑着。
“不！不不不！”路虎猛的扑过去，就要阻止虎妈，它不断对虎妈咆哮“回去杀了它，杀了它！”
但它扑过去后，却只能撞到一面柔软的“墙壁”上。
它无力地跪了下来，看着画面上发生的一切，茫然无措。
一旁的路墨叹息一声后，将金光收回，而后说道：“那条鱼在河中化作了穿着半透明衣服的人，它离开了，等他再来的时候，带了很多的人。”
路虎呆呆地听着路墨的话，某一瞬，它像是想起什么，立刻转过身抓住路墨的虎掌说道：“高祖父，您当时一定救下了虎妈，对吧？虎洞中的，只是别的老虎，对吗？！”
路墨看着路虎异色的虎眼，张了张嘴，它很想说是的，但是最终它摇摇头说道：“当时来的人类很多，有两个和我一样的五阶，我……对不起，孩子。”
“……”路虎眼中的光渐渐暗淡，从路墨的虎躯上滑落下来。
路墨见到路虎的样子，心疼的想要伸出虎掌摸摸它的脑袋，但最终它没有摸上去。
它叹息一声，说道：“孩子，你爸爸告诉过你，五阶以后，会有境这种东西，对吧？”
路虎对于路墨的话没有反应。
路墨又是叹息一声后，说道：“现在的我其实已经死去，那天那两个五阶的人类用了一死一废的代价将我拼杀至死了。”
“现在的我，只是一模残存的境光，这也是我将你带来这里的缘由，只有这里，我才能借助我死去的身体上的一点力量，向你揭露那群人类的模样。”
说着，路墨再度挥动虎掌，前方的金光再度亮起。
路虎强忍内心的绝望，看着金光，它这才发现，那道金光，就是路墨虎皮上的毛发散发出的。
它也意识到，路墨，他这个只见过几面的高祖父，也早已死去！
它认真地看着金光，要将那上边的人类的模样刻死在脑海之中！
随着金光的蔓延，六张面孔浮现在路虎的眼前。
其中一个一个是灰色的，剩下的五个则是栩栩如生。
路墨说道：“剩下这五个，便是杀害我和你母亲的人类，除此之外……”
路墨转过身，认真而柔和地看着路虎说道：“我不奢求你能帮我们报仇，我只希望，你能认真地活下去，不要沉浸在悲伤之中。”
“记住这五个人，如果不能力敌，记住，有多远跑多远！尤其是这个人类！”
路墨脸上闪过愤恨，虎掌指着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人类：“它的境，过于诡奇，孩子，见到他，有多远，跑多远！记住！”
听着路墨的话，路虎闪着猩红之色的眼睛看着那个人类，将之刻在了脑海中。
它深吸了口气，闭眼，再睁开后说道：“我记住了。”
路墨闻言，面色这才恢复平静。
他抹去金光，将自己的身躯上的虎皮一把抽了下来，在路虎震惊的目光里，以金光揉搓之后，化作了一道散发着金光的符。
路虎看着那不足虎掌大小的，写着“虎”字的符篆道：“高祖父……”
路墨颤抖地抬起虎掌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拿着它，它会赋予你半小时五阶的力量！”
说完，路墨像是自嘲一般的说道：“我还以为我能打破一脉单传的诅咒，到最后，却连保存一虎都是奢望。”
说着，路墨对着路虎说道：“孩子，因为我的缘故，咱们血脉的诅咒似乎加重了，你要……”
“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