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念的跃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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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视角下的人类

因此,我们与其自得于硕大的大脑,或者自满于人类智慧的优越感,还不如专注于研究精确的大脑功能或智能行为的实例更有帮助,这些实例让我们这个物种显得尤其得天独厚或技巧高超。

我们必须马上面对一个难题:大部分人不怎么思考。“哦!”他们会默默吟诵济慈的诗句,“生命在于感觉,而不在于思考!”通常,人类大脑处于严重使用不足的状态。我们中的大多数让别人替自己思考,并且脑子里只有别人灌输给我们的想法:这就是广告和煽动成功的原因。模仿、重复和追随领导者,按照某些标准,可能会被归类于聪明的行为。服从给我们饭吃的暴君,何乐不为呢?效仿那些显然比你更聪明能干的人,何乐不为呢?对于某些有限的目的,比如在恶劣环境中求生存,或在较舒适环境中求平静,这些可能是更好的选择策略。但人类驯化的动物也显示出大量类似的智力——摇尾乞怜的猎犬,低眉顺眼的绵羊。若要识别出独特的人类思维,我们必须要关注那些做出很多思考的人:那些让我们和其他生物之间产生巨大而显著差异的人。

要了解这些差异是什么,我们需要改变角度。寻找差异几乎完全是角度问题。比如,如果问圣母大学选修我的课的一个班的学生,让他们说出同学间的差异,他们会指出一些往往微不足道的细节:莫拉脸上的雀斑比伊丽莎白多;比利总穿长袖T恤,而阿曼德总穿短袖T恤;晓星比所有同学都小一岁。而如果让一个局外人来观察,则会带着一定局内人不具有的客观性,他们会看到大局,并从客观入手,寻找可分类的差异。“40%是男同学,”这个局外人会说,“剩下的都是女同学。你的学生大部分是白人,但有三名同学看起来像东亚人,两名同学看起来好像有南亚血统,两名同学是黑人。花名册上好像有大量爱尔兰血统的名字,颇令人意外。”诸如此类。这两个角度都产生真实的观察,但就目前而言,我们需要的是局外者更容易观察到的数据。为了发现人类思考和其他动物相比的巨大特殊性,我们必须尝试得到类似程度的客观性。

一项思想实验会有所帮助。如果尝试在脑中想象一个最客观的视角,我会想到一个类似宇宙鸟瞰的视角,旁观者可以从上帝视角俯视整个地球,以及看到栖居其上的所有物种的完整历史。只需一瞥,从无垠的空间和时间的长河中,如同博尔赫斯在小说《阿莱夫》(The Aleph)里所描写的一样,这个旁观者就可以同时认识到所有生物过去发生的一切。这样一位非凡的观察者将如何评价我们和其他动物的差异?我想,这位宇宙观察者会如是说:“基本上众生相同——不过都是低效而短寿的细胞排列组合。但我注意到你们人类的一些奇怪之处。你们做其他大部分物种也会做的事,但你们做得更深入。就我看来,你们有更多想法,处理更多任务,扩散到更多地方,摄取更多食物,并设计出更多政治和社会形式,更阶层化,更专业化,而且会做更有利可图的行为。你们发展出更多的生活方式,更多的仪式,更多的技术,更多的建筑,更多的审美喜好,更多的环境改造,更多的消费和生产,更多的艺术和手工艺品,更多的沟通方式;你们设计出更多的文化,而且简言之,比我能看到的任何其他生物更快速和更多样化地思考更多的观念。就我看来,你们比其他动物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进行自我思考、价值辨别以及概括或分析的尝试;你们投入了大量的精神资源来讲述前人未曾讲述的故事,描绘前人未曾看见的图画,创作前人闻所未闻的音乐。和大部分竞争物种相比,你们笨拙而弱小,你们没有尾巴,本领低微,拥有低配置的尖牙和利爪(还好你们会投掷,双手灵活)。然而,尽管你们身体的条件和天赋不佳,你们却有能力应对问题,超越最低解决方案并重新思考未来,这给予你们在地球上惊人的掌控能力。”

这些观察不会让宇宙观察者欣赏我们。该宇宙观察者会注意到每个物种的独特性,可能并不认为我们优于其他物种。但是,尽管我们在创新和创造性方面并不独一无二(这个人类抱有优越感的认知不符合事实),从广度、深度和丰富性来讲,我们在创新和创造方面的能力依然是卓然而立的。人类和人类以外的物种之间在这些方面的差异,让我们超越许多物种也能达到的文化层面(后文会探讨),进行独特的人类实践——我们称之为文明,我们借此重塑世界以满足自己的要求。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