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放在院里养着
她得了准许,拔下一株,看着根部那糟糕的溃烂模样,扭曲紧缩,根茎茂而不长,不禁眉心微蹙。
“怎么这么严重......”
她低喃一声,张姨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充当她沉默的助手。
根茎处多是没有阳光照耀,她细细观察了许久,随后定睛一看,出声道:“有手套吗?”
“有的。”张姨早有准备,直接从手持的托盘里拿出一副园艺手套。
花辞戴上了手套,指腹捻着从土壤中发现的细微白色粉末:
“你们经常用除草剂吗?”
张姨摇头:“没有,野草是人工拔除的。”
“肥料呢?”
“两周一次。”
“什么肥料?”
“不清楚。”
“用量多吗?”
“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现象的?”
“......大概......一个月以前。”张姨的回答迟疑了些,不过倒也无可厚非。
花辞在意的另有其事。她站起身来,从不同的地方又拔取了几株植物,定睛看了眼泥土包裹的根部,都是一样的,扭曲紧缩。
随后又抬眸,向着一人高的树冠上随意抓取了一片萎靡的叶子,手掌轻轻扇动,随即,随风飘来一阵刺鼻的味道。
“上一次施肥是什么时候?”
“一周前。”
“确定吗?”花辞回眸。
张姨感受到她的语气变化,不由得低下头,似乎是迟疑了会,随即坚持道:“确定。”
“这样啊......”花辞轻笑道,“那我大概知道了。”
她摘下手套,叠好放在托盘里,柔声道:“张姨,劳烦带我去洗个手。”
张姨带她去的是正厅里的洗手间,她看见会客厅的沙发上,景昃已经动作雅致的沏好了茶。
明明上一眼,他还坐在轮椅上,目光看着她的方向。
“辛苦了。”
他看着她走过来,嘴唇微勾,将手边的一杯茶水推到她眼前。
花辞刚洗了手,现在手上还留有洗手液的淡雅浅香,抬手间,香味弥漫,缓缓萦绕在景昃身边。
是山茶花味的。
“最辛苦的,该不是我。”
她接过茶盏,却没有喝,只温和一笑,语气轻柔,如过耳轻风。
“看来花小姐是找出病症了。”
景昃端起茶盏,用茶盖拂了几次,浅抿品尝。
“大约是肥料用的多了,过犹不及。”花辞看着他,意味深长的说着。
景昃自然是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眼神微动,缓缓放下茶盏,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那依花辞小姐看,该如何改善?”
花辞温眸浅笑:“施根不施叶,施叶不施根,双管齐下远比不上从一而终。况且......景先生未免也太心急了。花,都枯萎了。”
景昃放下茶杯,轻吐道:
“施的少了,也怕营养跟不上,草木不茂,花朵不盛。至于根叶......”他笑了声,“到底都是一株。”
“兴许是景先生认错了花,品种不同,所喜的肥料也不尽相同。”
“花小姐多虑了。”他眉眼舒展,带着浅笑,“我从不会错认,心中所钟爱的,一直都是白山茶。”
“如此便好。”花辞放松一笑,赞赏道,“景先生果然是爱花之人,这整个庭院,唯白山茶占地甚广。”
景昃谦虚道:“钟爱之物,我只怕自己给的还不够。”
“能被景先生所喜,是它之幸。”花辞欣赏着,也不忘叮嘱着,“但也要记得不能操之过急,会适得其反的......”
景昃点头:“花小姐说的是。”
“不过...山茶花确实难养。”
他在她疑惑的眼神中慢慢解释道:“书中说山茶花喜欢温暖湿润通风透光的地方。所以我把它放在环境适宜的野外,打算让它在它原本的空间里自由生长......但是为什么,它却凋落了?”
“山茶花的话,容易凋落是缺点,也是特点。野外来说,温度不好掌控,阳光直射曝晒也是会造成花蕾凋落。”
说到这个,她恰好有话:
“况且山茶喜肥,特别是腐殖质的土壤,野外土壤质量不达标是常态,花蕾拥挤或是养分不够,都会造成凋落。”
话落,景昃适宜的出声,嗓音温良,循循善诱:
“所以......还是应该放在我的庭院里养着最好。是吗?”
“只论观赏性的话,自然是人为栽培养护的最好。”
花辞认真道:
“但是野外也有野外的好处。野生山茶花药用价值很大,这是人工栽培所不能比的。”
相比之下,她更喜欢野生的。虽说生存艰难了些,但正因为如此,它才美丽且强大。
“可它都凋落了,还要什么药用价值呢?”景昃问。
“看各自喜欢吧。”她回应道。
不同的人总有不同的喜好和选择。
家养也好,野生也罢,没必要放弃什么,迎合什么。
“我打算将它放在我的庭院里养着,花辞小姐觉得怎么样?”
景昃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着实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
他不是已经养着了吗?
还是说,这山茶花指代着什么?
花辞觉得有些奇怪,抬眸看向他时,他的眼神又如此的大大方方。
“喜欢的话,自然是可以的。”她觉得自己多虑了。
“我自然是喜欢的,就是不知道这花喜不喜欢。”他轻轻一笑,像是自言自语道。
“......”更奇怪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得保持微笑,缄默不语。
“花辞,你觉得呢?”
倏地,他出声,声音温良恭俭,可那双眼睛却带着一丝压迫性的直直望向她,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我是个卖花的,自然是希望有人喜欢家养的。”她温和一笑,把心底那抹不适压下。
景昃像是得知了什么满意的信息,点头微笑:
“这样啊...所以,你应该是熟知花草的特性了?”
“不能说是熟知,只是日常花店里有的,有些了解罢了。”她谦虚道。
“了解就好,我对养花一窍不通,不知花辞小姐能否帮帮我,不需时常,只要偶然得空就好。”
他说的如此温文谦逊。
“好。”
那是她的声音。
目的达成,景昃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弧度。
“茶凉了,我再为你倒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