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星星变奏曲8

如果非要我在短暂的一生中选出最甜蜜的时段，和露露在一起的那个夏天是不可置否的。

在印象里跟露露在一起之后总是晴天，阳光明媚在那座小县城里，静谧而温馨。

“你看起来好高冷。”露露第二次来到班上找我。

在这段感情里露露一直是主动的那一方，归根结底是我没什么经验，当然，露露其实也没有。只是人到了初中到了中二的这个年纪，不做点什么看似轰轰烈烈的事情好像对不起自己，所以总想着改变，想着洗刷过往的憋屈，想着叱咤风云、出人头地。

已经是吃饭时间了，班上的同学走了不少，露露在我刚准备跟龙先成他们一起去食堂的时候就出现在班门口。

龙先成和葡萄以及我大哥书狼带着鄙夷的神色朝我坏笑着，懂事地抛下我走了。

“哪里，你还没熟悉而已。”我是这么跟露露说的。我说的是事实，露露后来会明白我是多么厚脸皮多么聒噪多么嘴碎嘴碎的一个人。我并不承认自己没有高冷没有深刻的一面，但能看见这一面的人要么是不愿看见，要么是无心搭理，在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面前我又懒得去表露，有些太装。所以我活在这世界上一天，就是一天混蛋样儿。

“你第一次谈恋爱吗？”露露问我。

“对，第一次。”

“看着不像。”

“怎么不像了？我这么老实一个人，哪里像谈过恋爱的样子，我还好奇你为啥会来找我呢。”

“看着就不老实。我也是第一次谈，还没追过别人呢，第一次追男生。”

“那确实是便宜我了。也对，你才初一，没谈过也正常。”我凭借着大她一级的优越感故作镇静地应对着。

“你不去吃饭吗？”我俩尴尬的僵持了一会儿，看露露没话了我先开口问道。

“不去，不饿。”

“怎么想到来找我了？”

“你现在算我男朋友吧，来找你不是很正常吗？”

“我也不知道。你说正常就正常吧。”

“嗯。”

又是一阵沉默。我跟露露就在走廊上站着，各自频繁地转着头，面色绯红。

“走走？”我向露露示意。

“好。”露露乖巧的点点头。

虽然流氓，但毕竟是第一次散步，我不敢跟露露走的太近。

这一切现在看起来都幼稚无比，但在那个时候好像所有的桥段情节都合情合理，两个毫不相干毫不相识的人竟然也能瞬间变成最亲密的人。

我跟露露就在操场上兜着圈，聊些有的没的，没话说了就看看风景。

走了几圈班上那几个兄弟已经吃完饭，坐在学校那棵一百年不死的老槐树下抽着饭后一根。

在他们的招呼下我也盛情难却地带着露露走了过去。

我故作老练地吞云吐雾，看着露露忍不住捏捏她的脸。

“笑什么？”露露看向我，也微笑着问我。

“没有啊，女朋友挺可爱，自我感动一下。”我回答道。

“别恶心人，散了兄弟们。”龙先成看着我开始上道，笑骂着叫书狼葡萄走。

“你也喜欢捏脸嘛？我也喜欢捏脸。”兄弟们走后露露摸了摸自己的脸，慢慢贴近我坐着，但这个距离缩小到一定数值的时候停止了，毕竟还是不怎么熟悉。

“没有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捏你脸，可能感觉到了吧。”我不敢直视露露。露露给我一种很强的威压。

“那我也捏捏。”露露伸出没拿烟的那只手在我右脸上捏了捏。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种肢体接触，荷尔蒙极速分泌，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我面色绯红，內心悸动，感到愉悦而羞耻。

“怎么了，怎么就害羞了。”露露朝我笑，笑靥美好而不失邪魅。

我也用笑回应着她。

操场上的人群渐渐少了，只有篮球场上还有篮球少年在不知疲倦地打球。偶尔有一些同学学弟路过我们这边朝我们瞥两眼，有的鄙夷，有的羡慕，有的装作一看就能看出是装的面色平静。

我享受地沐浴着这些目光。我想告诉整个世界我谈恋爱了，告诉整个世界我女朋友很漂亮。

晚风渐起，暮色渐临。操场被破晓天空包裹着，树叶摇晃，暗色调的周围温柔地铺陈在眼前，偶有嬉闹声传来。

我跟露露就这么坐着，很默契的沉默不语，不知是享受这种氛围还是无话可说。

我想起顾城的那句诗——

“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我们坐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那一瞬间我仿佛把一切抛在脑后，抛掉烟酒，抛掉鱼肉，抛掉过去的懵懂，抛掉该死的教科书，抛掉有的没的的管教，抛掉悲伤，抛掉向容。

我以为这样就是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