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跑腿之誓
“你先说吧,你怎么赔我?”
田伯光默默地没有作声,他心想这样厉害的侠士,所欲所求肯定与常人大不相同,自己贸然作答实在是有些鲁莽。
“……”
“江湖中人都道你田伯光作恶多端,整日行些奸淫之事,不过这武林之中比你狡诈用心险恶之人无处不是,若是因此杀你,这整个武林都要屠遍。”
“这华山一带原也不是我自己的地盘,只是机缘巧合路过,无关乎我的事,我也不必插手,不过这酒的事,我撞上了,就得处理得当。”
“田伯光,今天你坏了我的好酒,你便原封不动赔我的好酒,你愿意立誓么?”
田伯光心头一紧:“哪有这样的事?生杀予夺的大事立誓还是情有可原,怎么会有人拿酒水来立誓?莫非这剑士所欲所求真到了这般清心寡欲的境地?”随即说道:“酒水而已,愿意代劳。只是还不知道怎么个赔法?”
“嗯,不错。”
林惊蛰说着将长刃抬起,直直收回刀鞘之中,又问道:
“这附近还有什么酒家么?”
田伯光埋下头,颤声道:“这方圆五里的酒家……嘿嘿,唯有的几家,都被小辈砸了个遍,若说方圆十里倒是还没涉足过。”
林惊蛰的火差点就一下子冒出来了。心想这田伯光真是能闹腾,不过他若是真是穷凶极恶的贼人,怕是早都将这圈人挨家挨户屠光了,也省的日后麻烦。
“从明日起的一个月,你田伯光日日上那华山思过崖去给我送上一坛比肩这酒家里陈酿的好酒,再带一小笼好菜来。风雨无阻不得有误,我的酒菜钱便可以在这里转交给你,另外你砸了这些个酒家的美酒,这一个月内的每日也至少要奉还十坛等价的好酒献上,作为赔偿,这不过分吧。”
“你若是不知道那思过崖的方位,我当即引你去。”
田伯光说道:“这当然是不过分,哪怕十坛,就算是……不,大侠,我虽能作赔偿,却因为一些被逼无奈的缘故,不能立刻作赔,您请准我缓上这个月的时日,下个月开始赔偿如何?”
林惊蛰心想,是了,看来一切确如自己所料。
现在这田伯光一定已经被那仪琳小尼姑的父亲不戒和尚下了毒,一个月后便会毒发身亡。他急着完成不戒和尚交代的带回令狐冲的任务,否则就一命呜呼了,哪有那闲情逸致帮自己送酒赔酒?
不过,林惊蛰却是非常仰仗这田伯光的脚力。
现在这附近一带的酒水都没了,林惊蛰要是在那思过崖上贪一口酒喝再吃顿便饭,得下山来跑个十里再回去,实在是麻烦。如果在闹市间健步如飞,又难免生事,惹得后面更大的麻烦。
而这田伯光厉害就厉害在这里了,他‘万里独行’的称号世人皆知,却少有人知道他这称号是怎么来的。
相传洛阳城内的所有官银,在一夜之间全部被盗,仓库里几千两黄金白银不翼而飞,但现场却只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万里独行田伯光”。
正当大家惊叹于这个男人怎么能一夜之间盗走洛阳城所有官银之时,第二天清早,竟有人发现这田伯光在几百里外的衡山逍遥,而开支用的银子正是那些失窃的官银!
田伯光的脚力就是胜在一个‘持久’。他实力如此过硬,早已经习惯了日夜兼程地逃亡。对林惊蛰而言颇为麻烦的伙食问题,现在让这个人搞定,实在是绰绰有余。
越想,林惊蛰就越觉得不能浪费了这小子的脚力,要让他做些好事来冲抵一小部分的罪过才行,便从那白绔中抹出了两元整银,送递到田伯光手中。
田伯光一看这整银,又想起刚刚射向自己的那星星点点的寒芒了,都缩着手不敢去接。只听林惊蛰淡道:“拿着吧。”才安心地伸出手来。
“这整银,我田伯光也是拒不能收的,按照大侠的意思,我将其送给酒家赔礼就是。不过这酒水我定要一个月后再开始送递,这没办法……”
“我偏偏要你明日开始给我送上酒水。田伯光,你大概是中了毒吧?”
田伯光听林惊蛰这样说,两眼发直,嘴角抽动,颤声道:“大侠真乃神人,连田某这番细事都能通晓?”
林惊蛰只应道:“为你的毒,我可以跑一趟,这也不算什么,但是让我三十日内日日下山找馆子,那还真是烦闷。田伯光,你的毒我可以帮个小忙,但是酒食,你就从明日开始准备吧。”
田伯光满脸惊奇,仰头一看,这青年面色白皙,指若玉葱,乌鞘长剑虽是像上了年头,但他面容俊美,遍身略无皱纹疤痕,白衣披身更显得华贵,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
想了几许田伯光也想不通这之中的原因。要知道那高大威猛的不戒和尚给自己服下的毒药,除了他自备的解药以外恐怕只有‘那个人’才能医好,而现在这位武功奇高的少侠竟然说自己可以帮忙,难道他就是‘那个人’,‘那个人’的武学造诣竟然如此之高?
田伯光颤巍巍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号————
“敢问少侠莫非就是传闻中的‘杀人大夫’平一指?若真是平大夫,我田某定当……”
“你认错人了,我姓林,不姓平。”
林惊蛰悠然回道:
“我说帮你个小忙,是说去帮你找解药,不是说就在这把你的毒解了。”
“你的毒就包在我身上,相对的,我的酒食也就包在你身上了,你能答应吧。”
“田某……小辈甘之如饴,自是答应!”
田伯光双目圆睁,惊叹道世上竟还有这般高人,这个男人的剑术之恐怖,他田伯光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来头一回领教,何况其见闻之广博,思想之深邃,好像自己的言行举止霎时间被全部点破,有种通晓万物的神奇。
还未会过神来,揣着两枚银子,田伯光眼前的剑客便消失了,在他方才所站处,似乎还有白烟如游丝般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