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鄙视链
“学长，看校园网，你被贾马尔挂论坛了！”
周六整个下午的闲暇时光，李西安漫无边际思索“声望与权利的关联”。
就在他稍有头绪，准备去酒店餐厅吃晚餐时，陈明打来电话告知了一个说不上是好是坏的消息。
哥大有类似未名湖和水木社区的校园BBS论坛，供在校生和毕业校友互相联络交流信息。
巴纳德学院除外，她们的校园邮箱系统不接入哥大内网。
而且CC学院和SEAS的学生嘴上不说，心里不怎么愿意承认巴纳德学院是校友。
尼哥贾马尔所在的GS学院倒是喜欢把巴纳德学院当校友，常常把“哥大四个本科学院是一家人”挂在嘴边。
反过来巴纳德学院的白富美姑娘们，还挺不愿意跟GS学院沾边的。
在学校外面自我介绍，如果有GS学院的人在场，她们宁可不提哥大，只说自己来自巴纳德学院。要是有CC学院和SEAS学院的校友在，则又不一样了……
鄙视链这种东西无处不在，名校中的鄙视链更是了不得。
【一位刚刚被裁员失去工作的CC学院校友，高谈阔论称米什金教授的市场分析是垃圾……】
于是乎，当李西安看到校园网上贾马尔出于报复发表的“曝光贴”时，热度已经非常高了。
各个学院的人吵成一团，半个小时叠了几百楼。
有义愤填膺骂他不知所谓的，还有站在他这边怒喷米什金教授就是垃圾，互相一开始还颇为高素质的遣词造句讲道理。
讲着讲着逐渐没礼貌大口大口草泥马，问候对方全家。
管理员不得不直接锁帖降温。
【米什金就是一个学术流氓，我们CC学院不需要这样的教授，事实上连GS学院也不需要，你们可以追随米什金一块滚出哥大。】
李西安看到帖子最后一楼，来自他本学院师弟堪称狂妄的跟帖，默默在心里比了个赞。
哥大是文科强势大学，同时也是全美高校中公认的白左发源地和大本营。
基于此，哥大成了全美高校中对华夏留学生最友好的高校之一，或者没有之一。
同时也是因为这点，动不动有看不惯学校商科专业满身铜臭气的学生们自发组织，在图书馆前面举牌子抗议。
就连啥都没干的商科同学都会被鄙视斥责不该追求功利，更何况米什金这个为大统领服务，将目前金融局势搞得一团糟的学校教授。
能顶着极端分子威胁炸掉学校的压力，邀请伊朗总统公开演讲，学生们骂教授是学风自由，值得鼓励！
再者CC学院可是站在鄙视链最顶端，乃哥大之正统，全校之精华，黄埔前五期……CC学院的人，就该有狮子般的勇气与领导力，敢于直面阴暗，挑战强权。
小小GS学院给面子叫一声校友，不给面子你是什么垃圾？
李西安仔细浏览一遍贾马尔写的原贴，以及跟帖中校友们表现出的大致舆论风向，不由得露出笑容：“老天待我不薄啊。”
他原本准备去华尔街日报、American之类的财经网站发帖子，分析预判当前金融局势，以初步获取声望。
现在看来，校园网是个比财经网站更好的切入点。
首先这个网站的受众群体要比财经网站受众群体“质量”更高，要知道哥大可是学费最贵的高校，不提那些知名校友、学术大佬教授。
单说在校学生，能读起哥大的学生，普遍出自中产及以上的家庭。
好莱坞明星、歌手；知名律师、医生；中东王室、非洲军阀……
不得不承认，这样家庭的孩子，天然具备高出大多数普通人的社会影响力。
其次“撕逼”关注度大，更容易吸引关注度。
李西安沉思片刻，考虑清楚收益和风险，下定决心开始操作。
打开一台不联网的电脑，将昨晚梳理总计万字左右的“赚钱大计”稍作编辑。
简略他跟阮念薇所讲，次贷危机形成的原因部分，只语焉不详大概叙述次贷危机的逻辑；然后完全删除对后续市场预判的部分。
把贝尔斯登倒闭被摩根大通收购当做独立事件，分析论证市场接下来将持续下跌产生危机。
简而言之，李西安不能现在就堂而皇之和盘托出次贷危机的始末。
因为他无法解释银行为什么可以把次级贷款当做金融衍生品卖，华尔街又是怎么把这些高风险的次级贷款，包装成信誉良好的债券兜售给普通人。
同样没办法预言，美联储会因为大选、党派斗争，扭扭捏捏像个左右互搏的矛盾体，永远落后危机一步，眼睁睁看着雷曼轰然倒塌，带崩整个行业。
所以他只能给出一个市场即将形成危机的结论，然后填充一些似是而非的分析逻辑。
当然，他在整篇文章里，明确预判四月份苹果股价将进一步上涨，与五月份摩根大通股价大跌。
顺便贴出了股票账户过去二十多天的交易记录，盈利证明一切。
李西安还觉得舆论不够大，在文章最后叫嚣如果他的观点是错的，愿意购买米什金教授著作《货币金融学》，送给在文章下方跟帖评论的每一位同学。
如果市场局势验证了他的观点，请米什金教授出面为其在课堂上不负责的分析言论公开道歉。
这老头的书还蛮贵的。
秉承着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站各方立场的同学们，极短时间内把他的帖子顶上热门。
李西安跟论坛管理员站短聊了几句，确认帖子没什么问题。
关掉校园网，登陆昨晚跟人吵架的财经网站American，将整篇帖子公开发表，去掉了针对米什金教授的内容。
接着把文章发到华尔街日报等网站，但如今这年月，带有持仓交易记录的分析帖子，发到权威网站不仅容易被审核掉，本身也属于作死行为。
得去掉持仓交易记录和对个股的预判。
不知不觉忙碌到晚上八点多，李西安塞进嘴里两块甜点垫垫肚子。
十指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用词恭敬写好一封邮件，附带整篇市场分析，发送给“好老师”约瑟夫·斯蒂格利茨。
所谓机缘，一生只不过那么寥寥二三而已。
抓住就抓住了，抓不住便是错过醒悟后长吁短叹的遗憾。
李西安回望上辈子短暂的一生，大抵有三次机缘摆到面前，他错过了两个半。
这辈子不能再错过。
阮念薇，约瑟夫·斯蒂格利茨；前女友与好老师。
两条金大腿可得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