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何为魁首
“原来是君姑娘，莫非你一直在此处等待？那我当真需要感谢……”
“别说这些了。”君若雨听到陆义叫她【姑娘】，眉头稍微皱了一下，但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她用依靠着墙壁的右脚轻轻地发力，把靠在墙上的身体以反作用力稍微向前推，一个疾步往前走了两步。
“便是我不来，你也能轻松镇住此人，我来这里，反而是多此一举。”君若雨快速地说，“不过，既然那姓孙的总捕让我来给你讲讲，那也刚好可以顺便一起聊聊。”
陆义挑了挑眉，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君若雨见陆义如此伸手，也不介意或者担心陆义有什么不利，朝前就走进了陆义的屋子里。
可惜，屋子里已经无完好的家具能用，仅有一张床尚且完整，君若雨虽然不介意，但却也不可能直接坐到床上，就这么直接站在屋中。
“我听到打斗声时，知道是你这边打了起来，便准备过来凑凑热闹，看看是什么缘由，没想到看到你与那鬼上身的小二打了起来。
以更弱的力量战胜同境界的妖魔，还是用完全相同类型的武功，你的本事，我也见到了。”
“不过……”她稍微打量了一下陆义。
陆义有些不明所以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问：“怎么？”
“没，没什么。”君若雨只是皱了皱眉，就没有多做这等不礼貌的行为，“我只是奇怪，你身上为何没有沾染心魔污秽。”
“心魔污秽？”又是个新名词。
“就是妖魔身上的邪气，人被心魔侵蚀、鬼上身之后，身体会被妖邪之气笼罩，临近的人若是不加以隔绝，便会被这妖邪之气粘身，通常，就算是战胜了妖魔，轻也需要清洗一时半刻，重，甚至有可能要闭关乃至……
不过，看你这样子，完全没有被妖邪污秽侵蚀，那我也放心了。”
原来如此，那应该和《千思万念》中残留的心魔力量差不多，那对他来说确实没有什么用。
怪不得这个世界单对单同境界的妖魔占尽优势，原来正常武者还要冒着“中毒”的危险打斗啊，那在身体素质、内气质量、武功招式全面落后的情况下，确实难以招架。
君若雨话锋一转，道：“我本来就不是担心你的安慰这才来看的，只是我担心你若是出了事儿，我又该找何人诊治，这才来看看。
既然你无事，那就别废话了。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并非中原之人，想要在中原生存，确实该多问问。”
陆义挑着眉，看着君若雨，有些计较了。
陆义自己可不是见了女孩子就走不动录的人，这君若雨毕竟是他的诊治病人，因此，在再次看到君若雨之后，他就开始下意识地想办法琢磨。
方才，他主动开口，在没有别人的时候说“君姑娘”，这君若雨虽然有些皱眉、不耐，却并没有再度变得暴躁，这就说明，君若雨虽然女扮男装，但她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比较相对清晰的，并没有因为门派似乎更加重男，就渴望变成一个男性。
而之后，君若雨自己的话语，又让陆义发现了这君若雨的另一面。
因为，这君若雨来这屋外的原因，肯定是她担心陆义被杀，她不知道上哪找一个能帮她研究“心理疾病”的人。
但，一直留在门外，就绝对不是这个理由了。
毕竟，如果真的仅仅只是这样，那她完全可以在确定陆义安全之后，转身就走。
如今一直停在门外，甚至一直等着捕快们行事，分明是专程准备找陆义聊聊。
不管从哪个角度上来说，这君若雨心思都不是嘴上说的那么简单，与之相反，短期的心理压力消失之后，没有了过渡暴躁的状态，她其实比陆义想象的更加细腻。
这也就代表着，她的心理问题，也不是那么简单，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寻找、解决。
不过，这也正常。
其实，很多人心里的想法，都是非常复杂的，但是表现在外的，仅仅只有一小部分。
就目前来看，这君若雨，要么是一个嘴上厉害，实际上非常关心其他人，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侠，要么，就是一个心思细腻、复杂，千思百转，有许多问题，却只一个一个慢慢透露的人。
嗯……
下一阶段的“话疗”，就可以从这两个方向上开始考虑了。
虽然非常有挑战性，对于陆义这个新手来说，难度可能有些太高，但陆义也明白，在这个世界，自己也没有办法在这方面寻求他人帮助，必须要靠自己。
仔细想想，如果能成功帮助君若雨解决心理问题，那陆义的收获绝对会非常巨大，因此陆义并没有感到挑战的压力，反而更有冲劲、更有劲头。
从目前陆义搜集到的这个世界的情报来看，自己目前有差不多两年的内力，那也就是说，君若雨昨天一个上午，就给他提供了六个月的内气，而君若雨这个“心魔深井”显然也比叶二那个一挖就见底的心魔强大太多，若是能全部发掘，恐怕能多个三四年的内力，就算是阶段性的、困难点，陆义也不会厌弃。
而，既然话题都来了，那陆义也顺便可以一边和君若雨聊，一边问问这江湖天下。
“君姑娘，今天你似乎曾经提过，你们春秋烟雨似乎是……江海派系的门派？方才，孙捕头说，这紫镜门是所谓的【百相派系】……恕我实在是无知，不太明白中原江湖，不知道君姑娘能否解惑？”
君若雨听到陆义的话，没有意外。
毕竟，之前陆义就问过孙理幻影门和天音派究竟是个什么门派，如今再问，正常不过。
“江湖吗……
如今的江湖，究竟如何，我也不能算是清楚。”
君若雨先是摇了摇头，说：“当今天下，刚刚结束战事，各门各派各怀鬼胎，各有算计，便是我烟雨门，也有我等自己的想法。
若说天下大势究竟如何，我不清楚。
不过……你不是说你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东海吗？
虽然天下局面纷乱，不过这东海，还是非常平稳的。”
哦？
陆义心中一惊。
天下局面纷乱，唯有这东海平稳？
……
这不是摆明了东海也迟早乱起来吗？
纵观陆义所学，至少在常规的历史学科中，天下大乱，绝不可能找到几处安宁的地方，一旦真的打起来、乱起来，便是世外桃源，也别想安稳下去，甚至说不定就会被其他地方视为第一个目标。
虽然对这个世界还不够了解，但陆义现在可是很清楚，这东海，可是中原第二富庶之地啊！
怎么可能不会乱？
陆义心中一沉，继续去听。
“通常，天下九州，各大门派，都会分散开来，只是东海乃是圣人降生之地，所以此地，有大量江湖顶尖门派驻扎人手在此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了，虽然有大量顶尖门派的人马在此，但真正决定东海江湖的，还是【百相】派系。
其中，紫镜门持【紫】字名号，为百相魁首，幻影门、天音派门派强大，加之具有朝廷，位列其后……
只是，紫镜门虽然名为百相派系魁首，却早已无魁首之实，如今门派虽然人丁还算兴旺，却没有任何一个四重天高手，按照江湖好事之人的推测，恐怕要不了几年，就要把魁首之位让给幻影门或者天音派了。”
陆义缓缓点头。
这些他都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具体。
君若雨见他点头，也就继续更加深入地解释起来：“这两天我也看出来了，你对中原江湖，并不了解。
所谓的【魁首】【派系】，你都听的云里雾里。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也能大致上明白一点吧？”
“嗯……所谓的派系，就是类似于剑派、刀派之类的同盟，而魁首就是同盟之主，对吧？”
“是，也不全是。”君若雨轻轻摇头，“你的理解，不算有什么问题，但……【派系】可不是什么同盟。”
她稍微斟酌了一下，还是抬起手来，在手边慢慢地凝聚出一小条细长的内气。
“你看我手中内气的模样。”
“嗯……如雾如雨。”
“什么颜色？”
“蓝。”
“我等【江海派系】所用内气，皆为此色。”
嗯？
“同样……【百相派系】的内气，皆为紫色。”
哦！
陆义恍然大悟，怪不得叫“持紫字名号”，所谓的“紫镜门”这个紫，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单纯的名字，而是名头！
紫色内气的魁首？所有修炼紫色内气的门派，他们是最厉害的门派？
只是，这内气颜色又有什么玄奥？
似乎看出了陆义的不解，君若雨沉吟片刻，便立刻解释起来：“所谓色彩，其实并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有什么玄奥之处，就是紫色的内气。
天地之间，充斥着可以吸入体内的真气，只是这些真气入体之后，需要各种武功，或者体质进行修行，这才能练成内气，凝练入体。
然，天地虽大，真气却非无穷无尽，而是慢慢地在天地间产生，想要无尽地攀升境界，想要成为天下第一的武者，便要吸收足够多的内气。
可，若是无头无脑地吸收所有的内气，也会使得内气驳杂，加大自己心魔作祟的可能，越是驳杂，越是危险——就像那个叶二，修行三种内气，体内混乱无比，自然更加危险。
故此，绝大多数的强人，想要成为绝世强人，便要想尽办法，摈弃其他驳杂内气，与同道争抢内气甚至……吸收同道内气。”
陆义眉头狂跳。
“等等，吸收同道内气？？”
“你的意思是？”
君若雨庄重地点头，面色肃然：“就想你猜的那样，若是一个江湖高手想尽办法没有办法加快自己修行速度，久而久之，成为心魔，他日若心魔作祟，鬼上身杀死同派系的江湖武者，将那人体内的内气摄取而去，加快自己的修炼，就有可能加速修行，然后……成为一个可怕的妖魔。”
“嘶——”
陆义之前还疑惑，孙理为什么说这个世界的武者发疯会吃人。
毕竟，好端端的，又不是没别的玩意儿，江湖武者哪怕混得再差，也不至于饿死才是。
这谁能想到，这个吃人，竟然是一种极为残忍的修行方式！
但转念一想，他又松了一口气。
虽然残忍，虽然恐怖，但这个世界并没有他刚刚第一念头那么绝望。
虽说“吃人”可以加速修炼，可若是“吃人”，那其实也离死不远了。
修炼是武者的难点，心魔同样是武者的难点，前者慢点儿最多也就在江湖上走动起来比较麻烦，后者真起来了，那就必死无疑，想来大多数江湖人还是有数的。
“魁首，顾名思义，便是同道首领，同一个派系的魁首，掌控着内气的优先权，历代魁首门派，都会传承某种强大的神兵、器具，通过特殊的方法，存储大量的同色内气，然后慢慢地培养门人。
相应的，这个门派也要做好自己的义务——一旦同派系有人入魔、鬼上身，这个派系的人，便要想办法杀死他，然后将消散内气尽可能收集起来或者驱散入天地之间，让其重新回归。
必要时刻，派系魁首还可以召集天下同道，共商大事。甚至，在与其他派系产生矛盾的时候，还可以掌控、指挥其他同道门派。”
“唔……听起来还不错啊？”
陆义琢磨着这个买卖绝对划算，难怪君若雨心心念念，想要让自己的门派也成为“魁首”。
毕竟，只要成为了派系魁首，那就代表着，他们这个门派基本上成为了全派系最有可能出高手的地方。
其他地方还需要慢慢地修行，慢慢地从天地真气中循环、修炼出自己需要的内气，而魁首可以直接通过特殊手段直接修行，单说修炼速度，就比别的门派快不知道多少倍，省去无数的时间。
至于说，如果同派系的人发疯，需要动手，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你掌握着那么大的资源，门中强者应该够多，那就算是去战，损失也不会严重。
“如此一来的话，魁首岂不是上百年都不会更替？”
君若雨轻轻点头：“没错，如紫镜门，其实已经当了一百多年的百相魁首。
只是……世间世事，皆有变化，如今的紫镜门，经过上百年的变化，已经大不如前，虽然人丁兴旺、门人众多，可在战乱之中死伤过重，再加上为了应付战乱结束之后被乱象激发、疯魔的同道，又是损失严重，可以说，如今的紫镜门，已经只剩下门头好用了。自然，他也被幻影门和天音派，给盯上了。
嗯……
幻影门和天音派，皆为东海大派。其中，天音派乃是大魏皇帝太后曾经呆过的门派，与各大派系门派都有联系，地位崇高；幻影门十几年来为大魏出生入死，曾经为了与蛮族的大战损失了几乎九成的弟子，乃是‘大魏忠良’，近些年被朝廷不停地资助、扶持，据说还有军中名将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门派，都有四重天的宗师高手！”
得——
怪不得之前照横那么紧张呢。
这紫镜门一没干过什么厉害的事儿，二还没有人家两派的关系，三……也是最重要的，顶尖高手还被人家爆杀，这要是再不赶紧整出一个四重天的高手，门派魁首的位置肯定要丢。
虽说按照君若雨的说法，紫镜门如今因为战乱，要清除大量疯魔的同道，所以状况并不好，可能丢掉这个魁首的职位，让其他门派接受，缓过劲儿来，可能对如今的紫镜门来说，更好一些。
可，若是舍弃了魁首的位置，那就代表未来上百年再也无法翻身，甚至有可能永远无法再拿回这个地位，这让他们如何能接受？
反过来说……
虽然不论幻影门还是天音派，如今面对紫镜门，都有绝对的优势，可要是这个时候紫镜门真的靠一颗妖魔之心续了一口呢？
孙理觉得他俩门派没必要，可对他们两个门派来说，这种事儿事关百年大计，再怎么认真都不为过才是吧？
万一错过这个机会，给这紫镜门缓过劲儿来，又拖个十几二十年，以后的事儿，可不好说。
一想到自己可能莫名其妙被卷入东海最大的几个门派的明争暗夺之中，陆义就有些无奈。
要打去远点儿打，可千万别溅我一身血啊。
“大致上的情况，我明白了。”陆义虽然心情沉重，但还是对君若雨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感谢。
“嗯。”
君若雨轻哼一声，没有什么不屑的情绪，仅仅只是应声。
“既然如此……那，陆兄，可否再听我聊聊。”
“哦？君姑娘还有心事？”
“这次并非心事……而是职责。”君若雨轻启朱唇，缓缓吐出一串英气飒爽的声音，在陆义耳边轻弹，仿佛细雨落下，又如朱玉相击，“是我远渡重洋，从江南而来，带来的任务……
有关这东海【未来魁首】的任务。”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