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招标会
“也许是我多虑了。”江不晚低头,郑家人都说大太太长年卧病在床,她小腹隆起,或是病变引发的并发症?
可如果是那样,大太太为什么不请医生来看病,而要自己在房中苦苦支撑?
郑钧礼轻轻摆首,颇有些无奈。说实话,现有的种种迹象,很难不让人往那方面去想。
今夜二人所见之事,成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独有的秘密。
他们生怕此事实为一场误会,轻易将其说出口,会辱没李月华的名誉。
接下来的几天里,郑钧礼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琢磨着招标会的事情。
而江不晚则跟在林春芹身后,跟她学习着‘掌家’之事。那些琐碎杂事,其实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一切以郑仁为中心。
于是,郑仁五十岁寿辰上的所有东西,包括蛋糕、餐厅、伴手礼,林春芹都以金城名流中已知的最大规格办。
郑钧礼忙碌之余,为江不晚誊写了寿辰邀请宾客名单,还为她梳理了相关事务从前都是如何办的。
江不晚得了郑钧礼的宝典,再不像只无头苍蝇,而是井井有条地将任务吩咐给了家仆。林春芹想刁难她,也拿不到她的错处。
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可时间却是不愿等人的。
很快就到了郑仁生辰前一天,“盛志路计划”的招标会在金城商会会堂如期举行。
江不晚有些好奇,郑钧礼便带着江不晚一起来到了金城商会会堂。
招标会上的少爷老爷皆是一袭西装,或肃立交谈,又或端坐私语。
郑钧礼和江不晚的位子在第四排最中间,颇有被包围堵截之感。
江不晚坐下,而后好奇地四处张望。
商会会堂装修朴素,用料却极其讲究,天花板做了吊顶,红木唱标台裹了一层蜂脂,整个会堂光色柔润,却庄严肃穆。
江不晚突在座位第二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哥?”江不晚轻声嘀咕道。
江付东怎么会来‘盛志路计划’的招标会呢?他们破元帮好像没有修路的业务吧?
江付东像是鬼神一般,转过了头来,看向了江不晚。
江不晚身子倏而后仰,惊了一跳。江付东脑袋后面是有眼睛吗?怎么就感觉到她在偷看的?
“大哥。”江不晚想着,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不如就大大方方地出声打个招呼。
“不晚,你今日好雅兴啊,还来看这招标会。”江付东同江不晚轻笑着道。
他笑容和蔼,江不晚背后却起了一层毫毛。
“见见世面。”江不晚讪笑。
江付东并不答话,只依旧笑着。他看着江不晚的脸,也不知要盯到什么时候去。江不晚咕噜咕噜地转着眼珠子,躲避着江付东的眼神。
“哎呀,好想去厕所啊。”江不晚被盯得发毛,她实在是坐不住了,便立即寻了个借口,想出去避上一避。
“我带你去。”郑钧礼见此,说道。
“不用不用。招标会快开始了,你别乱跑,错过了怎么办。”江不晚才不想郑钧礼耽误了正事。
“可你知道会堂的厕所在哪里吗?”郑钧礼疑问道。
“我自己去找,你别等我。我可能时间会有一点长。”江不晚佯作急躁,她赶忙站起,跑到了外边儿去。
江付东那绵里藏针的神情,江不晚可受不了了。
江不晚跑到会堂之外,阳光倾泻。江不晚走到房屋墙根,躲在阴影之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里没人又安静,真适合抽根烟。
江不晚一个从没抽过烟的,竟平白多了分烟瘾。
江不晚无奈摇头,正觉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想法好笑,鼻下便闻到了一股带着茶香的烟味。
而后不就,江付东出现在了江不晚身边。
他嘴里叼着茶烟,背脊一松,随意靠着墙。
白烟从他口中吐出,飘出阴影,而后消散在阳光之下。
“大,大哥。”江不晚没想到江付东会追出来,莫名被吓得有些结巴。
江付东解开上身西装纽扣,而后将手伸进灰色马甲里,从自己胸前掏出了一本泛黄的古籍。
“前两天帮你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发现你最近很喜欢看这些不着调儿的术法典籍。”江付东一手拿着古籍,一手掐灭嘴边茶烟的火星子。“我特地寻访了不少有名有姓的江湖术士,给你找到了本稀少的古籍册子。你既然爱看,那我这个做哥哥,定然也是要支持的。”
江不晚闻言,浑身僵硬。
江付东现在是在用古籍试探她?
“我也没有很爱看,就是一时觉得有趣,这才让秧儿买的。可我看了几本过后,发现里头的内容太过深奥,实在难以理解,便不想再看了。”江不晚说道。
她看不懂古籍,也闻不见妖气,更没有怀疑你的身份!
江不晚站定,转身欲走。她可不敢长时间与江付东单独待在无人处。
江付东忽然抓住了江不晚的胳膊,同她道:“你以前最喜欢大哥我了,缘何现在看见我就躲?”
“我没有躲啊。我现在依旧最喜欢大哥你呢。”江不晚鲜少有这样虚与委蛇的时候。“我只是害怕错过郑......夫君唱标,想要去看看。”
“这招标会的结果,不看也罢。”江付东并不松开江不晚。
“你什么意思?”江不晚总觉得江付东好像知道些什么内情。这招标会难道有猫腻?
“警务司的姚副司长和陈家的太太最近两天都在四处奔走,就为了在这场招标会上让郑家落标。”江付东说道。“郑钧礼,是不可能赢的。”
“一点可能都没有?”江不晚蹙眉,面露担忧。
“商人重利,关于盛志路计划的招标,业内已经达成了共识。所有人都会在覆盖成本之上的十万元开始投标。不然这标只能赚到名声,而赚不到钱财。”江付东将‘前情’道出。
“这,有什么不对?”江不晚可以理解。
“问题就在这里,如果这时候有人以低于净利润十万元的价格出标,必然可以拿下这标。”江付东继续道。
“你都说了,不在覆盖成本之上的十万元开始投标,是只能赚到钱财的。那些重利商人,怎可能会以低于净利润十万的价格投标?又不是做慈善。”江不晚说道。
“警务司的姚副司长和陈家太太已经与忝帝营造厂的王老板商量好了。今天王老板会以低于业内商量好的最低价的价格,拿下盛志路计划。”江付东的身体微微前倾,以一种压迫俯视之态困住了江不晚。“当然忝帝营造厂的王老板也不是什么傻子,惯做赔本的买卖。姚副司长已经答应他,事成之后,陈家会给他一大笔钱,补足这个亏空。”
“呵。陈家和姚副司长做这些有什么意义?难不成就是为了报复郑钧礼?”江不晚闻言,嘲讽一笑。
“人活在世,不蒸馒头争口气。郑钧礼在陈家一事上,做得确实绝了些。”江付东笑道。
“陈家老爷杀了人。郑钧礼将他法办,也叫做得绝?”江不晚气愤道。
“我的好妹妹,别生气啊。”江付东见她跳脚,轻轻将手抬起,抚了抚江不晚炸了毛的头发。
“呐,大哥新给你找的古籍,送你瞧瞧。”江付东笑着将古籍塞到江不晚手中,而后便转身入堂,临了还莫名其妙留给江不晚一句:“你那个小夫君,心里怕是没什么你的位置。”
江不晚蹙眉,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会堂之内,招标早已开始,招标人依次唱标。
“蓄其营造厂报价879万,工期五年。”
“忝帝营造厂报价800万,工期五年。”
忝帝营造厂报价一出,周遭顿时就像是闷堂子里炸了锅,各家老板都口出了脏言。
“怎么回事?忝帝营造厂懂不懂规矩啊?不是说好不能少于净利润十万的吗?报价八百万?这已经是最低成本了吧?”
“一分钱不赚?忝帝营造厂在想些什么啊?”
“谁知道呢?”
唱标人继续唱着标。
“泯金营造厂报价799万,工期三年。”
唱标人此话一处,水里炸雷,窃窃私语皆扩成了嘈杂对话。
“799万?这不是倒贴钱给政府吗?工期还只要三年?郑家是疯了吧?”
“今天郑仁怎么没来?那不是他刚从军校回来的大儿子吗?他就真的一点儿也不上心?就看着自家儿子倒贴?”
“这郑家的少爷怕是纨绔小辈,竟然用这么离谱的工期投标。”
此时,江不晚从外走来,讶异于此刻中尴尬的气氛。
唱标人将标书全部读完,而后宣布,郑钧礼夺得此标。
江付东的脸上出现些疑惑不解,这郑钧礼居然同他预想中的完全不同。郑钧礼居然真的舍得砸钱。
造个盛志路,如果一分不赚,甚至还倒贴的话......
“我宣布,几天中标‘盛志路计划’的是郑家泯金营造厂!”唱标人当场公布了中标人。
“下面,有请我们的郑钧礼先生上台,发表中标感言。”唱标人抬起手,给郑钧礼做了个请的姿势。
郑钧礼也不推拒,大大方方地便走上了标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