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陈老很意外，很痛心。但他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冷冷地说道：“小六子，你受苦了。是师父对不起你。”

“不，不是的。是小六子对不起师父您。”

胡副队长看到小六子这样唯唯诺诺的状态，也清楚了这样的窝囊废是不能够劝降陈老的。所以，他还是决定自己来。“行了。你个废物。也怨不得你师父他老人家。陈老，这样子好伐？您呢，就悄悄告诉我一人，之后随你便。这帮兄弟都是我的亲信，放心，绝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去的。”

陈老保持沉默。

他打算再尝试一下，好言相劝：“我晓得您呐入共产党，有不得已苦衷。这个世上有两杯酒，我希望你是一个吃敬酒的聪明人。”说着他把自己口袋里的一叠法币塞进陈老长衫内衬口袋。“这个你收下，我们都知道共产党大多数都是穷人，比不得那帮国民党军统的。再说你也别跟钞票过不去啊，好好活着不好吗？我愿意费这么多口水，无非是希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你再考虑考虑看看？”

陈老深吸一口气，正了正身子。他这时候神态缓和了一些，刚刚紧锁的眉头褶皱也松弛了一点。他终于愿意交谈，“胡副队长有心了，我确实已经拿到情报了。”

“哎，这就对了嘛。我相信陈老是识时务者，这样多好。请接着说。”胡副队长这时眉开眼笑，戒备心放了下来。

“岂止这些好处。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们大日本帝国会让你得到更多的实惠。”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时众人都往门口一看，只见一个十分特别的男子漫步而来。他身材不高，有些偏瘦。肤色非常白，又身穿十分洁白的西服、西裤和马甲，就连领带也偏米白色。上面带着一个黄金色的亮晶晶的领带夹。锃亮的白皮鞋一尘不染。他的上衣口袋放着一块丝绸锦帕。气场强大，直逼现场众人。

“神尾太君，您来了。小的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这倒不要紧。胡桑，做得好。小分队队长一职目前空缺，等你立下此功，我必上报给特高课课长南造云子阁下。”神尾正雄少佐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而且也会几句简单的上海话。“想必这位就是租界里鼎鼎有名的于教授，久仰大名啊。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于教授微笑着，语气诚恳。“神尾君客气了。在下也是有幸得见神尾少佐的尊荣。实在抱歉，今日我在收容所义诊，这个老者不请自来，实在是不速之客。我等不认识他，你们有事要办。我就不打扰了，带着这几个孤儿，就先行告辞。”

“等等，这不妨事。你去那边接着看诊，我们在这边公干。放心，绝不会影响你工作。”

于教授知道再多说无益。她将陈天、阿兔等人带到东北角。把急救箱放到八仙桌子上，给陈天他们把脉，有些无心看病，目光有意无意瞥向陈叔。但她知道神尾少佐不好惹，但此人心高气傲，不懂太多细节。

神尾正雄的叔叔神尾诚一郎是日军少将。他是一个非常有野心，有血性且心狠手辣之人。为日本军部立下过赫赫战功，曾有幸得天皇陛下接见。他与日军总部机关长土肥原贤二是非常好的朋友。南造云子和川岛芳子则是日本出了名的帝国特工之花，也是土肥原贤二将军的得意弟子。神尾把他侄子跟随她来上海特高课历练一下。

他身居高位，从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起初神尾正雄在上海大名鼎鼎的梅机关特务机构任职，可惜他的为人与他人格格不入，弄得好多人不愉快。而其他人只是忌惮他的叔父而已。梅机关的机关长影佐祯昭将军曾经讽刺过神尾正雄，说他是纨绔子弟，功绩平平，难道有了神尾这个家姓就是全家都会打仗了。在梅机关，他就是个笑话。对于影佐将军，他又不好直接发难。只好电报给他叔叔，他叔叔又托了土肥原贤二将军给他派到上海的特高课课长南造云子发报，调神尾正雄去特高课就职。

而特高课课长因为她老师的面子，没太为难神尾君，让他在行动组组长，相当于一名科长级别。所有的行动小分队队长及对员都让他管理。她也清楚神尾正雄不过一个会点小聪明，刚愎自用之人。大多数都是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常井水不犯河水。

神尾正雄：“陈老先生，在下有礼了。”他把礼帽取下，模仿英国礼仪给陈老鞠了一躬。

“这个小鬼子倒是还懂礼貌。”

“当然。对于日本的朋友，我们大和民族从来都是遵守礼节的。而且为了大东亚的共荣，一直在不断地努力辛苦。”

陈老不屑地哼了一声，非常鄙视。但他为了拖延一点时间，决定再与他周旋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