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沈愈满脸铁青,脚步飞快的回到走回自己宫殿,曹祥跟在后面追的艰难。
等沈愈坐在椅子上休息时,他的手颤颤巍巍的朝沈愈脸上的红肿摸去,“是亲娘啊,怎舍得对陛下下如此狠手。”
沈愈一把将他的手隔开,“滚下去。”
曹祥半躬着身子,边往外退边道,“陛下不必气恼,您是皇上,想替公主赐婚,还能做不成?太后还尚且能管管,内阁那群老臣有什么资格管您的家务事?若是他们将您的圣旨封驳回来,您就再给内阁递过去,我不信那群老家伙没有事干,整天盯着公主的婚事?您耗的起,他们可耗不起。”
突然曹祥脚拌到身后的门栏,因倒着走,事先毫无准备,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个大跤,“哎呦,奴婢该死,不该让陛下看如此粗俗的一幕。”
看见曹祥倒下的那瞬间,沈愈竟觉得滑稽,堵在心头的气也散了许多,竟破天荒的问道,“你可知太后对朕说了什么?”曹祥正要回答,沈愈又冲他摆摆手,“罢了,跟你个奴才说什么。快滚。”
曹祥看见沈愈脸色好了许多,突然躺在地上,动作缓慢的朝外滚着,“陛下让奴婢滚,奴婢便滚。只愿陛下能开心。”
……
第二日沈琦照例去给太后请安。太后的贴身宫女梅兰听到他的声音,恭敬道,“太后昨个睡的迟了,现在还未起呢。东亲王在这站着也无用,不如晚些再来。”
沈琦摇头,“我在此站一会,母后就该起了。”
梅兰们见沈琦不听劝,便没说什么,可不一会,殿内突然传来梅芬惊恐的叫喊声,沈琦顾不得什么,拔腿就往殿内冲,只见梅芬整个身子瘫软在地上,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床边,“太后娘娘……”
沈琦走到床边,只见他的母后正安详的睡在床榻上,面容只平日里无异,只是鼻间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沈琦拔腿便往太医院跑,“太医,快传太医。”
等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赶到太后寝宫时,跟随其后的沈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朝地上一跪。
太后们诊断一番后,下结论道,“观之脉象像是因为劳力过度而睡着了……”可又像是中了毒。”太医跪在地上,对沈琦道,“东亲王,老臣们无能,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脉象,请给我们些时间我们回去研究研究。”
沈愈走了进来,绕过众人,来到太后床前,他的手探了探太后的额头,一片冰凉,他站起身怒视着这群太医,“若是治不好太后,你们全都……”
沈琦适时打断沈愈的话,“皇兄,母后没事,只是睡着了。”
太医们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彼此对视一眼,明白东亲王此举是为了救自己。
沈琦接着道,“你们先下去研究研究,有方法救治母后了便要立即呈上来。”
太后们迅速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夺门而出。
沈琦对宫内所有的侍者说,“你们也都出去,去替母后准备些朝食,万一她醒后饿了怎么办?”
侍者也听话出去。
沈琦道,“皇兄,母后倒下了。”
沈愈道,“母后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沈琦突然揪住了沈愈的衣领子,目眦尽裂道,“皇兄,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沈愈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可置信来,指着床上的太后道,“这是我亲娘。你竟如此不信我?”
沈琦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的泪,一双眼睛冷漠的望着沈愈,“原本我信你的,可你近日的所作所为着实让臣弟失望。你不顾亲情,替云安赐婚,你不择手段,只为了手中权利。”
沈琦突然抓住沈愈的手,将他高举过头顶,厉声问道,“权利有这么重要吗?有这么重要吗?是咱们妹妹的婚姻重要?还是比咱娘的命重要。是不是杀了咱娘,你便可为所欲为,这天下再也没有能约束你之人了?”他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让沈愈心头一颤,他一巴掌将沈琦扇倒在地,回以厉声掩盖住自己的心虚,“你以下犯上,朕可以治你的罪。”
沈琦爬到床边,伸手抓住太后的手,“你要对付的人那么多,不差一个臣弟吧?沈愈你是不是忘了?舅舅的案子是我审的?我们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有些了解是刻入骨子里的,你从中做了什么,有些我猜出来了,有些我没有猜出,可凭那些猜出来的线索,我便可断定,你是个狼心狗肺之人。”
“母后与首辅从小对你悉心教导,教你明理,教你懂耻,教你仁慈,教你懂大义,教你如何为天下苍生谋幸福。他们倾囊相授,你学会了哪一样?他们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的教育失败了,他们为大许培养了一个害虫。皇兄,你从前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你变了。臣弟希望从前那个皇兄能回来。”
对于弟弟的指控,沈愈不知该如何辩驳,他扑通一声跪在太后床头,发誓道,“若我沈愈有加害自己母亲之举,愿天罚我,让我不得好死,死后无地埋骨,飘零一生。”他眼眶通红的望着沈琦,露出一个笑容,“弟弟,信我了吗?”
沈琦抱住沈愈,兄弟俩抱头痛哭,沈琦道,“皇兄,千万别走错了路呀。”
……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院子里响起孩子们读书的声音。
谢宁瑶将顾氏母子安置在胡珠这里后,胡珠便想着小丫头不能不读书习字,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于是胡珠便打算将胡同里所有女孩都招过来,一起教她们读书写字。
胡同里住的都是平头老百姓,家里有男孩者,砸锅卖铁也要供他们读私塾,以便能日后科举及第,光耀门楣。至于女孩,则丢在家里帮自己做些家务,等到了适龄年龄,便许配人家,成亲生子。
胡珠发出招生通告时,胡同里十几个女孩,只有三个女孩的母亲领着女孩上门,笑着对胡珠说,“要麻烦胡姑娘照顾了。我们家没钱,实在供不起孩子读书,如今您肯免费教我家孩子读书,我们全家感激不尽。她虽是女孩,我和他爹也想让她多学些,日后嫁了人,因为肚子里的这点墨水,也能让夫家高看一眼。”
其余的女孩胡珠舍弃老脸,亲自去请,只得到几句话。
“女孩子上什么学堂。”
“她命贱,托生到我家,大户人家小姐才读书习字。”
“去,去,去,她去读书了,家里活全靠我一个怎么干的完?是要把我累死吗?”
胡珠怒了。干脆不招生了,爱来不来。因为这事,她教书的热情也丧失大半,花钱请了个女夫子,教她收的四个学生读书写字。她则坐在一旁的摇椅里,喝茶看天。
过了几天后,她缓过来劲了,她胡珠可不是回轻易放弃的人,胡同里的女孩子她要一个不落,完全招过来。
她再次亲自上门招收,这次兜里装的鼓鼓的,对孩子们的父母道,“只要来我院里学习的孩子,一个孩子每年给五两的补助。”
这些父母们累一年都不一定能挣五两银子,欢欢喜喜的将他们的孩子撵出家门,上课去了。
胡珠也得了一个女菩萨的称呼。
后来其他胡同的父母也纷纷将自家闺女朝她院里送。幸好当年她买了个大院子,若不然还真坐不了这么多孩子。
而胡珠的教学热情也被带动起来,与孩子们一起学习,一起玩闹,日子仿佛有滋有味了那么一些。
听着孩子的读书声,她突然有些恍惚。
近日京城出了些传言。说陛下为云安长公主和李崇简赐了婚,不日便要完婚。
铁甲银枪,眉目如峰,气势如虹,这是年轻时的李崇简。那时她就不爱他身上那股盛气凌人的气质,觉得与他待在一起,自己十分压抑。他纠缠了自己这么多年,如今得天子赐婚,长公主下嫁,也算是得了个美满的结局。
他们二人过往种种,皆如云烟。
王嫣小声对身旁的顾心盛道,“胡夫子好像在发呆,你说,她在想什么?”
顾心盛快速瞄了胡珠一眼,急忙将视线收回,“你快好好读书,胡夫子脾气不好,你小心挨罚。”
胡珠猛的站起,将两个开小差的孩子吓的不清,心砰砰跳起来,生怕下一刻,胡珠吵他们。胡珠却是未理会他们,转而进了客厅,端起一杯凉水一饮而尽,凉水下肚,心中那些燥热变平息不少,她再次坐回椅子上,开始为学生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