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牛棚又添加碗筷》
当孙闽举刀要砍，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炭窑外大黑狗猛扑过来，咬着孙闽的手腕，洋油灯下梁土生睁开双眼，他似乎预感到什么，但他没有动，也没有还手，就这样静静的躺着，只是用眼神凝视着孙家二丫头：“你要砍我就落刀吧，我本哑巴人，有口难辩。
狗通人性，也识人心。大黑狗在炭窑洞生活了三十年，也守护着一方安宁，孙沪在烤烟房住了十年，迁到炭窑二十年，大黑狗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从来没有陌生人敢越雷池一步。
今晚孙家二丫头突然举刀，大黑狗没有攻击她，只是制止她下手，说明大黑狗很通人性。
它跳到床上，用嘴巴咬着孙闽举刀的手腕。
孙闽见猛扑过来的大黑狗，也吓了一大跳，大哭起来，她以哭来壮胆，边哭边骂：
“说，是谁把我姐姐害得疯疯癫癫？你哑巴占了我姐便宜，又不娶过门，现在又把我家父母弄来睡牛棚，你不是恶魔是什么？”
“叫哑巴说?本身哑巴不会语言，你叫他说什么？”人未见声音先到。
等孙闽扭头看背后，进来一位七十多岁的老者，手里拿着土铳枪：“你不是白天在寨子上收购冬笋的厦门姑娘吗？你半夜三更跑来炭窑洞砍人，哑巴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吗？”
“这事你不要管，哑巴是流氓，是大恶魔，害得我一家够惨了!”
“哑巴是不是流氓，是不是大恶魔，这些话我暂时不解释，我只想问你，你把哑巴砍了有什么好处？你知道牛棚里现在住着三个大人，两个小孩，吃的米是谁的?
你知道，孙沪父母，一个在床上躺着，一个痴呆，现在请来中医和做针灸的，都在帮他们治疗，这个钱是谁出的，你知道吗？
龙凤胎都三岁了，父亲还没有出现，很多不怀好意的人骂小孩是野种，上不了户口，孙沪受不了这个打击，一夜白发，日渐消瘦，精神恍惚，最终生活不能自理，处于半疯半癫的状态，是谁供她吃穿的？
俩个小孩饿得哇哇叫，母亲又疯了，不会煮饭，不会洗衣服，是好心的哑巴看到这双儿女甚是可怜，就领到自家抚养。抚养孩子不是一帆风顺的事情，哑巴遭到大嫂一度反对，被大嫂丟被子净身出户滚出来。哑巴不得已才把两个小孩领到牛棚来住，你知道吗？
哑巴为了帮他母子仨人治病，他偷卖了自家的一头耕牛，被他大嫂发现后，把哑巴告到公家去，差点要害他直接坐牢。
后来为了去厦门寻找小孩的外公外婆，哑巴又把口粮田卖了，做路费。本来孙沪家这些事和哑巴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可这些糟糕的事，哑巴默默地承担了一切，你还要哑巴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是谁？那么请问小孩的父亲是谁？”
“小孩的亲生父亲就是墙上挂着的这把二胡。”
“二胡？二胡怎么会是小孩的亲生父亲?”
“所以你做事太莽撞了！”
“……”
“三年前的九月初，那是出红菇季节，有一位超操口音的商人，落东住在我家，天天傍晚喜欢把我外公的二胡拉一曲才吃饭。
有一天哑巴把二胡借来炭窑给孙沪玩。这事被闽南人知道后，想接近孙沪，每次利用收购红菇的机会，特意把皮包钱掏出来展示自己，孙沪不是见钱眼开的女人，不吃这一套。
他当晚借故把哑巴骗来我家灌醉，穿着哑巴的蓑衣，戴着哑巴斗笠，拿起哑巴的常用手电筒去炭窑洞找孙沪上山采红菇，到了山上。当晚伸手不见五指，他骗了孙沪身子让她怀孕了，他临走前花了三十元买下二胡送给孙沪作定情物。
这些过程是那个商人亲口告诉我的。
我作为一个长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我没有对任何人说。你现在看到墙上挂着的二胡就是当年那位泉州商人送的。所以说拉二胡的人才是孩子的亲爹。
哑巴不顾家人反对，不顾寨子人的反对，背起‘黑锅’，他挑起抚养两个小孩子的担子，顶着一切骂名，三十年来一直保护着孙沪的贞洁。在你认识的男人中，谁做得到这些善举？要不是我去山上打猎刚好路过不是要出人命啊!”
孙闽听后潸然泪下，连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错怪哑巴大哥了，希望大哥原谅小妹！小妹有眼无珠!”
梁土生这才松了一口气，爬起来，深深地向老王鞠了个躬，表示救命之恩。
黑狗很乖，似乎知道炭窑里的一切和气了，它又主动的退到门外去了。
孙闽一直红着脸，赔个不是，错把好人当坏人，好像心中过意不去，要赎罪就把炭窑洞里里外外整理的很干净，并表示自己的鲁莽造成和气，希望梁土生大人不计小人过，希望在往后的日子里一同好好相处，并且愿意主动留下来，照顾自己的父母和姐姐母子仨人，减轻梁土生的负担。
梁土生看到孙家二丫头的诚意也高兴的笑起来，比划道：“误会是可以理解的，我这一辈子被人误会了很多，但到最后都会澄清的，因为人的善良是由岁月来澄清的。你如果能够留下来照顾你的父母和姐姐母子，那这个家就有希望了，这个家从此就不会孤单，飘零了。”
大山很美，真的山清水秀，这里生活的人们虽然朴素，但也很知足，因为自己丰衣足食，靠自己的双手建立的家园更加的亲切和熟悉。
今天这条山涧小路上与以往不一样，梁土生和一个陌生的女子缓缓的走在这条路上，他们心里各自想什么，他们自己清楚。
到了牛棚，龙凤胎热情的叫“小姨，”让久违的牛棚重新有了欢笑声。虽然里面捡漏的家具摆设，没有灯光。但有他们的心灵和睦相处比任何光都要亮，都要来的温暖。从此这里便是一个大家庭，一个充满烟火的好去处。
从此拥挤的牛棚，又多了一双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