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汉乐府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江南》一诗属于汉乐府的“相和歌辞”类。“相和”，顾名思义，就是一人唱多人和。因此有学者认为“鱼戏莲叶东”以下四句是和声。从诗歌的内容和结构来看，这种说法的可能性很大。

人们普遍相信，古代诗歌往往是在劳作中产生的。《江南》就是这样一首劳动者之歌。首句所说的“采莲”，在江南水乡是一种常见的生产劳动，因为不需要太强的体力，习惯上总是由年轻女子来完成。三五成群的采莲姑娘，在亭亭如盖长满陂塘的荷叶丛中，一边轻松劳作，一边嬉戏吟唱。身边那散发着清香的荷叶，首先触动了她们的情思：“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优雅清丽的环境、呼朋引伴的快乐，使她们陶醉其中，以至于忘记了自身的存在。她们歌唱的主体既不是荷叶，也不是她们自己，而是那些穿梭游动在荷叶下清波中的鱼儿：“鱼戏莲叶间。”歌声一起，应和声便此起彼伏：“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婉转曼妙的歌声，唱出了鱼儿倏忽往来、沉潜游动的鲜活模样，它们似乎也想加入采莲人中间，一起嬉戏，一起游乐。

简单而完整的旋律，在一唱四和中，逼真地再现了转瞬即逝的生活情景，流泻出活泼欢快的情绪。更重要的是，本诗表现出人与自然和谐相融、浑然一体，“鱼儿”和“采莲人”已经很难区分。诗歌没有刻意使用比喻和象征，而是通过简单的唱和触发天机，达到了更好的艺术效果。

本诗虽然看上去单纯、幼稚，却不易模仿。后代的《采莲曲》《江南弄》等乐府诗，题目虽然相同，但表现手法和艺术效果都难以与之比肩，只能算另辟蹊径的流变。这首诗歌高超的艺术水准与极难模仿的艺术风格，反映出艺术创作的一个真理：自然是“天地之大美”，人必须与自然和谐相融，才能真正发现美、表现美。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在工具理性占据主导地位的现代社会，我们要想享受无忧无虑的愉快生活，就必须归真返璞，亲近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