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锋芒
“刺啦——”
衣物被划开的声响传来，神秘人的身形有些不稳，在空中转了几圈，随后飘然落地，不顾自己受伤的小腹，眸色阴沉的盯着皇宫的方向。
该死。
是自己大意了。
“陛下，这些都是各大门派送来的东西，已经查验过了，没有问题。”
“一会儿都收进库房吧，你俩有什么感兴趣的，拿去玩就是了，别忘了派人给古将军家里送一份。”
沐辰汐揉着太阳穴，坐在书桌前，头疼的看着奏折：“又到了水患高发的时日，款项拨下去也不知到底落入谁的口袋……神秘人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飘渺阁和葬花宫手上暂时都没有消息，其余门派倒是有门下弟子遇袭，但是暂未出现伤亡，且那神秘人身法诡秘，目前还没有人能近身，所以身份依旧是迷。”
墨倾雪一身戎装，手里拿着把短小的匕首，随意的拨弄着桌上堆积成山的奇珍异宝，一旁的陌云擦拭着自己的长剑，冷哼一声：“只有飘渺阁门下弟子所修习的术法集百家所长，即便这人并非飘渺阁下弟子，也绝对和飘渺阁脱不了干系。”
“言之有理。”沐辰汐点了点头，合起手里的奏折，“今日我也累了，你们先出去吧。”
“是。”
屏退了墨倾雪和陌云二人，沐辰汐吹灭了外面的灯笼，手持一支蜡烛走进内室。
华丽的珠帘被缓缓掀开，微弱的烛火摇晃着照亮床榻。
窗外树影摇晃，风声呼啸，“啪”的一声吹开了窗户，冷冽的夜风裹挟着雨丝和血腥气，一同飘入屋内。
“谁？”沐辰汐回头的同时从腰间摸出软剑，直指窗外的黑色人影，厉声呵斥道，“敢夜闯天子居所，不想活了吗？！”
黑影身形摇晃，竟是连翻窗入内的力气也没有，只是虚虚依靠在窗户边，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声音虚弱：“……陛下，是我。”
窗外忽的闪起一抹亮光，紧随着是一声巨大的雷鸣，照亮了窗外男人的血腥且污泥遍布的脸。
“夜影？”沐辰汐手中的烛火晃了晃，险些稳不住声音，“你怎么伤成这样？”
“来人！宣太医！”
墨倾雪和陌云前后赶来时，太医正颤抖着手剥去夜影身上的里衣，露出狰狞发黑的伤口。
有些伤口已经和衣物粘在了一起，只能徒手剥开，哪怕是夜影，在这样漫长又痛苦的折磨下，喉间难免溢出了几句吃痛的闷哼：“嘶——”
“陛下，”太医包扎好伤口，颤抖着跪在地上，双手满是鲜血，“这位公子身上的伤虽然已经包扎，但伤人的利器上应是涂了毒药一类的东西，所以伤口才会发黑变硬，若是不及时寻到解药，恐怕……”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沐辰汐眸色阴沉，回头看了墨倾雪一眼。
墨倾雪立马会意，亲自送太医出门。
待外面的宫女和侍从都被屏退，夜影才缓慢开口。
“是神秘人，他意图在京都城外杀了我，但我拼死一击冲了出来……咳咳，我试探了他几招，虽说有飘渺阁的路数，但这毒，却像是葬花宫的手笔。”
“鬼谷也有嫌疑，别忘了，鬼谷谷主与葬花宫宫主师出同门。”陌云淡淡开口，“毕竟鬼谷和葬花宫面和心不和，两边都想把对方搞垮，这是个送上门的大好机会。”
“确实。”
沐辰汐点点头，思索一阵：“既然如此，那便派人传召，请鬼谷谷主与葬花宫宫主同时入宫。”
“夜影，神秘人下手如此狠厉，每道伤痕都是要害，”沐辰汐转头看向夜影，“在你伤势痊愈之前，便暂时住在宫里，有陌云与卿雪在，神秘人再狂妄也不敢直接闯进来。”
“多谢陛下。”
安顿好夜影，沐辰汐又调动了人手将京都与皇宫多层围护起来。
但不知是何处走漏了风声，外界忽然疯传起无殇殿殿主被神秘人在京都重地被神秘人所杀，一时间民众人心惶惶，甚至连无殇殿也有人也多次向皇宫送信，希望女帝能够允许自己入宫，想要亲自见见自家殿主。
夜影这些日子休息的不错，已经能够下床走动。
沐辰汐下朝后，亲自拿着几封信来送给夜影：“太医说，外伤已经差不多痊愈，但内伤需要慢慢休养。”
夜影接过书信，大概看了看，面上露出温柔的笑意：“让陛下担心了，这些信都是我妹妹送来的，大概是近日外界传言太多，她有些担心我。”
“所以我已经允她入宫，应当过几日便到了。”
一旁的宫女进来奉药，沐辰汐也不再打扰他休息，起身离开了偏殿。
走在殿外的长廊下，空中忽然飘起几阵夹杂着凉意的微风。
抬头去看，空中乌云密布，像是风雨欲来。
沐辰汐敛下眼底不明的神色，脚步未停，直接回了御书房。
是，她是允了夜影的妹妹夜雪入宫。
但与夜雪同日入宫觐见的，还有葬花宫宫主浅浅和鬼谷谷主司徒然。
三人是在宫门外碰到的。
浅浅这些日子经常入宫，轻车熟路的递交了自己的玉牌，随后后退一步，本来想找个地方坐着等待召见，鼻尖却忽然嗅到一阵独特的药香。
同时，一件墨绿色的衣袍映入眼帘，递交了自己的玉牌，女子声音清冷，似是话本里不染尘世的仙子：“鬼谷谷主司徒然，应女帝传召，前来觐见。”
“师姐，好久不见。”
司徒然睫毛微颤，转头看向一旁的浅浅，面上难得露出一抹微笑：“多年不见，师姐还是同从前一样年轻漂亮，修为似乎也精进了不少。”
“你也是。”
浅浅回以一个微笑，笑容却不达眼底。
同样的，司徒然也只是表面微笑，眼神同样充满了探究。
两人同为天机老人门下弟子，师承一脉一同修行，本该互相扶持，可两人一人喜医，一人擅毒。
两人各持己见又都不肯退步，待出师后又各自成立了自己的门派，这些年明争暗斗的事情也不少，此时自然是面和心不和。
两人之间的气氛几乎要降至冰点时，一道凌厉的软鞭忽然朝两人挥来，司徒然与浅浅下意识向旁边闪身避开，随后蹙眉看着后面的蓝衣女子。
她面容精致，声音温柔，看向两人的神色却十分冷漠：“在下无殇殿夜雪，无意叨扰二位叙旧。”
“只是关于我哥哥遇袭中毒一事，还望二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摘星阁是皇宫内最高的一栋殿宇，站在此处真真是“手可摘星辰”，也可将整座皇宫的风景尽收眼底，包括宫门外三人的针锋相对。
墨倾雪站在沐辰汐身后，低声道。
“陛下，您就看着她们这样吗？”
“我故意的，让他们彼此内斗，总比联手一起来斗我好的多。”
沐辰汐刚下朝不久，身上还穿着那件明黄色的龙袍。
墨倾雪似有不解，疑惑道：“但无殇殿本来就是……”
“他们不知，所以我要给无殇殿一个明面上的理由，譬如和葬花宫鬼谷结仇。”
沐辰汐抬手，手指轻轻摸上头顶雕龙画凤的冠冕，轻声道：“人人都觉得我德不配位，人人都想要这个位置，朝中那些大臣是这样想的，这些门派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我更要坐稳，让他们知道，这个位置可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
“让他们到正殿来见我。”
“是。”
沐辰汐换下那身冠冕，穿了身素色的衣裙，又故意磨蹭了好一会儿时间后，这才缓步走入正殿，像是没听到几人刚刚的谈话一般，微笑道：“今日政务繁忙，是我来迟了。”
夜雪有些焦急，也顾不上礼数，径直起身：“陛下，我哥哥他如今可好？”
“放心，只要体内余毒清除，再休养一段时日便好。”
沐辰汐开口安抚道，随后话锋忽然一转，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二人：“只是不知鬼谷和葬花宫，谁能拿的出解药？”
浅浅和司徒然对视一眼。
两人虽然面和心不和，但毕竟当了多年同门，但瞬间都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女帝这是在怀疑他们和神秘人勾结，意图对其余门派下手。
“陛下，”浅浅站起身来，徐徐行礼，“狐药被神秘人重伤，伤口至今未愈，且时常有内力紊乱的情况发生，近日一直在休养。”
“借着今日的机会，我恰好也可以问一问鬼谷谷主，”浅浅转头看向脸色微妙的司徒然，“师妹，不知你们鬼谷，对于狐药如今的情况，可有解药？”
司徒然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然攥紧：“鬼谷擅毒，世人皆知。我若是真想做点什么，也不至于用如此低劣明显的手段，但我记得师姐你可是医毒双修啊？”
“我不可能用狐药下半辈子的修行来做赌注。”
浅浅声音坚定，司徒然却发出一声轻笑：“谁知道呢。”
瞧见双方互不相让的对峙，沐辰汐便知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屈指敲了敲桌面，沉声道。
“好了，这些事以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