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主幕第一——| 亡灵诗 |

“悲剧的发生都是因有某种问题。有的因为一种命运，有的因为一种环境；有的因为一种性格，有的因为一次言行；有的因为一场疯癫，有的因为一场疾病。所有悲剧都可笑。

——因为什么都有问题，它们根本不用说，也说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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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穿透扭曲的树的叶与干，使阿特勒的眼有用。在混沌的带领下，磕磕绊绊地越黑泥沼。

——您为何郁闷不乐，因为我对您的打扰吗？是戈兰卡先生的吩咐，我实在要遵从，必须约束您。

阿特勒一边小心地看着脚下，一边因关切混沌的情绪，那样说。

——约束？你还真是自信。戈兰卡知道我不待见你们这帮凡人宵小，所以要我指导你，让我看看你的本领罢了。哼，真是好笑，凡人的本领。

——我们凡庸之人，的确脆弱，可凡人并非没有本领，经过努力，我们在这世上已经很繁荣了。

阿特勒停了停脚步，有了时间接话，于是这样说。

——繁荣？哈哈哈哈哈！

混沌并未接话，只是大笑。阿特勒于是继续随行。他经一片大黑泥沼，上面三块浮木，踌躇不定。倘若一不小心，落入泥沼，就万劫不复。

然而混沌并不近他，他于是只得自己进行。

阿特勒踏上第一根浮木，浮木动摇，他于是动摇，将要向后倒去。浮木中便有骷髅鬼云气般涌出，魂魄般空灵的样，在背后推他，同时说：

——繁荣，指的是虫子一样觅食，狗一样做奴，狼一样无情，蚂蚁一样无知，苍蝇一样无序？

阿特勒在推力之下向前倾跌，于是又有小鬼涌出，一时间五六小鬼，左推右扶，前拉后抵，同时不住向他说，用那骨片摩擦般的声音：

——你们有了似神的智识后做什么事了么？

——泰芙努特维护秩序后死去，于是奥罗姆人以不讲道理的蛮横著称，人们赞为能言善辩。

——黑兹教授巫术后死去，于是格莱希尔斯人以粗野残暴的手段著称，人们赞为骁勇善战。

——戈兰卡传授知识后死去，于是伊聂人以无所作为的沉默著称，人们赞为谦逊温和。

阿特勒过了三块浮木，跌倒在地，骷髅鬼们生着白虚的灵魂身，实在了骷髅的头与骷髅的手，将他拉起来，在他身旁打转，魂灵的气流于是吹去了他身上的黑泥，同时有哨音般刺耳的声音对他说：

——你们迫害异族，肆意杀伐，祸害他物。

——得意洋洋的样子，因为卑琐的本性才能得以蒙蔽。

——不可一世的样子，因为虚荣的天性才能得以满足。

——冠冕堂皇的样子，因为低劣的行径才能得以遮掩。

——信心十足的样子，因为空洞的心灵才能得以填补。

——王国的有序可以传承，强大的能力可以传承，宝贵的知识可以传承，而凡人天生的劣性并配不上。

——嘻嘻，废物一群，废物一群，哈哈。嘻嘻，废物一群，废物一群，哈哈。

混沌并不停步，离得愈加远了。阿特勒尽力去跟。混沌停了一会。

——您的批评并非无理。但神的作为也并非完满，神明也曾为自己的取乐置世界于不顾，恶魔们曾经无恶不作，这些都要比我们凡人的所作所为还要强烈百倍。

阿特勒小心地来到混沌身边，混沌还未前行，于是有时间这样说。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所以天神和魔鬼，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世上唯一无可质疑的事情就是：什么都有问题。就是这样。你以为我与戈兰卡互为正反，于是也能归为神？神早已经将我贬下神位。我不过是混沌，我只是这混沌！哈哈哈哈！被我引领过的凡人们，以及那贬斥我的神们也曾称我该隐，或是撒旦，或者其他种种。废物一群，废物一群。

阿特勒听混沌有些疯癫地讲，感趁早止住话题为好，于是缄默。

——你是十足的伊聂人。

混沌继续前行，说着这样的话。

——伊聂人最擅长沉默，害怕了就沉默，生气了也沉默，畏惧了也沉默，将要死了也只有沉默。

阿特勒仍然缄默不语，片刻后才接了一句：

——您说的是。

——等我们到了更深的地方，就掏出来你的布袋子准备着。那可不是用来对付我的。

阿特勒惊讶混沌的明白，也好奇起布袋的秘密。果真如混沌所言吗？也没有别的可信。他不做什么大恶事就听他的，免得给自己惹麻烦，这是戈兰卡的嘱咐。那就听他的吧。

——好的。

阿特勒于是回答。他感到心里一阵空虚，但又想很多。自己从未这样多想，在伊聂，无非是每天的打扫与休息。但此时思绪滞涩，又并不一团乱麻，但也没有路。于是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