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鬼幽
望着手里不断涌动，并敲击瓶子的红色液体，福二代慌了。
因为害怕，他险些把手里的罐子摔在地上。
但就在他即将失手的时候，李朝九伸出手，在精准地扶了一下。
终究玻璃罐子只是和三轮车的边缘摩擦，发出了一些刺耳的响声。
“把你家孩子拿稳了！”李朝九吼道。
虽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但是经验告诉他，这玩意绝对不能跑出来。
刚从恐惧中缓解过来的福二代听了李朝九的命令，也立刻抱得死死地，含着泪也不敢松开。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张悬浮在红色液体里的“嘴”又从瓶子里浮现了出现。
这一回，这只嘴先是“咯咯咯”地发出些囫囵的声响。
须臾后，那些声响凑成一个词，一个反反复复的词。
“鬼幽…鬼幽…”
“鬼幽？”李朝九听着这两个词，周身突然一哆嗦。
她想起了小道姑紫琪扶乩时的话。想起她曾经告诉自己，父亲就是被殃妖变成了一只鬼幽。
惊愕中，李朝九感觉后背发麻。
恰也在这时，福二代突然伸出手，指着李朝九背后的一个方向。
“朝九，你，你看你背后！”
李朝九扭头，瞳孔骤然收紧。
在背后百米外的垃圾堆里，李朝九看见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在地上扒拉着什么。
此时天已大亮，因为光线比较好的原因，李朝九立刻便看出那又是一只野猪。
盘蛇口是泠海最大的垃圾场。又在市郊，本来碰见野猪进场找食吃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这只猪与众不同。
虽然是屁股对着自己，但李朝九认定这野猪八成和自己在白龙河木廊上看见的是同一只。
因为野猪一瘸一拐的步伐和那一只一模一样。更因为李朝九同样在他受伤瘸腿的后屁上看见了一个犬齿一般的咬痕。
这些体征，都和那只对得上。
两次碰见“老熟人”，这事情够让人惊诧。
但更让人惊诧的事情又接踵而至。
野猪似乎感受到了李朝九。突然转身，望向两个人的方向。
同样因为光线良好的原因，李朝九一下子就看见了那野猪的脸。
“妈呀！”
惊呼中，李朝九发现野猪的脸全都烂了。
眼睛、嘴巴、耳朵，不停的有蛆虫和黑色的苍蝇爬进爬出。
但即便这样，野猪都没有死。
而且它扭身之后，立刻便冲着李朝九冲撞了过来。
那种殃物所独有的诡异气势，也顿时便对两人产生了巨大的压迫感。
“跑，跑吧！”
在福二代哭喊前，李朝九就已经先知先觉的踏下了三轮车的制动板。
于是二人一猪疯狂地在垃圾堆的边缘飙车。
起初三轮车和野猪还能拉开一定的距离。
但上了颠簸的土路，那三轮车不行了，狂飙的野猪则开始加速，并距离李朝九越来越近。
最近的时候，李朝九一度可以闻见野猪身上腥臭的味道。
眼瞅着野猪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李朝九急了，也发狠了。
既然甩不脱，便当机立断，做了一个胆大到几乎不要命的决定。
“二代，替我开车！”
说话间，李朝九把车把让给福二代。同时自己扭身
“你干嘛去！”福二代问李朝九。
与此同时，那玻璃瓶里的玩意又把嘴贴在玻璃上，用孩童的声音呼喊道：“鬼幽！我吃…放我出去！”
李朝九没有理会它，而是以一个非常惊险的动作，翻身到了三轮车载货的后车兜子里。
此时，形势已经极度危险。那只野猪距离车以不到三五米。
李朝九甚至能看见野猪那两颗被蛆虫爬进爬出的眼睛，看见眼睛里仿佛也有两颗用来镇魂的那种“玻璃珠”？
望着这骇人的画面，李朝九脑子里一度只有一个想法：鬼幽！这就是被殃妖控制的鬼幽！原来从白龙河开始，这一切凶险都不是偶然的！
但很快，为父亲报仇，摆脱宿命的愤怒便重新占据了心智的高地。
带着愤怒，爬进后车兜的李朝九快速将自己放在车上的杆秤提了起来。
而后，他将秤杆单独卸下，对准了那鬼幽的脑袋。
五十斤大杆秤将近一人长，比拇指还粗。
这东西是“十三娘”的核心部件，行话叫“卸必安”，是用据说能辟邪的枣木制作出来的，是泥菩萨用来御敌的绝佳之物。
按照泥菩萨的行规，这玩意是不能轻易提留的。它一旦被举起，要么赚钱，要么送命。
所以，这玩意才和阴财神“白无常”一个名！
“去死吧！”带着为父报仇的愤怒，李朝九将手中的枣木秤杆当做标枪，全力投掷向那只追逐的腐烂野猪。
“啪！”
随着投掷，野猪的眼窝被李朝九的秤杆扎了一个对穿。秤杆子也捅穿了喉咙眼。
“噗！”
一股腥臭的，夹杂着蛆虫和苍蝇的黑色液体从野猪头颅里涌了出来。
“哇！”
腐臭的野猪怪叫了一声，骤然减慢了速度。随后几个踉跄，在地上开始不停的翻滚。
“噼里啪啦…”
李朝九在野猪的体内听见了如鞭炮一样的声音。
巴适！
因为他知道，那是枣木秤杆在野猪体内断裂的动静。
这催命般的动静，一下子就把泥菩萨先祖的智慧体现出来了。
枣木硬而脆，就算不开刃加尖，它扎进大野兽体内后，也会像破片手雷一样分成极小的片。
这些碎片随着惯性和大野兽的运动，便会瞬间绞烂内脏。
所以泥菩萨对于这卸必安这种兵器有“一秤顶十枪”的评价。相信枣木秤杆是一种遇强则强的诡异兵器。
即便是老虎，也是顶不住秤杆这一扎的。
终于，浑身冒着恶臭黑水的野猪彻底不动了。
但李朝九甚至都没能喘息一口气，便又陷入了更大的危险之中。
突然间，李朝九看见那野猪的身上起了一股黑色的烟雾。
那烟雾如此之快，一下子就追上并覆盖了李朝九的三轮车。
铺天盖地的黑雾和腥臭中，那一堆被装在瓶子里的红色液体却还在不停的呼喊着：“鬼幽，鬼幽！”
也在这一声声刺耳的尖叫里，李朝九发现那些所谓的黑雾，其实都是苍蝇。
它们铺天盖地，一下子便将三轮车的视野剥夺了。
再然后，他不知道是因为福二代看不见路，还是又有什么东西撞击在了他的车。顿时间，三轮车急停并侧翻。
一阵天旋地转后，李朝九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苍蝇则趁机疯狂地向李朝九的口鼻、眼睛、耳朵里钻去！
随着恶心的毒虫钻爬，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开始从五官蔓延到他的全身。
与此同时，催命的声音继续在李朝九的耳畔响起。
“鬼幽，鬼幽…”
李朝九想要反抗，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可就在这个时候，让他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突然，一个只穿着一只鞋的人穿过蝇虫的屏障，立在了他的面前。
在蝇虫飞舞的间隙中，李朝九看见那人伸出手，在他身上摸索着什么。
片刻后，那人将手从李朝九身上拿出，手心里恰捏放着“戾王”的那颗定魂珠。
而后，突兀出现的人将定魂珠塞进了李朝九的口中。
顿时，那些先前还围绕着他九窍乱钻的蝇虫便作鸟兽散了。
也随着鸟兽散，李朝九看见了那人的脸。
那，是自己的父亲！
多年不见的父亲，依旧穿着他失踪时的衣服。但那衣服破败不堪，满是灰尘。
“爸…”李朝九激动地想叫出声，可是只说了一半话，就被父亲的手死死封住了嘴。
父亲冲他笑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
随后，父亲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迅速黯淡了下去。
蝇虫钻不进李朝九的九窍，就反而包裹了父亲。
很快父亲弯曲的腰更加弯曲了下去，并最终形成了一个…野猪的轮廓？！
在李朝九的耳边，那个可怕的声音继续喊道：“鬼幽！鬼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