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现

大伯他们昨天已经前往梁娇外婆家了，梁招弟能选择的交通工具，也只有三轮车了。

村里人前往镇上赶集，最普遍的交通工具正是三轮车，往日排长龙的三轮车聚集在十字路口揽客。

如今山体滑坡加上连日的暴雨，十字路口只有稀稀拉拉的几辆三轮车。

梁招弟站在三轮车旁，拍打司机车窗询问：“师傅，前往莲花村多少？”

司机在车窗里扯着嗓子回答道：“莲花村现在去不了，进村的桥今早被河给淹了！”

梁招弟只有陪大伯母回娘家时，去过两次莲花村，对那座桥依稀有些印象。

那桥建得又矮又窄，连个护栏都没有，梁招弟第一次前往莲花村时，坐在东摇西晃的三轮车上，听着湍急的水流声，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那段路完全是闭着眼睛默默祈祷过去的。

“那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走？能不能从长安村绕过去？”梁招弟抬手按住头上的雨衣说道。

阿爷在镇上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早些年结识了不少好友。

每逢这些好友办喜事，阿婆总会携带着全家孩童出席，好把礼金吃回本，梁招弟也因此熟络镇上几个村的路线。

“长安村后村的山塌了，路都被挡住了，也去不了莲花村。”

“那还有没有别的路？”

“路倒是没有了，山倒有一座！”

梁招弟不解地望着司机，等待司机的解答。

“你先坐到长安村噻！长安村有一座小山，可以到莲花村，那山不陡，晴日人多走，有很多小道，最近下雨，路有些难走，但还是能到莲花村！”

以前梁家养猪那阵子，梁招弟经常要到山上割草，走山路，她倒完全不介意，只要能够到达莲花村，能去看看病重的外婆。

虽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婆，也不是名义上的外婆，即使大伯母没有带她一同前往。

可想起早些年，外婆对她的疼爱，每次来梁家带上的衣物和零食，梁招弟认为，她都应该前往探望外婆。

梁招弟出于习惯，事先询问司机价钱道：“那去长安村多少钱？”

司机在车窗里点燃一根烟，吞云吐雾地摆出两个手指。

价钱比平日贵上了一倍，车费刚好是梁招娣身上所有的积蓄，她拍打雨衣的雨水，毫不犹豫爬上了三轮车后座，在三轮车摇摇晃晃下出发了。

她坐在后座上，望向走过的路，原本平整的泥土地变得坑坑洼洼，一道道车痕压出深浅不一的水坑。

三轮车车轮压过水坑，车辆高度瞬间不一致，梁招弟身体大幅度摆向一边，时时刻刻都有侧翻的危险。

她死死盯住后座的路，脑中想着侧翻瞬间，如何跳车而出保命。

路上虽坎坷恐惧，但好在平安到达了长安村。

司机停车在山前，依旧坐在车窗里对梁招弟说道：“你过了这个山头，就是莲花村了。”

那山不算太高，依稀可见路人留下的小道，可司机离开过后，这荒山野岭只剩梁招弟一人，雨水肆意拍打在身上，野草丛被狂风吹得沙沙作响。

梁招弟惊恐地打量四周，这山上空无一人，或许也是件好事。

她在地上翻找着，在野草丛旁找到根粗壮的树枝，她肆意挥舞着树枝，用起来还算趁手。

梁招弟压了压雨衣的帽檐，拄着木棍，向山走去。

刚开始，梁招弟还能顺着路人留下的小道行走，准备到半山腰之际，小道已全然找不到了。

她杵着木棍在前方拍打树枝，凭着方向感走向山顶，到山顶之际，身上的体温低了不少，人一着凉就受饿。

她站在山顶望向山下的莲花村，想起村子里的外婆，拉紧雨衣帽檐，低着头走向下山的路。

下山的方向是逆风，雨水拍打在脸上，雨滴落在睫毛处，梁招弟逐渐模糊了视线，无一物可擦掉眼边的雨水，她只能用手背擦拭眼睛。

“啪！”

梁招弟跌落在地上，她恍惚地睁开双眼，看清了在大腿下的人脸，那是一个青年人的面孔，凌乱的碎发，杂乱的胡须，发白的嘴唇，仿若这山间的幽魂。

梁招弟颤颤巍巍地试探他的气息，和电视剧中不一样，她无法通过鼻息来判断，青年人是否还有生命体征。

她犹豫再三，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扑在那青年人的胸前，侧耳倾听他的心跳。

梁招弟未听清心跳，青年人已然苏醒了，气息微弱地询问道：“你在干什么？”

梁招弟吓得瘫倒在地，愣过神后询问道：“我在看你还……”

话到嘴边，她倒不知如何开口了，改口说道：“你怎么会倒在这山里？”

青年人眼里瞬间有了光，猛地坐起，一把抓住梁招弟的雨衣，哀求说道：“求你救救我！”

梁招弟还未缓过神，青年人直直地掉落在地上，又晕了过去，梁招弟小心翼翼地审视四周，猜测青年人恐惧什么。

这不过是个小山头，前两年出现的野猪，也早已被附近农户处理了，除此之外，从未见过更大的会伤人的野生动物。

梁招弟掀开青年人的裤腿，查看是否有皮外伤，全身毫无血迹，衣服也只有被树枝刮烂的痕迹，半点小破洞都没有，便也排除了被蛇咬的可能性。

青年人的话萦绕在梁招弟心头，她不知青年人到底在恐惧什么，只想快些离开这山头。

她拿树叶子轻扫青年人的鼻头，在耳旁叫喊他，青年人都毫无反应。

梁招弟独自一人下山倒是容易，可想起把青年人继续扔在山里，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安心，她盘算着如何带他一同下山。

她脑中回忆长安村人的生活习性，思考村里人会在山上留下的东西。

梁招弟仰天望向树冠，果真发现了她需要的东西。

她迅速爬上树干，站在树杈处，解开村里人留下的网兜。

这网兜是前两年村里人应急所用，要是独自一人遇到野猪，离所布置的陷阱又太远，便可上树躲避，而网兜里正放着些干粮和烟花棒。

山里未出现野猪过后，村里人也不在网兜里放干粮和烟花棒了，只是这网兜一直保留了下来。

梁招弟爬上三两棵树，除解下网兜之外，顺手掰断了几根树枝。

她把解下的网兜连接在一起，拿四根树枝绑在网兜上，形成了一个简易的担架。

梁招弟一点点搬动青年人的脚和上身，直到微微出汗，她才成功把青年人搬上担架。

梁招弟用多余的网兜，把青年人绑在担架上，放担架在前，她拿之前的树枝绑在网兜前部，树枝卡着大树一点点下山，她尽全力抱住树枝，使其永远卡在两棵树的中间。

虽然不再下雨，但下山的路湿滑无比，梁招弟每走一步，都感到无比艰辛。

她把青年人卡在一棵大树前，气喘吁吁地享受片刻的休息，青年人微弱的声音，再次把她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