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景列来到时,裴惜已救人上岸。
两人衣衫浸水,衣裳粘贴在身上,尽显狼狈。
常青筝收到惊吓,水又冷,此时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礼教极好的她看见更多的人来了,极不自然,忙往树后躲了躲。
裴惜便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常青筝身上,解除她此时心中的尴尬。
常青筝一愣,眼眶一红。裴惜还剩白色中衣裹着,明明比自己还狼狈。
裴惜却是笑了笑,凑在她耳边说了句,“没事,我脸皮厚。”
裴惜再转身时,两只手同时递来两件衣裳,是景郗和景列脱了自己的外衣。
裴惜怔了怔,看了眼景郗和景列,一个冷着脸,一个友好笑着。
此时,没人留意到常青筝的眼眸暗了暗。
裴惜先接过左边那件黑色衣裳,景郗马上勾了唇,下一刻却又黑了脸。
只见裴惜直接把他的黑外衣披在常青筝身上,自己却接过景列的白外衣披上。
裴惜对左边的黑脸说了一句,“谢谢殿下”;又对右边的笑脸说了一句,“谢谢宁王殿下。”
此时,洛岩逮着人回来了,竟然是景伏身边的谢邹。
“殿下,微臣一抓到他,他便想咬舌自尽!”洛岩一直捏开谢邹的嘴巴,不让他动。
只是谢邹嘴里已流出一些血水,想必是咬伤舌头了。
才赶到的雅竹和寒菊,忙各自搀扶好自家娘娘回去。
而刚来到的景伏见状顿时皱眉,远处站着不再靠近。
他身后的景淑语和景淑言叽叽喳喳说了几句后,便和一众宫女太监往回走了,看样子是禀告皇帝皇后去了。
“三弟,等会到父皇面前再解析吧。”是景郗经过景伏身边时对着景伏说的。
景郗在帐篷外等着,待裴惜和常青筝两人换好干净衣裳出来后,才问:“太子妃,你没事了吧?”
“谢殿下关心,没事了。”常青筝垂眸说道,看不出神色。
“嗯,先过去吧,父皇在等了。”景郗刚才大概问了下常青筝发生了何事,心中有数。
裴惜正想着景郗或皇帝他们问她怎么会游水,她该如何应对时。
景郗的声音在她身侧传来,“不用问,连良娣肯定没事的,毕竟是救过落水的宁王和太子妃的人了,水性想必极好!”
裴惜转头看着景郗,假笑着说道:“对!若下次殿下再落水了,臣妾定会救殿下的!”
裴惜一想到大周两位八尺余的皇子不会游水,是旱鸭子,就有点好笑。
“不用!”景郗知道她笑什么,走在前面了。
裴惜和常青筝并肩走,后面跟着的是寒菊和雅竹等人。
待一行人去到皇帝皇后跟前,景伏和谢邹已是跪着的了。
太子妃落水后的大致情况,景列已经同皇帝说了。
皇帝一脸严肃,看着景伏。
皇后看着常青筝来了,一脸心痛。看到裴惜,之前的不满顿时减少,她听说是连良娣救了太子妃。
而令妃则是泪眼欲坠,一脸心痛跪着的皇儿。
“太子妃,现在还有没有不舒服?”皇帝开口问道。
“谢父皇关心,儿臣没事了。”常青筝答道。
皇帝环视一圈,看人来齐了,方问道:“太子妃,你说下你落水前发生了什么事?”
“禀父皇,此事还得从太子殿下上次被推下凌波河说起。”
“什么?!被推下水,谁推你?”皇帝顿时惊怒,转脸问景郗。
“这个就要问三弟了!”景郗转目看向景伏,众人也吃惊看向景伏。
此时谢邹忙叩首道:“陛下,罪臣该死。是罪臣眼红陛下独宠太子殿下,为睿王殿下心急。于是趁太子殿下微服出宫时,擅自派人推太子殿下下水,只是想看太子殿下出丑。罪臣该死!”
说罢,谢邹又再叩首,“今日罪臣底下的人喝了酒,又说起了当日推太子殿下下凌波河的事,不料被人听去了。罪臣追出去,依稀看得出是太子妃殿下。想着不能连累睿王殿下,便起了杀心。”
“你的意思是你的主意,跟睿王无关?”皇帝又问。
“是的,罪臣该死!”谢邹第三次叩首。
皇后却是不信的,微皱眉;令妃见与她皇儿无关,倒是舒了一口气。
裴惜倒是觉得半真半假,只不过在这里真相不重要了,主要看皇帝怎么想的。
“太子妃,他说的对不对?”皇帝转问太子妃。
“回父皇,按儿臣听到的确是如此。儿臣收到字条说推太子殿下下水的人此刻就在河边,要只身前往,带人去会打草惊蛇,儿臣听信后便自己去了。儿臣原先听到谢邹几人谈话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所以儿臣想去看下是谁。是儿臣愚钝,让让大家担心了。”常青筝不紧不慢说完,朝皇帝皇后俯身行礼。
“好孩子,不是你的错。只是以后往不可以身犯险了。”皇后此时才开口,她对常青筝越发满意了。
“睿王,你有没有想说的?”皇帝看向此时一脸神色悲戚的景伏。
“父皇,看在大皇兄大皇嫂无恙的情况下,可不可以对谢邹从轻处罚?”平时连衣摆都要一尘不染的景伏,此时磕下了头。
“伏儿!”令妃眼泪流了下来,急喊。此时替谢邹求情,简直引火上身。
裴惜看着,心里十分惊讶。皇室中人不最是无情吗?明明可以只溅湿衣摆,却非要把脚伸出去淋雨?
裴惜微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景郗,只见他微抿着嘴,一脸深色。
景郗瞥见裴惜看他,他转头后,裴惜已经看回地上的谢邹了。
而刚好常青筝也侧头看景郗,只看得见他在看裴惜,顿时眼神又黯了黯。
此状正好被景郗身后的洛岩看到了,他微抿着唇。
此时谢邹流下了眼泪,“殿下,罪臣该死,不值得殿下求情。”说完再次咬舌,这次没人来得及阻止。
只见谢邹大口大口吐血,景伏扶着他,急道:“太医!求父皇宣太医!”
只是皇帝一脸漠然,不宣太医反而宣人来抬走谢邹,任他血尽而亡,在他看来谢邹就是罪该万死。
常青筝看着地上的斑斑血迹,脸色白了白。
皇帝此时再开口,却是看着裴惜的,裴惜心想准没好事。
果然,皇帝说道:“连良娣,你救了太子妃有功了。朕怎么记得你是不会游水的?”
景郗看向裴惜,他刚才故意提她水性好的事,便是让她赶紧想好弥补谎言的对策。
只见裴惜面不改色说道:“回父皇,儿臣去云城闲着没事,偷偷学会了游水。”
“噢?这么短时间就学会了?”皇帝不好应付。
景郗此时开口说道:“父皇,这有何难,儿臣也悄悄学会了。”
裴惜、常青筝齐齐侧眸看他。裴惜是惊讶,常青筝则是脸色又白了一分。
皇帝心知太子在维护连良娣,其他倒是没有多想,便说:“好,学会也好。”
皇帝说完方向景伏说道:“睿王管教府里下属不力,导致其行凶。罚你春狩结束后,回府闭门思过一个月。现在向你大皇兄大皇嫂道歉吧!”
景列起身,依然一脸神伤,对景郗和常青筝一拜,“对不起大皇兄大皇嫂,让你们受惊了。”
景列说完,转身对皇帝说道:“父皇,谢邹陪儿臣长大的,儿臣想去见他最后一面。”
“去吧!”皇帝摆摆手。
一场闹剧结束,裴惜陪常青筝回了帐篷,景郗跟在后面。
“阿筝姐姐,你没事吧?”裴惜看着脸色不对的常青筝,遂问道。
“漪妹妹,你先出去,我有话对殿下说,可以吗?”常青筝对裴惜说。
“好。”裴惜看得出常青筝此时眼里酝酿着悲伤,忙出了帐篷外。
裴惜替两人守在帐篷外,和寒菊、雅竹一起站着看着那边众人纷纷架起了火,准备烤肉。热热闹闹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帐篷内,常青筝直直看着景郗。
“殿下,我想问下你。你已经不是原来的殿下了,对吗?”常青筝红了眼眶小声问,声音微颤。
其实她早就发现不对了,眼前人并不是那个和她相互欣赏的人,只是她还是想再确认一次。
她早年看过很多杂书,书上有灵魂互换、借尸还魂的志怪故事。只是他是灵魂互换还是借尸还魂?
“是的,已经不是了。”景郗的记忆他都有,景郗确实是与常青筝两情相悦,只不过现在他不是原来那个景郗了。
“那还会互换回来吗?”常青筝顿时泪流满面,忙问。
“应该不会了,凌波河里就死了。”景郗垂眸道,他回不去了,真正的景郗也回不来了。
常青筝跌坐在地上,此刻终是忍不住哽咽出声。
“对不起,你节哀。你要保重好身体,他曾说过无论谁先走,另一个都要好好活着。”
“你如何知道的?”,常青筝脸上挂着两行泪,抬头问。
“我虽不是他,却继承了他的记忆。”
常青筝听了哭得更大声了。
“对不起,你节哀。”景郗蹲下身拍拍常青筝的肩,再次重复这一句,始终是他占了别人的身体。
他能站在景郗的位置做好所有事,唯独不能继承景郗的感情。
景郗出去后唤雅竹照顾好常青筝,便要走了。
“你们怎么了?我好像听见太子妃哭了?”裴惜在景郗经过她身旁时忍不住问。
“与你无关的事不要打听。”景郗站住,回头看着裴惜,“走吧,让她独自待一会。”
“哦。”裴惜跟上去,到了景郗身边才问跟她有关的事情,“那我弟弟回到哪了?还有几日到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