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裴惜坐在烤火架前,没几分食欲,虽然周遭全是飘香的烤肉味。
景郗不告诉她关于裴争的更多消息,她又出不去找李选查,而父亲此次春狩因公务又不来。
裴惜正发着呆,肩膀被拍了拍。她抬头,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壶酒,更亮眼的是那指骨分明的手。
然后是白衣宽肩和整齐的领口,最后是友好笑着的俊逸的脸。
是景列。他身后还跟着韩杨,韩杨端着一盘烤肉。
“怎么?要请我喝酒吃肉啊?”
裴惜说话间,身旁的寒菊已行礼让座。
“嗯,桂花酒,你尝尝。”景列坐下,把酒递过去。
“好。”裴惜接过,倒了一杯,闻了闻,有淡淡桂花香。尝了一口,是甜酒,甜而清香。
裴惜喝完一杯再倒一杯,刚好望见前面一群人。
景郗和皇帝、皇后在谈话,旁边是令妃和一脸了无兴致的景伏,两公主则是和两貌美的小姐对饮。
“咦,你母妃呢?”
裴惜才说完,景列的手顿了顿,只听见他说道:“母妃在我十二岁时便病故了。”
裴惜忙看景列的脸色,忙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
“我八岁那年娘亲也病故了,我娘亲是我见过最温婉恬静的女子。”裴惜一边喝着桂花酒一边回忆着娘亲的面容。
“说起温婉恬静,贵妃也是极致的。不过她和平秋公主去沁城养病了,下次回来你就见着了。”景列说道。
裴惜听罢,眼皮跳了跳,忙凑近点景列,小声问:“贵妃叫什么--”
还没说完“名字”二字,一只手伸到裴惜额边,把她的头推了回去。
景郗挤到裴惜、景列二人中间坐下,转头对景列说道:“二弟,看下你喜欢老丞相的大孙女陶若净还是吏部尚书的小女儿戚楚真呢?”
景郗遥遥指着两位公主身旁那两位貌美小姐,继续说道:“粉色衣裳的是陶若净,擅舞;蓝色衣裳的是戚楚真,擅琴。”
景列微皱眉,“都不喜欢,皇兄要干什么?”
“我刚才跟父皇说了趁早给你指婚才好。对了,父皇找你,去吧。”
“皇兄!”景列皱眉更深,眼内燃起了怒火。但是目光却不经意越过景郗,看了眼正歪头看着他们的裴惜。
景郗注意到了景列目光的转移,嘀咕一声,“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豺狼是指靳俨,虎豹则是景列。
而裴惜大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们二人。
景列沉默片刻,只好起身离去。
景郗看着前面,景列被皇帝安排坐在景伏身侧。两位小姐被请到中间,一人抚琴,一人起舞。
“你为什么要逼他,你没看出他不喜欢吗?”裴惜忽说。
景郗转头看她,火光照在她脸上,称出几分柔和。
景郗原本冷冷的声音,放缓了几分,说道:“你别多管闲事。不但请父皇赐婚给他,还要他去遥远的封地。”
“你就恃宠而骄吧,只管打压你弟弟。”
“我不再相信什么兄弟手足了,那些狼心狗肺的弟弟不赶远点,留在身边等着被他咬?”景郗其实说的是靳俨,他狼心狗肺。
“景列何时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了?”
“迟早会做。”
“······”
不到半刻,曲停舞毕。
两位公主带头鼓起了掌,景列却突然倒地不起。皇帝赶紧传唤太医,一场气氛到位的赐婚被打散。
裴惜一想到性子淡雅的景列为了逃婚也会使这样的烂点子,就忍不住笑了出声。
景郗黑着脸,被身旁的笑声引得转过头来,便看见了裴惜被火光照得晶亮的双眸。
景郗屏住了呼吸,突然凑过头去,在裴惜唇上亲了一下马上放开。
裴惜消失的笑容顿时转到了景郗嘴角边。
裴惜说了一句“我不舒服,我先回去了。”便赶紧跑了。
刚才早已退到一旁的寒菊,忙跟上。
裴惜脚步有点慌,摸了摸唇角,景郗刚才那个样子很像那个人。
而裴惜还没走近帐篷,远远便瞧见洛岩站在一帐篷外静立。那是太子妃的帐篷,不过已熄灯了。
洛岩没进去,走了。
裴惜回到自己帐篷后,梳洗完也早早熄灯了。
次日,还是狩猎,只不过无比赛规则了,是不限年龄的自由狩猎。
裴惜起来后,趁着寒菊去端早膳时,溜了出去。
昨日和景郗从山上下来时,看见山脚那边有桑果,她便去摘。
小时候,她住的山间宅苑,便种着许多桑果树,那是她儿时的快乐回忆之一。
待裴惜去到山边时,看见林间有个白衣身影,是景列。
“你昨晚没事吧?”裴惜笑着问。
“没事的,见笑了。”景列也笑了笑。
“你也发现这边有几棵桑果树?”
“嗯,昨日路过这边时看到了。”景列垂眸说道。
他昨日尾随他们而来,后看见裴惜坐马上、景郗帮她牵马,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便没有继续跟上。
裴惜伸手摘了一个桑果,放嘴里,小脸皱了一下,“有点酸,还没熟透。”
“这棵,甜的。”景列指了指他身前的桑树。
裴惜便过去摘了起来,直到手里放不下了,便卷起裙摆做兜,装着桑果。
“景列,想麻烦你帮我给我父亲递个消息。最好不要让太子知道。”,裴惜边摘果子边小声说道。
不让太子知道?景列愣了愣,方点头说:“好。”
“让父亲帮我寻下裴争的下落,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大概是在大周内吧。”
“裴争是?”
“是我未回连府时的弟弟。”
“你能画他画像吗?我去过不少地方,在民间认得不少人。虽然不算深交,但是帮忙寻人还是可以的。”
“好,我等会画。午后回京路上悄悄给你。”裴惜眼睛顿时发亮。
“好。”景列答道,他虽然好奇为什么不能让太子知道,但是没有多问。
“景列,谢谢你啊。”
“不客气。”
景列笑了笑,把摘到的桑果全都放进裴惜的裙兜里。
摘了一刻钟,裴惜便告别景列溜回去了。
回到营地,寒菊在着急找她。
看见裴惜裙兜里的桑果,寒菊便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娘娘,摘桑果这事交由奴婢去做便好,不必亲自去的呢。刚才殿下来找你,不见人,这会儿在太子妃帐里说话了。”
“哦哦。”裴惜看了眼常青筝门外守着的雅竹,不也好奇又聊什么了,回自己帐里吃起了早膳。
吃到一半,景郗进来了。他依然是昨日那一身黑衣骑装,今日皇子都要去陪皇帝狩猎。
“殿下,我刚才出去不小心歪到脚了,今日便不出去了,待帐里休息。”裴惜指着桌上的桑果说道。
景郗正有此意,虽然他猜到是裴惜找的借口,但还是蹲了下来,脱掉裴惜的鞋子袜子,检查起来。
裴惜一开始自然是挣开,景郗便抬眸看她。
裴惜对上景郗目光,才想起要装痛,遂拧起眉皱着脸说:“只是有一点痛,不碍事的。”
裴惜不挣开了,任由景郗握着她的脚。
裴惜长的高,脚丫并不小,但是很白很光洁。
裴惜看着蹲在她跟前的景郗,忽又想起了靳修,说道:“殿下快放开吧,脏!”
景郗检查完毕,不紧不慢帮她穿好鞋袜,说道:“午后就回京了,你别乱跑了。”
“知道了。”裴惜点头说道,样子乖巧,引得景郗多看一眼。
景郗走后,裴惜就让寒菊去向雪梅、墨兰她们借笔墨纸。因为简装出行,只有景郗帐里带了笔墨纸。
之后裴惜便让寒菊自己去玩,她则在帐里画起了裴争的画像。
裴惜的画是娘亲教的,裴惜用娘亲教的画技画着裴争,手有点抖。
第一张画不好,裴惜又画了第二张裴争。
而第三张随便画了樟山的模样,第四章稍认真画了几棵桑树。
都画好后,裴惜贴身收好裴争的第二张画像,把第一张放进炉子里烧掉了。第三张樟山和第四张桑树随意留在桌子上做掩饰。
裴惜让寒菊还完笔墨纸后,便端着一盘子桑果去送给常青筝。
常青筝眼睛略肿,带有些血丝,裴惜便知道她又哭过了。
不好过问,裴惜只是闲聊了几句。
裴惜正想告辞,忽见常青筝靠近些她,小声说道:“漪妹妹,你在青灵山学医多年。一定知道一些假发病的药,能给我一颗吗?”
裴惜一愣,不否认自己会制,只是问,“阿筝姐姐,你想干什么?”
常青筝垂眸,并不隐瞒,说道:“我想借病离京,然后好假死离开。”
裴惜眼睛瞪大,“为什么呀?”
这不正是她之前的做法吗,只是最后被景郗用阿争的消息召回了。
“我嫁给殿下后,发现心有所属之人并非殿下,是认错人了。便觉得无意思,不想锁在宫中,想离开。”
裴惜犹豫着要不要制药给她,毕竟还是浅交,还没到可以生死想托的地步。
万一说她给太子妃的是毒药,她洗不清,会害了连府;而且太子妃不怕她是坏人,借机下毒吗?
“我实在是不想留在宫里了,想去外面。你帮帮我好吗?漪妹妹。”常青筝拉起裴惜的手说道,带着几分哀求。
见裴惜还是沉默,常青筝继续说道:“漪妹妹给药我就行,其他我自己会安排,不会连累你的。我不能让家里知道,所以只有你能帮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