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个笨蛋
李儇怒火中烧,被他最亲爱的弟弟指着鼻子骂,就差一句是你把祖宗基业挥霍没的,如何能让他冷静。
“如此目无君父,寿王,你胆子真是太大了。”
李儇指着跪在身侧的亲弟弟,他可以容许李杰任何造次,但唯独一点不能容忍,便说他是亡国之君。
“五哥,你少给我来这套。”
李杰直挺挺的站起身子,指着自己鼻子又道:“我目无君父,你教的。”
李杰心中一阵诽谤,现在嫌弃自己目无君父,也不看看从小跟谁一同长大。
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跳假神,能学好才怪。
平常时候求着跟自己称兄道弟,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现在说一两句真话左一句大胆,右一句狂妄。
凭什么?
就凭他是皇帝,天王老子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扪心自问,你自己有皇帝样吗?
“我冒犯天颜,我目无君父,你不用下诏,我现在就回去等着,阖府上下如今仅剩两个半人。
你赐白绫也好,毒酒也罢,到时候我去见列祖列宗,我天天告你状。
你放心,你见不了祖宗,因为你不配,丢了祖宗的江山,祖宗不见你。”
李杰讥讽之色,似乎还不解气,抓起旁边的茶杯就摔了出去。
李儇缓缓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道:“你疯了?”
“好,好,有不成样子的皇帝哥哥,就有没规矩的臣子弟弟。”
李儇双手插着腰,咬着牙关道:“真是天大的胆子。”
啪啦…
李儇刚刚说完,一转身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推翻在地,居然敢跟他摔东西。
除了那些个亡国之君,自古以来哪个臣子跟皇帝摔过东西。
一想到亡国之君这个词,李儇又是一股邪火,一把将两人中间的桌子扯翻,整个耳室变得一片狼藉。
李杰忙慌将地上的龙袍拾起,一看就这点能耐,有本事把墙上挂的画像也扯掉,才算你厉害。
不过这话打死他都不敢说,这个时代辱祖可不是一个小罪名,有几个人能比上刘宋刘法师。
一顿发泄完,李儇自顾自找寻了个干净地方,一屁股坐了上去。
兄弟二人的剑拔虏张,随之而来的便是安静,甚至于两人都能听见自身的心跳。
李儇重重呼出一口气,脑海中回荡着亲弟弟那般话语,抬头忍不住看了眼墙上的画像。
难道自己死后真的不配见列祖列宗?
如果天下真的被人夺取,尽管很不想承认,毫无疑问是肯定的。
二十多年所作所为,从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弟弟尚且都受不了,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他。
昏君,留下万世骂名。
以前没有人说,浑浑噩噩不能自己,如今巢贼僭越,社稷宗庙尽在贼子之手。
这不是李儇所要的,他也不能要这样的天下。
此刻的李杰心情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他是真想撬开李儇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处处受制于人,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反正他是过够了。
便宜父亲弥留之际,是拉着前身的手交在便宜哥哥手中。
不就是一杯毒酒,他就不信李儇真的能下这么狠的心。
兄弟二人各有所思,也许是都想看看对方的神情,下一刻目光对视。
李儇见李杰腋下夹着的龙袍,气又不打一处来,厉声道:“你拾它做甚,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兄长?”
李杰撇撇嘴,转身将龙袍放在画像下的桌案上,默不作声跪了下去。
“咋,委屈你了。”
李杰的神情被李儇一览无余,继续又道:“看看你,自古以来,哪朝天子有似你这等弟弟。
威风八面,指着自己哥哥骂亡国之君,我去见不了祖宗,你就能去见列祖列宗了。
朕偏不随你愿,百年之后你也要跟朕一起走。”
“说话。”
李儇见到继续沉默的弟弟,继续呵斥。
“我知道这些天你受了委屈,心里面不痛快,五哥是个没本事的,辜负先帝御命,没有保护好你。
但此事不是你骄狂之由,张口闭口亡国之君,胆大包天,目无君父,蔑视上容。
朝堂诸公若都像你一般,置祖法礼制于何地?”
李儇继续指着李杰训斥,他难道很愿意做亡国之君吗?
“朕叫你说话!”
李儇弯下腰凑到李杰身边,继续说道:“听到没?”
李杰知道躲不过去,支支吾吾道:“皇兄息怒,臣弟知错了。”
“不,你没不错。”
李儇立刻反驳,挺起身子又道:“错的是朕,朕应该下罪己诏,应该退位。”
“皇兄,臣弟是皇兄从小带大,臣弟绝无此意。”
李杰闻言拜在地上,此时的他是一句也反驳不起来。
李儇看见弟弟的动作,他当然知道李杰没有这一层的意思,可李杰今日的大胆太让他生气。
从小带大的亲弟弟,就这样骂自己。
田令孜把持朝政,自己又岂会不知,以前私下曾尝试过处理政事,然而根本便不知道在何处下手。
瞧见弟弟认错态度,李儇心中的气渐渐少了一半,从小到大,他们俩兄弟何曾闹过这样的矛盾。
李儇又一屁股坐在桌案上,双手撑着身子,仰头看着梁柱平静了半晌。
“说,你想怎么办?”
“皇兄,如今巢贼僭越称帝,皇兄应该调集各路兵马讨伐黄巢,以收复长安为重。”
李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现在目前最重要的是尽快收复长安,长安的重要程度不必多说。
它不止是一座城池,更是代表一个正统王朝的脸面。
不过这样一来,便抛给李杰一个新问题,那就是如何才能将长安的损失变小?
自己若是没有赶上这场战役,自然不用多说。
现在绝不能无动于衷看着长安被黄巢焚烧,大明宫集结了李唐历代皇帝之心血,一座当今世界绝无仅有的瑰宝。
扯来扯去还是田令孜,不要受制于人,完全可以率领一支兵马亲自去长安。
只要自己能去,加上各路藩镇的兵马,还是有可能阻止黄巢二次攻破长安。
当然,在各路藩镇面前自己说的话肯定会被别人当放屁,不过亲王身份却是实打实,面子上的功夫应该会给。
靠着先知先觉,露他个一两手,说话多多少少会顶点用。
事在人为嘛…
“谁让你说这个了!”
李儇翻翻白眼,抬脚踢了踢李杰的胳膊,怒不可遏道:“朕说的是阿父,你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