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道美食惊嬴政，不辞长作百越人。
“诶嘿！”
“几位的炒羹来喽。”
方狗娃的嗓音，响彻整个包房。
随着回荡屋内的声音消散，方狗娃将四件瓷碗摆到嬴政面前的桌案上，并将竹筷和汤勺码齐，分别放在嬴政、扶苏、将闾、胡亥面前。
跽坐于桌案后面，嬴政凝眉低头，打量着碗中汤羹。
汤羹漆黑，质感粘稠。
感觉如同染了油墨的鼻涕。
倘若不谈浓郁香味，单从外观上评判这道汤羹，属实是惨不忍睹。
嬴政不禁摇头。
若非汤羹的香气确实诱人，加之方才在酒肆一层见过有就餐的百姓食用这道食物，否则嬴政当真不敢相信此物可吃。
扶苏：“……”
将闾：“……”
胡亥：“……”
三位皇子也都沉默了。
毫无疑问，漆黑汤羹的凄惨卖相，无法得到嬴政父子的认可。
方狗娃仿佛早已预料会是这种情况。
再度嘿嘿一笑，方狗娃憨厚地挠了挠发鬓，解释道：“几位爷，别看这道名叫‘炒羹’食物没啥卖相，但其中的滋味却不一般嘞！你们有所不知，这道美味是由夷王大人亲自发明，味道绝美又便宜，历来是俺们这些百姓最喜欢的晨食之一。”
即便如此，嬴政仍不买账。
嬴政无法仅凭方狗娃的三言两语，以及炒羹是源自秦子衿的事，便改观自己对炒羹卖相的看法。
所幸一切仍在方狗娃预料中。
紧接着，方狗娃将炒羹的起源，一并讲了出来。
“几位客官，想必你们依然觉得炒羹卖相古怪，请容小人细细道来……”方狗娃开始了绘声绘色的细述。
炒羹出自东夷王府。
这道美食正是由秦子衿“发明”。
早在两年前，身为穿越者的秦子衿在刚来百越时，得知此处民生凋敝、食物短缺，便开始致力于研究高产水稻、小麦、高粱。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秸秆类作物从种植到成熟，需要很长时间。
即便有兰银草催熟，秸秆类作物从种植到熟透，仍然是至少三个月。
对于人而言，别说三个月吃不到饭，哪怕断粮七天就会死。
面临食物短缺的问题，秦子衿随即决定，发明一道能救民于水火的食物。
炒羹由此诞生！
制作炒羹需要少量动物内脏和大量淀粉。
百越多山川。
山林里有的是薯莨、芋头。
这些薯莨和芋头，由于生长在瘴气遍布的百越深山，虽然含毒没法生吃，好在提炼成淀粉的话，不仅能筛出其中有毒的物质，淀粉产量还堪比土豆。
动物内脏比较容易搞到。
百越山林有的是肉质膻骚的野猪。
这些野猪的肉，用于制作肉糜，供应部分流民。
剩余的野猪内脏便是制作炒羹的原料。
至于制作炒羹的方法，则是先将动物肠子洗净，煮熟后切小段，备用；动物肝脏洗净，切成菱形片，备用。而后旺火烧油爆炒豆酱、姜末、酱油及蒜泥，炒成稀糊状；再向锅中倒热水，放入提前备好的猪肠、猪肝，至汤沸后，以淀粉匀芡成羹，撒盐调味。
由此可知动物肝脏和大小肠是制作炒肝最主要的原料。
故而最开始时，炒羹原名炒肝。
碍于百越遍布诸多部族，有些部族忌讳食用动物内脏，因此秦子衿将炒肝改名了。
改名后的炒羹，深得百越民众喜爱，迅速流传普及。
有了动物内脏和薯莨淀粉，百越之地的饥荒得以解决。
后来随着秸秆作物也都大丰收，炒羹随之成为东夷王府下辖饭店‘卓氏酒楼’的专利美食菜肴，并发展成百越家喻户晓的早餐。
炒羹摇身变为百越的特产美味。
以上便是炒羹在百越之地的由来与发展。
“原来如此。”
“这道名为‘炒羹’的食物，由于是豆类发酵的酱油调制，所以颜色漆黑。而质地黏稠，是因为薯莨淀粉勾芡。”
“东夷王果真是慧心巧思啊。”
理解了炒羹的做法和由来，李斯频频单头，率先直言赞叹秦子衿几句。
嬴政垂眉，嘴角微扬。
嬴政没想到炒羹的由来竟是源自秦子衿解决百越的饥荒。
都说“君子远庖厨”。
秦子衿却为了百姓而反行其道。
嬴政顿时对秦子衿以往不学无术的刻板印象改观许多。
清楚了炒羹与秦子衿之间的故事，嬴政不再多想，摆手示意赵高替自己品尝这道美味。
赵高心领神会。
身为宦官，中车府令赵高无比清楚，目前始皇陛下是微服私访，所食用或饮用的任何东西，都要有人先行试毒。
赵高毫不犹豫，拿起汤勺，浅尝一口炒羹。
炒羹入口，芡汁即融。
口齿满留香！
赵高顿时瞪大双眼，瞬间被浓香折服了。
“老爷！这，这……”
赵高竟被美味震撼得启齿难言。
旁观赵高竟是如此反应，嬴政无奈摇头，心里暗道他的表现太浮夸。
可下一刻。
当嬴政通过赵高确认炒羹无毒，于是亲自浅尝一口的时候，充斥味蕾的浓香同样令其无法控制表情。
嬴政死死盯着炒羹，惊叹得竟一时词穷。
不得不承认！
嬴政即便不情愿却无法否认，哪怕是自己身为大秦始皇帝，曾吃过诸多令百姓不曾想的海味山珍，但那些所谓的佳肴亦不如面前的这碗炒羹。
简直绝了。
如此美味着实令嬴政为之惊奇。
动物的脏器与大小肠！
薯莨和芋头！
豆类酱油！
单凭简单至极的食材，怎会合成美味如斯的佳肴？
来不及多说什么，甚至是不想再讲话耽误时间，嬴政随即将瓷碗端起，不顾炒羹烫嘴，接连几口将其吞入腹中。
炒羹入腹，唇齿留香。
饱腹感极高！
嬴政不禁仰头吐息，一抹口腹之欲被满足的幸福感，跃然于眉目之间。
扶苏、将闾、胡亥见状，顿时被父皇的举动吸引。
炒羹当真如此美味？
扶苏、将闾、胡亥顿时更好奇了。
三兄弟纷纷端起瓷碗。
浅尝炒羹后，扶苏三人亦是如嬴政一样，甚至反应有过之而无不及，皆露出颇为惊叹的表情。
接下来，不出盏茶工夫，四碗炒羹被席卷而空。
见解释起作用了，方狗娃喜笑颜开，转身跑出房门。
没过多久，方狗娃再次回来，将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乃至更多百越特有的早餐端来。
嬴政四人，大快朵颐。
短短半个时辰后。
嬴政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拿起赵高递到面前的手帕，将嘴角残留的油渍擦干净。
除了最先登场的炒肝，后续被端来的炸油饼、炸油条、咸卤豆花等食物，全是嬴政未曾吃过且为之惊讶的美味。
这顿饭，嬴政吃得极饱，心满意足。
扶苏、将闾、胡亥亦吃得尽兴。
尤其是将闾。
作为兄弟三人里身材最健硕的，将闾把属于自己的食物全部吃尽，同时还主动为胡亥和扶苏分担。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此刻的将闾，早已是肚皮撑得滚圆。
见儿子们吃饱了，嬴政恢复严肃模样，向方狗娃招招手。
“店家。”
“我身后的家仆也需要饭食。”
“方才的每一道佳肴，麻烦每样再上三份，同时再给他们开一处单间。这枚金饼子，作为他们三人的餐费，你且收下。”
嬴政肃声说道。
候在门口的方狗娃急忙点头。
早在嬴政吃得尽兴时，方狗娃就已经预想到了，待会肯定还要给嬴政身后的三人准备食物。
只是方狗娃没成想，嬴政身为一名来自秦川的富商，居然让家仆与其享用同等级别的待遇。
不过这些倒是与方狗娃无关。
可又一枚金饼子……
方狗娃万万不敢再收这笔餐费了。
咽了咽口水，方狗娃笑着向嬴政点头，解释道：“客官，您方才支付的二十两黄金，足够将整套菜单的食物重复购买十几份。俺知道您是有钱人，可俺不能坑您的钱，您将这枚金饼收回吧。”
嬴政闻言，不禁又一次惊讶，没想到方才品尝的美味会如此便宜。
二十两黄金就能将菜单上的佳肴购买十余份？
物美价廉啊！
嬴政挑眉，难以置信。
扶苏、将闾、胡亥亦没想到这些美味竟便宜如斯。
兄弟三人面面相觑，顿时感慨，百越的物价太离谱。
惊讶了片刻，嬴政恢复平静心态，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快去准备新的饭食，再带上我身后的三位家仆前往隔壁雅间。”
方狗娃闻言，立刻按照嬴政的吩咐，领李斯、王离、赵高去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