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人间第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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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痛苦共鸣

经过与覃笙的一番交流,任涧收益颇深。在那之后,覃笙讨论起最多的还是她的妹妹。

她妹妹与她不同,对音乐丝毫没有兴趣,反而对美术颇有天赋。从四岁起,妹妹就展现出了很高的绘画水平,后来在小学老师的推荐下也学习过一段时间系统的美术。姐妹俩虽然在不同方面有所造诣,但仍然能看出拥有共同的一点,那就是创意。

搞艺术,最重要的就在于本人是否有属于自己的想法。琴声能表达思想,画卷更可以。比起姐姐的热烈自由,妹妹显得比较内向,每一幅画的色彩都相对深沉。

后来,家里就不让妹妹学美术了。

因为学艺术本来就烧钱,更别提两个孩子都走艺术路线。由于覃笙年龄比较大,学的时间又比较长,父母觉得她更有发展前途,就保留了她的学业,而妹妹的美术之路,就此被终结了,尽管妹妹百般恳求,可家里还是不同意她继续学美术,而是老老实实念书。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妹妹的天赋比姐姐更高。

从那以后,妹妹仍然喜欢画画,不过从内向变得沉默寡言。人际关系不好,学习成绩一般,妹妹逐渐成为班级的边角料,而覃笙一路闯荡,拿下钢琴八级,考上音乐学院,成为了父母的小骄傲。自此,姐妹俩在父母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覃笙说,这个时候妹妹应该就已经患病了,可是当时抑郁症的普及少,妹妹自己也没说,所有人都只是觉得她就是内向不爱说话而已。

覃笙在外学业有成,很少关注过妹妹,以为父母会把她照顾好,可往往抑郁症患者都会被最亲近的人忽视。后来覃笙看到过妹妹的几幅画,全部都是用密密麻麻的线条画成的诡异的画,近看就是胡乱划出的乱麻,远看又隐约看得出图画。

覃笙觉得这是她的风格,殊不知此时的妹妹已经深陷抑郁不可自拔了。

于是,在覃笙大三的一个夜晚,母亲打来电话说:妹妹上吊自杀了。

覃笙说,她早该知道妹妹不对劲的,可是不管是自己还是父母,都不够重视妹妹。如果再来一次,覃笙一定会照顾好妹妹。可是世上没有如果。

任涧听过这些,忽然有一种压抑的共鸣。所以抑郁症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只是身边的人从未关注。

如果自己能被爱得多一点呢?任涧还会是今天的任涧吗?

听完覃笙妹妹的故事,任涧只有一个感觉:痛苦。

2018年,8月22日。

任涧在梦里挣扎了很久,总是能梦到一个爱画画的小女孩,就远远地站在阴影里,手里捧着一幅画,画的是什么始终都看不清。或许现实里她也是这样,她好想让世界睁开眼看看自己的画,但所有人都在忽视。

这一觉任涧睡得格外累。

白天她还是要去看望宋词。因为覃笙的一些开导,她解开了某种心结,明白宋词是她实实在在的好朋友。

提着一箱牛奶去了医院病房,打开门时屋里空无一人。稍等候了几分钟,宋词才从外面回来了。

“呀,你来了。”宋词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随后又埋怨道,“你一来就带东西,上次买的水果还没吃了呢。”

“慢慢吃。”任涧问起,“刚刚干嘛去了?”

“化验。”宋词伸出用手指压着针孔的胳膊,“我每天都要抽血,疼死了。”

任涧同情地嘟起嘴,把她扶上床问:“叔叔阿姨呢?”

“他们白天不来,要上班。”宋词回答,“不能因为我都不工作了对吧。”

任涧面露苦色:“那你就一个人……”

“有什么大不了的。”宋词笑笑,“再说了,我不是有你陪嘛。”

任涧叹了口气:“马上就要开学了,到时候我也来不了了。”

“没关系。”宋词信誓旦旦,“等开学的时候我肯定就出院了,到时候我们还要天天见面。”

任涧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不由得鼻尖一酸,不知怎的就是想哭。

宋词永远都是对待生活热情,并给予身边人充足的情绪价值。能和她做朋友真是一辈子的幸福。

“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任涧双手合十,不断祈祷着,看得宋词灿烂地笑着。

“对了,曾许呢?没来吗?”宋词问。

“他……”任涧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支支吾吾搪塞过去,“他身体不太舒服……”

“这样啊,他太瘦了,体质差。”宋词耸耸肩,“跟你一样,两棵病秧子。”

“好意思说我呢。”任涧翻翻白眼,“先好好把你的病养好吧。”

宋词不以为然,嘟着嘴说:“我当然会好。那你呢?有在按时吃药嘛?”

“在吃,但情绪特别低落的时候我会不受控制地排斥药物,那种感觉上来了就觉得吃药还有什么必要呢,反正也治不好。”任涧捂着额头。

“那可不对,抑郁症必须配合药物治疗才能痊愈。”宋词一听就急了,“治疗是个漫长的过程,可不能自暴自弃。”

看着宋词捉急的样子,任涧心口温热。她点点头说:“我知道,这不过是极个别的情况,少吃一两顿没有大碍。”

宋词姑且是信了。

“不过,上次你陪我去医院开的药好像也快没了。”任涧挠挠头。

“啊?不是,那都多久了啊?你到底有没有在吃啊?”宋词表示白相信她了。

“我吃了!诶呀……”任涧惭愧地低下头,不知该怎么解释。

好在宋词没有过多追究,反而建议道:“现在正好来医院了,去开点药呗,神经内科在四楼。”

“可我没带病历,而且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任涧说。

“是哦,精神类药物都价格不菲……老百姓看病可真是难。”宋词叹了口气,“那下次再来的时候,让曾许陪你去,我是暂时离不开这里了。”

任涧“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她在想,如果和母亲要钱买药,母亲会给吗?是不是仍然觉得小题大做,觉得抑郁症不过是无病呻吟?

然而在宋词看来,任涧可能是在提到曾许以后比较担心曾许,于是她便说:“问问曾许,他怎么样了?”

“啊?他啊……他没事。”任涧语无伦次。

“不问问你就说他没事啊?刚才还说他身体不舒服呢,一点都不关心他呀?”宋词笑笑。

任涧还是有些犹豫,宋词说:“你就问他要不要从医院带点药给他。”

为了避免宋词知道她找个理由应付她,再加上她确实想知道曾许今天的状况,思考了一下后就给曾许打了个电话,但等来的只有漫长的铃声。

“没人接。”任涧看了看宋词。

“睡着了?”宋词猜测。

“不应该呀,这个时间。”任涧又打过去了一个。

“不舒服嘛,睡一觉也正常。”宋词觉得情理之中。

但任涧自己知道,说曾许身体不舒服只是编造的借口。曾许还是不接电话,让任涧有点纳闷了。

去打球了?这么热的天,大概率不会吧?

在任涧百思不得解的时候,一个恐怖的念头袭向大脑:曾许有服药的习惯,而阿片类药物服用过多会导致心脏衰竭。

尽管这个假设只有很小很小的几率发生,但对于刚刚知道曾许服药且十分在意此事的任涧来说,她很难不往这方面想。

任涧有点心慌了,不断给曾许拨打电话。甚至宋词都开始阻拦她:“不接就算了,换个时候再问候好了。”

这时,电话突然接通了。任涧瞬间长舒一口气,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对面一声吼给吓到了。

“你没完了啊!烦不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