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演出意外
2018年，11月11日。
上午自习课结束以后桂花高中就开始全力投入艺术节的布置了。操场上架起的巨大舞台被铺上了荧幕，醒目的标语也随处都是。红色的彩带挂饰随处可见，尘封许久的广播播放着动感的音乐，大门口设置了一拱充气桥，写着：「桂花学校开放日艺术节」。
下午开始就是一遍又一遍的彩排，参演学生们都感觉到了一种愈发的紧张感。随着正式演出越来越近，彩排的要求也逐渐提高，争取完成一次完美的表演。
任涧也一直泡在操场参加彩排，许久没有登台的她也担心自己发挥不好。她时不时就寻找台下的曾许，只要看到他就会比较安心。
“今天都第三次彩排了，看来学校真的很重视这次艺术节。”等任涧下来以后，曾许迎接她时说。
“毕竟是开放日嘛，今天会有相当多的观众的。”任涧看起来也有点紧张，下台时姿势都有些僵硬。
“放宽心，别紧张。”曾许给她捏了捏肩。
“你从哪看出来我紧张了？”任涧说这话的时候就不自然。
“你但凡有点情绪就都写在脸上了。”曾许笑着说，“今天是不是可冷了，演出的时候穿什么呀？”
“穿裙子吧。”任涧说，“其实还好，冷不到哪里去。为了表演效果，挺一挺就过去了。”
“这个季节选得就不合理。”曾许抱怨。
“别这么说，我还是很珍惜这次机会的。”任涧耸耸肩，握住曾许的手，“上一次在葵松的艺术节，你不是说没看到我表演很可惜嘛。这次给你圆梦了。”
曾许由衷地笑了笑，疯狂地点头。
快到四点的时候，曾许以有点私事先行离开了。任涧独自留在彩排现场，等待正式表演的开始。
曾许来到喷泉附近，给刘恋致了个电话。自从上次约定好以后，曾许就一直期待她到场为任涧加油。
但刘恋迟迟不接电话，给曾许搞得一头雾水。就在他原地踌躇时，刘恋给他发了个短信。
「公司临时加班，我得晚点到。」
曾许皱起眉头。加班刘恋怎么不早说？
现在距离开场就剩两个小时了，曾许不由得心中一沉。
「几点下班？」曾许问。
「六点。」刘恋回复。
「可是六点就已经开始了，任涧的节目就排在第三个！」
可是刘恋已经不再回复了。曾许生气地把手机揣起来，无语地靠在树下。
加班，又是加班，刘恋就这么离不开工作吗？女儿的演出比工作还重要吗？
曾许本都想放弃了，但为了让刘恋看到任涧的演出，他一咬牙，冲出校门，拦了一辆出租车。
因为之前听任涧说过她妈的公司名字，所以上了出租车以后也磕磕绊绊地把这个地点和司机师傅说了。好在司机跑的地方多，大致也猜了出来，拉着曾许就往刘恋公司赶去。
曾许想着等刘恋一下班就立马带她往学校赶。
用了差不多半小时车才到，曾许不由得捏了把汗，如果原路返回的话，也不知二人能不能赶得上任涧的演出。
与此同时，任涧已经在换演出服了。距离开场只剩一个小时，所有人都在后台做最后的准备。学校大门准时敞开，周边的各色人等也来到桂花学校准备看演出。
任涧坐在舞台后面的实验楼里，看着校门口不断涌进的人群，不自觉地看了看手机，又四下寻找起曾许的影子。
另一头，曾许下了车以后，又给刘恋打了个电话。结果刚拨过去，身后的车掉了个头就开走了。
“喂！”曾许挥手大喊，“等我一下啊！喂！”
但是出租车司机没有听到，丝毫没有减速，驱车而去。
曾许失落地放下手，刘恋的电话终于拨通了。
“我在你公司楼下，你下班抓紧下来，我们赶紧去。”曾许说。
任涧这时已经化好了妆。看着镜子里如花似玉的自己，任涧打心里开心。她很久没这么漂亮过了，或者说她从未这么漂亮过。一直以来受抑郁症的折磨，她形容枯槁，面无血色，严重的黑眼圈始终挂在脸上，精神状态可谓极差。
而学校请的化妆师手法绝妙，把任涧的缺点都遮了过去，并把她五官的优点无限放大。任涧对着镜子看了很久，然后拿出一只粉色蝴蝶的发卡，别在了头上。
“宋词，你一直都想听我弹琴，这一次，我们一起。”
刘恋终于下班了。她一下楼就看见曾许在公司楼前急得团团转。曾许看到刘恋以后赶紧过来拽他，一边看着手机快要骂街了。
“干啥呢？”刘恋看他这幅样子，不解道。
“打不到车。”曾许脸色铁青，“我打了好久，没有一辆车过来。今天双十一，好多人都出门逛街，桂花街那头更是堵得不行。”
刘恋也不知所措，现在回家或许都是个问题。
“咋办啊，艺术节已经开始了……”曾许越想越气，跺着脚说，“你说你，非要加这个班，少这一个小时公司运转不起来吗？你女儿在苏城的演出就这一次啊！你要是错过了我不信你不遗憾！”
“我也是被逼无奈呀！”刘恋一听也不乐意了，“我能一步步爬到今天都是逆来顺受的，要是敢顶撞上级我在公司还混不混了呀！”
正在二人争吵之际，一辆车忽然停在了路边。
曾许扭过头，看到车窗摇下，一个中年男人挥挥手：“诶，你是曾铁儿子吗？”
曾许一愣，三秒才说出话：“是……”
“去哪啊，上车。”男人把后车门解锁，“今天打车不好打，我载你一程。”
曾许和刘恋对视一眼，连忙上了车。
“师傅，你认识我？”曾许上车后惊愕地问。
“铁哥是我同事，我俩认识好多年了，他一直很照顾我。”男人说，看了看后视镜，“你俩长得真像，刚才看见你我都恍惚了……”
桂花高中，艺术节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主持人热烈欢迎校外的观众，并送去祝福，再介绍头两个节目，一直到乐队的《我的天空》结束，任涧也要准备上场了。
她在上场前一直看着手机，给曾许发了几条消息，但后者一直没有回复。
任涧心中堵塞，紧张地捏了把汗。
“下面请高三九班任涧带来钢琴曲，《起风了》。”
任涧深吸一口气，从灯光黑暗处走上舞台。
迈入灯光中的一瞬间，任涧觉得人山人海比肩接踵，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而聚光灯打在她身上的那一刻，任涧觉得好刺眼，仿佛她被全世界瞩目。
任涧扫视了一眼台下，没有看到曾许的影子。她双腿开始大颤了。
去哪了呢？她这么想。
任涧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纱裙，在稍显寒冷的微风中摇曳着。不只是因为太冷还是太紧张，总之任涧一直抖个不停。
鞠了一躬以后，任涧坐在了凉凉的钢琴椅上。
一个不经意的抬头，任涧发现四下里简直就是野草横生的感觉。一瞬间，她仿佛是高台上的孤影，四面楚歌。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与窒息涌上心头。
曾许，你在哪……
她继续用余光扫视着人群，可那个期待的人影始终没有出现。
台下已经开始有不满的声音。
“弹不弹呀？”
“等好久啊。”
“怎么还不开始？”
任涧慌了，连忙开始了弹奏。
僵硬的手指配上机械的手臂，曲子前奏也从舞台两侧的音响中无限放大。任涧听着环绕在耳边的巨大响声，十分违和。
这种情绪就不被这首歌适配。可她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情绪点，甚至大脑一片空白，只凭肌肉记忆在弹奏。
而失去自主意识的弹奏就像是木偶的问好，愈来愈生硬，直到颤抖厉害的手指偏移了按键，弹错了一个音。
钢琴曲戛然而止。
台下所有人都怔住了，顿时上万人的操场鸦雀无声。
任涧眼前一片漆黑，耳边爆发出熟悉的耳鸣。
“弹错了……完蛋了……弹错了……”任涧自言自语地伏在钢琴上，不住地吞咽口水，“完了……我完了……我会被口诛笔伐的……”
果真，下一秒操场躁动起来，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是在干嘛啊？这么业余都来表演吗？”
“一看就是没用心啊，但凡多练几次也不会出错啊？”
“还以为这艺术节多好呢，还不如老家的节目。”
任涧抱着头，叽叽喳喳的声音伴随着耳鸣的巨响，只觉得脑袋快要炸开了，胸口完全喘不上来气，整个人都快要昏倒了。
在漫长的质疑声中，不知过了多久，任涧耳中的吵闹声突然被一个声音撕破。
“任涧……任涧……”
任涧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方向，模模糊糊的视线里，一个穿着校服的人疯狂地挥手，呐喊，激励。
“任涧！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