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首个全球性的中国社交媒体平台

与YouTube或其他视频类社交媒体平台相比，TikTok的前景更为国际化，它在全球被广泛使用，并深受用户喜爱。同时，TikTok也是中国的一项伟大的技术成就，这引发了诸多困境与机遇。

与其他的主要科技巨头，如脸书、推特和YouTube等都来自硅谷不同，TikTok（包括Musical.ly）深深植根于中国。而TikTok与中国的密切联系使得一些人感到不快。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仅是美国科技公司的“加工厂”，负责制造和组装廉价的零部件并转运出售给西方消费者。但近年来，这种情况发生了转变。中国不再仅满足于为世界制造硬件，而是开始出口软件。曾以廉价劳动力为依托的“中国制造”开始转变为向西方世界传播有创意的“中国创造”。TikTok便是“中国创造”的耀眼产物之一。

欧美地缘政治方面的鹰派人士对中国将软件和服务出口到西方世界始终持谨慎态度，TikTok作为中国企业研发的软件，自然引起他们的极大不安。他们认为，TikTok上古怪的视频和标签可能会影响普通西方民众的意识形态。大量的脸书用户数据被泄露给剑桥分析公司（Cambridge Analytica），并被非法用于竞选活动的丑闻加剧了人们对科技公司的担忧。在剑桥分析公司丑闻事件发生之后，我们比之前更加意识到社交媒体数据的价值，以及当大公司和个人拥有这些数据的访问权限时，可能拥有怎样的力量。虽然观看TikTok视频并不要求用户建立个人账号，但人们仍需要通过设备对其进行访问，无论是通过手机的应用程序还是平板电脑、笔记本电脑或是台式计算机上的浏览器，登录行为都会生成数据。

很多人都在试图搞清楚这些数据的用途。一名加利福尼亚州的大学生曾在2019年12月起诉TikTok，指控该软件将她的数据转移至中国服务器。TikTok强烈否认了这一指控，并表明美国用户的数据被储存在弗吉尼亚州的一个数据中心，且在新加坡存有备份。人们担心该软件与中国之间存在联系主要是出于政治方面的考量。

对于那些认为TikTok只不过是青少年用户用来消遣的应用程序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受“新冷战意识”影响的典型案例。虽然人们对TikTok多有担忧，但认为可以通过一款应用程序窥探一个青少年卧室的想法并不可信。很多人对TikTok是一个国家的阴谋的想法持怀疑态度，他们认为有大量证据表明TikTok只是一个被莫名的怒火针对的社交平台。

剑桥分析公司的丑闻在全球掀起轩然大波，使我们对科技巨头的态度发生了巨大变化。很多人先前认为社交媒体平台是我们享受快捷方便、万物互联生活的有效助推器，但丑闻发生后，人们开始意识到天上不会掉馅饼，每个人的生活都被商品化之后出售了。

在那之后的几年里，我们见证了类似的担忧，即科技巨头能使这个社会最脆弱的群体趋于激进化，不断地荼毒我们的孩子，并通过使我们上瘾而不断盈利。这些科技巨头甚至觉得自己有能力对抗政府。2021年，脸书曾短暂地关闭了对1 700万名澳大利亚用户的新闻服务，以抗议澳大利亚政府正在起草的，要求脸书和谷歌为其新闻内容付费的法案。

在处理用户数据或利用数据定位用户偏好的方式上，TikTok究竟与美国的科技巨头有何不同，这仍有待商榷。虽然传言声称TikTok与中国政府有直接联系，但许多年过去了，记者仍然没有找到任何相关证据。

互联网以及以互联网为基础的平台和网站向来是由西方主导，而且是以硅谷为中心的产物。自比尔·盖茨与史蒂夫·乔布斯开始就我们仅能放置一台计算机的桌面的主导权展开竞争以来，这种情况便未曾改变，并一直持续到21世纪初期谷歌、亚马逊、脸书和苹果公司的崛起。然而，一切都在不断变化之中。随着中国广泛的社会和经济制度变革，近几十年来，中国互联网公司也在不断崛起。

2019年11月，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对TikTok及其中国控股人展开调查。委员会展开调查的部分原因是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民主党人查克·舒默与两位共和党参议员汤姆·科顿和马尔科·卢比奥对TikTok表示担忧。

这种担忧是显而易见且又可以理解的。虽然美国政治家已经能够通过国内立法迫使美国科技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参加政府听证会并改进公司的核心业务，但试图控制总部设在其管辖范围之外的全球化公司的高管则极为困难。这是科技巨头发展历史上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这显然使得一些对中国持有负面态度的鹰派政治家极为不满。

“我们理解为什么人们总是对在中国创办的公司有所担忧，”TikTok欧洲区总经理里奇·沃特沃斯在2020年8月告诉我，“我们认为是地缘政治局势诱使人们提出了那些疑问，我们都明白，也觉得这样挺好的。”沃特沃斯认为这些问题使得TikTok有机会向公众展示其透明性和开放性，以消除用户的顾虑。曾在谷歌担任高级职位的沃特沃斯后来还跟我说，无论是否加入TikTok公司，他都从未因为公司的总部在中国而感到担忧。

中国一直高度重视自己的主权领土问题。一家德国出版社曾声称TikTok的内容审查几乎涵盖了所有政治类内容，但TikTok辩解称这些审查指导并不是居心叵测之举，中国政府也从未要求其删除任何内容。TikTok公开表示：“我们不受包括中国在内的任何国家政府的影响。TikTok目前并不在中国运营，未来也完全没有计划进入中国市场。”而且这些都是“事实”。沃特沃斯说：“我们试图极其明确且清楚地表明，没有任何数据被分享或转移给中国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