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今晚要做噩梦了
没想到桑娅竟然住在这样的地方。
下城区在城市的另一头，位于城市的边缘，由拼凑而成的破旧建筑和废弃物组成。
浮空列车穿梭在狭窄的巷道上，电线纠缠在建筑物之间，在浮空车下方形成了一片错综复杂的网状结构。
透过舷窗，乔卿看到赛博瘾君子们三五成群，他咽了咽口水，这里写作“下城区”，读作“贫民窟”吧？
身上带着这么多快递包裹，生怕遭到打劫，乔卿一步三回头，心惊胆战地走到桑娅居住的公寓前。
抬头仰望，是比白小池的鸽子楼还要破旧的大楼，墙皮脱落露出灰色底色的外墙上充斥着涂鸦和破烂的电影海报。
郁闷地确认了一下抄下来的地址，没错啊。
乔卿十分犹豫，毕竟这里看上去神似诈骗窝点。眼一闭心一横，推开生锈的铁门走进去。
公寓内部的空间比他想象中的还干净整洁，这一点让乔卿松了口气。
在曲折的走廊中找到了桑娅的房间，乔卿惊讶地发现就在走廊的尽头角落中，站立着一个奇怪的男人。
说是男人也不太准确，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四肢修长，身高比走廊还高，以至于上半身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向下弯折。
像是一个普通人被纵向拉长一般，身躯纤细得难以置信，两只瘦削得如同枯枝般的手臂下垂挨到地面，指甲尖锐，如同古老的鸟爪。
那张脸，如果可以称之为脸的话，几乎没有五官，只留有两个深邃的眼窝，里面黑漆漆的，似乎连光都无法穿透。
细长的黑色身体盘踞在角落，犹如一只骇人的人形黑色蜘蛛。
“额......”
乔卿抱着箱子愣在原地，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靠近。
看起来像是个改造过度的赛博精神病，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一步，还好，那人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听见。
又向前挪了几步，“大蜘蛛”并没有反应，乔卿开始怀疑是不是什么奇特的雕塑艺术。
“进来吧。”
虚掩的房门后传来桑娅慵懒的声音。
呼——
得救了。
乔卿赶紧闪身，将房门紧紧关在身后。
一转身，吃了一惊，桑娅的公寓十分简洁，除了必要的家具外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干净得像是广告手册上的样板间。
桑娅从冰箱内取出两瓶冰镇汽水，将其中一瓶放在桌上，看样子是留给乔卿的。
“我还以为你说的快递在路上只是一个借口。”
“哈哈，怎么可能呢？”
乔卿心虚地笑笑，将大大小小的包裹放在一旁。
“给我买了什么？”
“你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其实乔卿也不知道白小池买了什么东西，除了指定的宠物奶粉，他让白小池买一点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桑娅用机械臂利落地拆开一个包裹，看清里面的东西，女孩的猫瞳骤然缩紧。
“你觉得我会喜欢这个？”
机械臂上晃悠晃悠勾着一个绣着一只彩色大蝴蝶的毛绒背包。
“.......”
脸涨成猪肝色，乔卿觉得自己可能并没有给白小池交代清楚。
他所说的女孩子，年龄是18岁，不是8岁。
“算了，本来也没指望你能送些什么好东西。”
桑娅又拆开了几个包裹，发现都是差不多的小学一年级小姑娘会喜欢的粉红色芭比公主一类的小玩意儿。
“小白呢？”
“里面休息，兽医说今晚就会分娩小猫了。”
往里面的房间瞅了一眼，肚子高高隆起的小胖猫正舒服地躺在猫窝里舔毛。
鉴于上一次他们之间的不愉快，乔卿决定还是不要靠近为妙。
“那个.......”
桑娅抬眸，金色的猫瞳扑闪着，表示她在听。
“除了来给你送礼，我还想请你再帮个忙......这次你放心！礼物送到你满意为止。”
“礼物就算了。”
桑娅对乔卿的眼光表示了深深的不信任。
“直接谈价格吧。你先说说这次又是什么奇怪的事？”
“这次的事绝对不奇怪。如果我给你一个游戏中的ID，你可以查到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和联系方式吗？”
小野猫没有说话，微微白了他一眼。
“你觉得呢？”
“我想这种事对你而言当然是小菜一碟！”
乔卿换上灿烂的笑容，毫不吝啬恭维之词。
桑娅止住乔卿的彩虹屁，“ID呢？我看看。”
“游戏叫《神界之门》，ID‘荒野武士刀’。”
女孩在终端前坐下，没多久便得出了结果。
——莫彦希 27岁注册地址：月落小巷102号
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女孩的眼神奇怪地闪烁。
“怎么了？你认识？”
“你找他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他之前在这款游戏中差点就创下一个记录，我只是想帮他把‘差一点’变成现实而已。”
“哼，你找不到他的。”
“嗯？为什么？”
桑娅眼神暗下来，“因为连我都找不到他。”
一听这话，乔卿十分意外，“你认识他？”
女孩指着“荒野武士刀”的ID说：“他是我的混蛋老板。”
“老板？”
乔卿想了一会儿，明白过来，“这个人是‘武士刀’的老板？”
武士刀，是桑娅打工的那家义体店，也是乔卿和女孩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女孩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既然他是你老板，你为什么联系不上他？”
“失联了，已经快半个月了，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我打算如果这周末还是联系不上，就黑进后台卷钱跑路。”
“......不是，这种违法的事你干吗非得告诉我？”
“怎么？”小野猫饶有兴趣地挑眉，“你怕我灭口？”
“没，没......”乔卿心虚地移开目光，心想这还真符合桑娅把别人底裤都扒得不剩的作风。
“你可以去这个地址碰碰运气。这是他在政府注册留下的居住地，不过我很怀疑他是否还在那里。”
月落小巷102号，乔卿赶紧记下这个地方。
“如果我找到他了，需要我帮你——”
他的话截然而止，因为余光瞥见了一个在天花上蠕动着的庞然大物。
脖子僵硬地转动，乔卿木然地抬头。
在天花板上，一个瘦长的影子正在缓缓爬行。
它的四肢异常的细长，与人类的比例完全不同。
是先前在屋外走廊上看到的那个身体奇长的诡异男人。
他手脚并用爬在两人正头顶的天花板上，四肢折成不可能的角度吸附在墙上，尖锐如钩的指甲，时不时地轻轻刮过天花板，发出隐约可闻的刮痕声。
脖子诡异地旋转三百六十度，没有五官的苍白的脸和乔卿对上视线。
“那个......”
乔卿咽了咽口水，僵硬地戳戳桑娅的肩膀。
女孩一心一意专注在搜索莫彦希的资料上，没有回答他。
“桑，桑娅......”
“干吗？”
不耐烦地摘下耳机，桑娅白了一眼乔卿，发现后者的表情十分奇怪。
欲言又止，满头大汗，魂不守舍地看着上方。
“头，头顶......”
“头顶怎么了？”
桑娅不明所以，抬头看去，除了雪白的天花板，什么也没有看见。
“你看不到吗？”
乔卿觉得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体温骤降。
天花板上，空洞的眼窝似乎正扫视着房间。
“看到什么啊？”
桑娅越发奇怪，天花板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乔卿说不出话来，因为天花板上的诡异男人停止了它的移动，扭曲的头部慢慢地转过来，空洞的眼窝直直地盯着自己。
“看得到吗？”
那个诡异男人说话了。
不是耳朵听到的，而是内心深处传来的震颤。
他的脖子像是没有骨骼似的，如同一条出洞的水蛇，缓慢地伸长。
异常长的脖子从天花板一路伸到乔卿的跟前，扁平没有五官的脸和他面对面。
没有眼瞳的黑洞，犹如毛骨悚然的深渊。
“你，看得到吗？”
“.......”
魂惊胆颤，乔卿沉默地移开视线。
救命啊，今晚要做噩梦了。
酷哥儿老头儿，我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