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谕与你，永存
他们去「教堂」和关子雁汇合之后——
终于在「教堂」深处找到一座巨大的神像。
和一般的神像不相同，它的底色虽然同样是神圣的乳白，但头发和衣服的某些部分还有不同色彩。换个角度看，透过阳光，颜色又有和谐的变化，炫得四人几乎睁不开眼。
极高的底座上面有三个人，不，应该是是三个神明。
中间那个最高，深褐色双眼透出一种成熟知性，金色的半框反梯形眼镜安静搭在高挺的鼻梁上，中长发就那么直直地垂下，灰色发丝甚至还能随风摇晃。他们不能明白为什么神像能在无风的情况下头发能像受风那样飘起，众所周知雕像是固体。头顶是石油色彩的皇冠，环状海浪一样，反光映在米叶的金色单片眼镜上。
左边那个最矮，小孩般咧着小嘴露出六颗牙，眼睛是海洋的浅蓝色，透亮的阳光照在身上，使他看上去更活泼了，穿着吊带衬衫和长筒裤的男孩神明是四人眼中的前所未有。只有一指宽高的小皇冠莫名可爱，一抹蓝色在皇冠最顶上的那个钻石上打哈哈一样闪着。
右边的神低着头，眼神是空洞的，瞳色是纯黑的。右手紧紧攥住另一边的手臂，手上的各种红色荧光手镯一样的环状物转动着，引人注目。和旁边两人不同，她没有皇冠，但紫色卷发上那华丽得无与伦比的镶金花环承担了皇冠的责任，金色的花闪着不一样的神秘光芒。深灰色短裙和人一样消沉着，没有任何一抹光彩，丝毫不像米希的裙子显得那么健康有机。
“这三个，是这里的神明吗？”米林小声问道，语气突然虔诚，这圣光过于强烈，小小的他实在不敢冒犯。
“是吧。”关子雁再一次抽出兜里的那张纸条，指着上面三句字体较小的话，“这三句话，都能对上这三位神明吧？”“确切地说是一位神明已知的三种神格。”米希加入话题，“018透露的规则中明确指出「神」只有一位，但有不同的思想。俗称人格分裂。”她歪歪头。一个神至少三种人格，是件怪事。
“呐，我说，你们几个在我们面前直接讨论神明，不觉得是对我们的不尊敬吗？”
那个小孩模样的神突然开口，稚嫩但掩盖不住愤怒的话从嘴里忽忽悠悠飘了出来。
“诶？！？！？！？！？！？！”众人惊。
他从神台上跳下来，就像一个真正的7岁小男孩拍拍自己的手。
“自我介绍一下，叫我「神」就好。”
“这不是没区别嘛！介绍自己也得有个度吧！”关子雁本来想在神明面前克制一下自由的本性，没想到杠精人设帮了倒忙。
“这叫……侮辱神明？”中间那个女性也出声了，轻轻歪头。
“你们是第一批这么不尊敬神明的人。现在的人真是不自量力。人类，不要越界了。”花环少女幽幽开口。睫毛依旧下垂，但多了一份轻蔑在黑洞一样的双眼里。
“对不起，几位同行者不懂事，还请神明大人不要在意。初来乍到，这些规矩还要多加学习。”米叶赶紧上前行了骑士礼，“比如……如何对待「神」和这个世界的「规则」。”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米希最先察觉出来了，他想多从「神」嘴里掏出更多的「规则」，他们两个认为，从「神」的嘴里说出的话一定是最真实的。
“哦。在此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花环少女再度开口。
“您请。”
“你的「标签」被谁拿走了？还是说你根本没有任何身份？”她拉长语调，教堂内不知为何气温骤降。她看了看四人的衣服，没有任何一个「标签」。
“目前还没有，亲爱的神明大人，”米叶右手搭在左心位置，屈下身子，“我们决定今天去找「签商」。”
“看来有点本事，知道基本规则。这么短时间内了解并熟练运用在话术里的人我确实是第一次见。”花环少女轻轻点头以表认可。
“咳咳。”中间那位年纪最长但看上去还是很年轻的神明出了声，“你悠着点，知道你要求很高但是别这么为难人家孩子。他才二十一岁，刚才你提问那会他估计头脑风暴去了吧，来到这里两个月不到就能灵活回答你的问题，不容易了。”
她笑着，无色的面部像闪着彩色的光一般，她的温柔让米叶锁定了套话目标。
米叶早在之前就整理好了赞美神明的话术，刚准备开口夸赞女人两句——
“那就该我出场啦！”站在一边看戏的男孩插嘴，又蹦回雕像原本的位置，“由我降下神谕吧，你们的「标签」是——”
“等下！这么给我们「标签」有点过于草率了吧？”米叶见情况不妙，赶紧打断他。如果让那个男孩标记完他们四个，那么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在神明眼中就“达到了”，之后就无法开口套话，甚至见面的机会都可能为0！
“别担心，”那个所谓温柔的神明开口，“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你们的真正目的了。你说对吗，想带同伴离开的商业天才米叶同学？”花环少女接话。还是同样幽幽的语气，同样的神明，只是多了几分玩味和对弱小而无法反抗的生命的十足把握。
这句话紧紧握住了所有人的心脏：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
米叶快速整顿情绪，想让自己显得没有他内心那么慌张，不自在地轻轻晃了下脑袋。他认为既然目的被识破，不如破罐破摔。
“那么，我完美的神明大人，请您回答我，米林的病如果能在这里治好，赢了游戏之后能先带他回现实吗？”米叶还是骑士礼的姿势，不过头抬了起来。
“好问题呢。”花环少女嗤笑。
女人回答了：“不一定哦~你弟弟的病很严重，如果你短时间内没有足够的收入，不管他病根多深多可怜都是没有人理睬的。”她透明的镜片闪着理性的光，“所以，如果你能承诺在7个月内得到合法的、大于等于治病需求的格姆币，那我会同意你的请求。”
“那么你在这里已经十天了。你有工作了吗？能融入这个快节奏的社会了吗？”花环少女冷冷甩了三句话在米叶脸上，“一直宅着可不是赚钱的好方法。“
“我觉得不会。七个月刚刚好。还有，我虽然没有工作但是我可以兼职。”米叶打心眼里讨厌这个目中无人冷冷冰冰的少女，奈何她是神。
“语气有点冲。我想惩罚他可以吗？”她皱了皱眉，但随即黑洞似的眼瞳突然闪过一道光。
“不行。每一位参赛者都是客人，你不能像之前那样做了，过于残忍到我都没眼看下去。虽然我也觉得他太过于没礼貌了，一开始就是。”女人回答。
“糟了！绝对理性不存在了！”米叶在心中尖叫。平日平静得几乎没有面部表情的他居然在神明面前频频失态，其他三人在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在这个时候不靠谱啊老哥！
米叶轻轻叹了口气。他也想说一点能让他们乐意听的话，但偏偏这时脑子和嘴不听使唤。
他认为再开口就真的寄了。
所以空气中塞满了寂静。
“既然你们都选择沉默，那我们决定好了。”中间的那个女人缓缓走下，不存在的台阶在她的脚下泛起淡淡的涟漪。
“因为你们的表现过于出众，我很欣赏你们的勇气，我希望你们能把这份勇气运用到交易中，所以你们能以不太低身份在这里生存下去，”女人的声音富有不可违抗的威严，“永远。”
紧接着，花环少女一挥手，四人的面前出现四个发着光的「标签」。
上面都标着「界中之人」。
米叶还想再说什么，米希却先开口了：“感谢神明对我们的宽容还给予了这么高的身份！我们妄图逃离这个美丽的世界实在是冒犯。”她拽着自己的裙子行了屈膝礼，“我们的不是，还请大度的神明不要在意。”
一般来说，米希是不会这么毕恭毕敬对谁的。但是这一次她的语气都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神也能有改变人心性的能力吗？那个对什么都心不在焉（除了文学）的米希对陌生的神明毕恭毕敬？她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吗？
米叶紧锁眉头这么想着，完全没注意女人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所有灰色的「思维线」早已被米叶刻意隐藏为暗线，但他们可是神呐。
“？！”米叶被谁抬起了下巴。
是那个女人！
原本温柔的眼神终于凌冽冰冷了起来，平静潭水一般的深邃眼眸变成了深褐色的匕首，充满怜爱的神情终究是明显地透露出了轻蔑，但又很快在花环少女的注视下削弱了锋芒。
“这是你们共有的身份，整个游戏仅你们四个有这样的特权。是我们的偏爱，这不公平。那么对其他参赛者请闭口不谈吧。”平淡的语气反而让米叶过于慌张，只能模糊看见女人的镜片反光和嘴的开开合合“既然你们表现了对我们的忠诚，那么神谕就必须要再多加一条——”
她用了某种力量把米叶托起，悬浮在整个空间的中央。
“我们的神谕与你，永存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