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偏执
黑格浑身颤抖，他尚没有从之前的恐惧中缓过神来，如今看见这条骨龙，和上面那个让他废了一只手的男人，魁梧的身躯瘫坐在地上，甚至失去了逃跑的勇气。
逃，逃到哪里去，那可是骨龙！会动的骨龙！
艾维尔心中凉了个通透，如同千年的雪水浇灌而下，从头到脚都有些发麻，就连声音都虚弱下来。
“卢奥大人，小的先前刁难你是小的该死，但还没有到赶尽杀绝的地步吧。”
他的语气卑微，匍匐在地，先前那些口嗨的狗腿们此时也纷纷闭上了嘴，浑身发抖地学着艾维尔的样子跪在地上。
卢奥冷笑，从骨龙的头顶上跳了下来。
“我没空跟你说废话。”
“我的同伴在哪儿？”
艾维尔心中一阵悸动，看来他们已经得手了...
但怎么卢奥比他们还先知道！
艾维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小的不知道...真。”
卢奥挥动法杖，一个法师最基础的杖击，重重打在了艾维尔的脸上，一时之间，艾维尔低下头，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混着几颗臼齿，再不复初见时意气风发的领头人模样。
他大气不出的低着头，像一只露出落水的野狗。
卢奥的法杖重新搭上艾维尔的头：“下一击，你恐怕很难活命。”
那骨龙咆哮一声，冰冷的吐息让周围的空气都降到了冰点，艾维尔等人更是惶恐，头埋得更低，似乎要将头埋入土地之中。
“迪龙刚不久被赛力克会长叫走了，他们一定知道，一定！”眼见卢奥抬起法杖，艾维尔几乎目眦尽裂的嘶吼道。
求生的意志让他扯破了喉咙，那法杖最终没有落下。
“好。”
卢奥冷声回复，骑着骨龙朝着商队前端飞去。
艾维尔大口地喘着气，劫后余生的他，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
身后一个胆大些的狗腿说道：“艾维尔大人，这下他完了，竟然在营地里杀人，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身边的人看傻子般看着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蠢材，蠢材！那可是骨龙！他甚至能让我们这个商队消失！”艾维尔怒吼着，发泄刚刚心中的恐惧，“那人根本不是什么亡灵法师，他是天灾！是怪物！”
声音落下，众人再说不出话。
“快看，是骨龙啊，”
外面传来一阵惊呼，整个商队都被通红的火把点亮，恐惧的呼声从商队的尾，传到商队的头，所有人都从梦中惊醒。
“龙上面有人，是亡灵法师！一定是那个亡灵法师要杀了我们！”
......
“来了。”赛力克轻声说道。
卡洛斯点了点头，她走出营帐，抬头，一头瞳孔闪着漆黑火焰的骨龙，朝着营帐冲锋而来。
卡洛斯眼神一凝，万千银丝散射而出，白色的手套上银丝缠绕，她的指节微弯，勾动着数以千计的丝线编织成一张银色的大网。
她曾为国家效力，出征北部，敌人称她的这招为“礼服”。
银丝编织而成的礼服，象征着死亡，礼服一出，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锐利的丝线几乎可以洞穿世间的一切，钢铁，肌肤，骨骼，血肉，况且为了亡灵法师的到来，自己还浇筑了圣水。
营帐背后，那些经由圣职者祷告的圣水瓶几乎要将空地堆满，圣水的价格通常在一银币到一金币不等，质量决定了圣水的价格。
卡洛斯使用的圣水品质极高，价格自然不菲。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
骨龙的肉体刚刚接触到银丝，便如同浇灭的火焰般呲呲作响，白色的烟雾缭绕，骨龙痛苦地呻吟。
卢奥脸色剧变，从骨龙的脑袋上跳了下来，平稳地落地。
丝线收紧，发出嘎吱嘎吱的牙酸声，似乎是不堪重负。
卡洛斯的手指猛地握紧，强大的压力撕碎了白手套，血液从指缝间流淌下来。
骨龙更是不堪痛苦，在新月皎洁的月光下扭曲，挣扎，又在卡洛斯这最后一握下彻底不堪重负地破碎开来。
血雾浓如雨，猩红色的水滴自天空落下，淋湿了地面，染红了众人。
卢奥看着卡洛斯，冷冷开口道：“你很强。”
卡洛斯低垂着右手，那只手此刻已经血肉模糊，血不断从指尖低落到地面，血雨染红了卡洛斯的燕尾服。
卢奥的黑袍同样被点上了红色。
卡洛斯微微欠身，礼貌地笑道：“卢奥先生，这样您能冷静一些吗？”
卢奥抬起法杖，却忽然放了下来。
赛力克不知何时出现，手上拿着火铳，脚边则是青黛色发丝的尖耳精灵，赛力克的声音嘶哑，将枪抵在阿菲亚的头上：“现在，您能冷静一些吗？”
卢奥不说话，沉默中，深黑色的瞳孔里激荡着汹涌的杀意。
赛力克摆了摆手，卡洛斯剩下的左手一拽，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营帐中被拖了出来，他与阿菲亚一般被塞住了嘴，却不停地从口中发出呜声，眼角闪着泪花，哪怕这样的行为只是徒劳。
赛力克用左手指向老人：“他是迪龙，你要找的人，他和谢尔夫谋划绑架了你的同伴，你应该知道，精灵奴隶在市场上很吃香。”
“谢尔夫已经死了，相信你已经讲过他的尸体，现在我可以帮你也杀了他。”
卢奥皱了皱眉头：“我要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赛力克笑了：“很简单，你搜魂不就好了，你可是亡灵法师，这对你来说不难吧。”
赛力克一脚将迪龙踢到了卢奥的脚边，似乎像在踢一个货物。
“我搜不了活人的魂。”卢奥摇摇头。
赛力克抬起枪口。
砰。
巨响过后，迪龙的脑袋多出一个血洞，呜声彻底停了下来，身体逐渐发硬，倒在了地上。
这是一次精确的射击。
卢奥皱了皱眉。
这赛力克，到底打算做什么？
他见过杀人成性的疯子，但没有一个杀人成性的疯子，像赛力克这样，沉着如一滩死水，他对于迪龙的死亡，既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近乎于漠视，似乎杀与不杀都是如此的无所谓。
但赛力克深邃的瞳孔下仿佛冒着一道隐晦的光亮。
那是偏执，那是如铁一般坚硬的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