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从来都是被至爱的宝儿
蹇心唯和谢净临一齐到了方家。
而顾守言之所以能同意蹇心唯和谢净临同行,亦是因为他们来的是方家。
顾守言不喜欢把问题想复杂,方家对于谢家来说,总归不是胡乱来的地方。
但顾守言是想不到的。
弗德尔毕生所创的创丰银行总行便是设在北昌,谢净临来国且入行初期,主要负责各地支行的业务往来,而方举慎身与弗德尔的结拜之谊,使得方举慎在北昌代替弗德尔,亦是带动谢净临学习管理的总行执行官。
方谢两家结谊已久,而方举慎膝下也有一孙女方意。
谢净临跟蹇心唯介绍时,蹇心唯还以为方意是位与他们同龄的女子。
可一见,才知是个约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短发至肩,带着一个橙色发箍,看着很是俏皮,身着同样为橙色系的小洋裙,眉眼很是漂亮。
可倒也是她先跟蹇心唯打了招呼。
“姐姐?你定是蹇伯母一直挂念的宝儿姐姐吧?”
方意声音稚嫩,但看起来是个自来熟,这令一直面冷的蹇心唯一时有些不适应,但还是真心实意给方意挤出了微笑。
谢净临帮衬着,“我来介绍一下,蹇心唯,蹇小姐。”
“那……跟着谢大哥一起回来的,也有可能是谢大哥的……”方意说得自顾自话,却有戛然而止。
当然,蹇心唯和谢净临都知道她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可蹇心唯还没来得及否认被误会的关系,就被谢净临先说明了她此行来意。
“蹇小姐当然是蹇伯母的女儿了,人家今天便是来看望的。”
方意会意,“好啊!可是你们来得不太巧了,伯母最近不舒服刚睡着了。”
睡着了,也好。
“没关系,我就看看我娘,天也快黑了,我也不久留了。”
方意表示认同,毕竟大老远来一趟确实不能做到一面不见的。
谢净临也交代了方意几句,便先行上楼给蹇心唯带路。
门被他轻轻打开,进房时仍有晚霞进房,蹇心唯一看便知她母亲的房间被细心安排得很好。
否则还真怕自己悄然进房看时吓到母亲。
也所幸,房中仍有家庭医生在忙活,她的母亲也不会为来了一个人而被吓到。
医生不多时便出门了,谢净临并未进门,而蹇心唯才刚坐到床沿,就听见了来自床上的询问声。
“是宝儿吗?”
声音迷迷糊糊,听着应该是半梦半醒间。
但蹇心唯还是将手伸到母亲的手里握住了,
“娘,是我,是宝儿。”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地睁眼了,她欲起身,但被蹇心唯安抚着继续躺着。
“扭打伤药在我这里,宝儿这次有没有哪里疼?娘要给你上药呢!”
蹇母强行想起身让自己精神起来,孩子外出那么久,她一直担心的是,心唯在外受伤从不对她袒露。
半年未见,蹇母想不到寒暄什么,好像从她知道了林闻席的所作所为之后,她的宝儿每次回家必带着伤。
这一次也是。
“我不是要上药。娘,我只是想您,也来看看您的。”蹇心唯很是轻声细语,温言但有力。而这一点也是自小养在蹇母身边的潜移默化而来。
“是娘对不起你,宝儿会恨娘吗?”
蹇母面上苦愁,回想之前未回林家过着清苦的日子时,她都不曾带着一丝愁容。
蹇心唯用力摇了摇头,“不会。娘你在说什么呢?”
不确定自己母亲知道多少,她只想装傻掩藏过那些。
只要她不把这些当成伤痛,那么林闻席那些年对她的摧磨,就当是被当成坚硬的盔甲。
“为什么要瞒着我?我什么都知道了,宝儿,如果不是朱韵,我可能真的要被蒙蔽到底了。”
蹇心唯心想果然,朱韵知道的,那可太多了,甚至为了不让她越走越深,连自己的性命的搭上了。
“朱小姐,是因为救我才没的。娘,我之前以为是意外,可是不曾想,原来不管我有没有完成任务,我那父亲给我的结果始终只有一个。可是……娘,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恨我呢?他把我放在军营中,我以为是磨炼,我咬牙挺过来了,因为他至少对您是很好,可他还是能够毫不犹豫地……”
杀掉而字被蹇母的温柔拥抱而覆盖,那刻的心痛害蹇心唯忍不住落泪。
蹇心唯是个遇硬则强硬的人,可是如果有人将她拥进怀里轻声安慰,那将会让蹇心唯泣不成声,多年来所有的委屈都会倾泻一注。
“为什么呢?难道我不是他的女儿……”
母亲给她抚背安慰,“那样的人渣确实是不配当我宝儿的父亲!”
“娘,您依然爱他吗?”
“爱?只是当年他为我挡下子弹而重伤,我稀里糊涂便觉得他是可值得依靠的,也是觉得一报还一恩,这算是爱吗?只因他能为我拼命,我曾经以为他会对我不错,事实上,他依然会害我的孩子。纵使之前有爱,现在也不爱了。”
她没再多问,只是疑惑着,原来贪生怕死把自己交给日本人的林闻席,竟然也会舍命保护自己的母亲。
就还真的是,挺凄凉的。
她来这个世界得多不受待见,才会让林闻席使了劲儿都想他死。
“我好像也想明白了,可能他根本就没释怀。当初在你满月时,林家两老强行要我丢弃你,重新生个男婴。可生子之事岂是想怎样就怎样的!而且孩子,怀上你之时我有多高兴,听他们这荒唐之言便有多难过,我必是得离开他的,都不可能放弃我的孩子,我坚决地断了联系,离开了林家,一去就是十三年。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个荒唐的想法仅是他父母,代表不了他自己,那荒唐的两老一翘辫子,我被他那软磨硬泡给求回家后才发现,原来他也如同他父母那般冥顽不灵,不知道他是否也曾经弃女求男,可是他的怨气,恐怕最大在于:他气我为了骨肉竟然真的可以放弃他。林闻席食言了,他做不到对我们母女的承诺,那林家,不留也罢!”
话至此,蹇心唯也不为林闻席而寒心了。
在她童稚而不立时,也从未被放弃过,她一直都被爱着。
不需要有很多人,有一个都足矣……
蹇母心疼地看向她,还是决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记得在太阳落山后,蹇心唯就揣着母亲给自己的伤药,离开了房间。
她早已和谢净临协商好。而她自己也确实明白:母亲在方家一定是最安全的。
她充分信任着谢净临,且谢净临确实也从未让她失望过。
谢净临在蹇心唯坐上车前,递给了一个盒子到手里。
蹇心唯本来也是还在消化着那些话,也没搞清楚谢净临给她这个做什么。
“这是?”
“额,这个……你之前给我保管的手链我实在是不小心弄丢了,所以我买了条新的还你,也顺便是来看‘稀释珍宝’带回去的宝物。”
谢净临其实有些紧张,他明明知道一些,但是又要假装若无其事地赔礼。
盒子里不是什么海誓山盟的信物,只怕蹇心唯为了避嫌就不愿意收下。
谢净临觉得哪怕是她不喜欢的东西,但东西不见了总归是他太失礼。
其实蹇心唯拿到盒子后依然在发愣,她说出的话也让谢净临突然没了头脑。
“谢先生,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孩子的人生,父母好像天生具有生杀权般的权威,再对自己不好,也是不可以反抗的。可是我娘对我说,如果,那个人还想害我,就让我千万不要再心软了。”
谢净临听得云里雾里,“那,我可以做什么吗?”
蹇心唯却很认真地看着他,“谢先生,你有见过我的父亲吗?”
“暂时还没有。”他只知道林闻席现在依然在日本人手里,也因着有他亲信在亲眼见证林府下人随意“弃尸”一事。
谢净临便觉得这林闻席不救也罢。
“我们现在是要救回他吗?”谢净临试着问出疑问。
蹇心唯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座上,她把玩着谢净临送给自己的小盒子良久,随后抬起了头,坚定目视着前方,也用谢净临听得见的音量说着:
“不要救。我也是同样的意思。如若日后他还来威胁我母亲,那我一定会亲手结果他。”
谢净临给蹇心唯关上这边的车门,来到了主驾驶座。
“如果真的到了这个境地,你不用动手,恶人确实不值得心慈手软。也不值得害你背负大义灭亲的伪名。我会坚决地,解决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