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黄雀行动
一
岩田正隆收到武汉情报站三浦太郎发回的情报。这份情报就是吴应天不久前获得的有关中国间谍的线索。
根据这份情报,岩田的内部调查组没有花多少时间查证,就将目标锁定在三个人身上。第一个是冈本矢一少佐,作战部第二课课长;第二个是石原光夫少佐,参谋部高级参谋;第三个是松本贤二中佐,经理部的庶务课长。这三个人都在原来的重点嫌疑人名单上。
岩田正隆拿起桌上的电话,要通接线员,“请接畑俊六司令官办公室。”
接线员接通畑俊六司令官办公室的电话。
“畑俊六司令官办公室,你是哪里?”
“我是情报课长岩田,我有重要情报需要马上向司令官报告。”
“请稍等。”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说:
“司令官可以马上见你。”
“谢谢!”
岩田中佐挂断电话,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去见畑俊六司令官。
岩田中佐来到由畑俊六司令官办公室,秘书立刻向畑俊六通报:“报告司令官,岩田中佐到。”
“请他进来。”
岩田走向畑俊六司令官办公桌,向司令官敬礼。
秘书转身出去,并将门关上。
畑俊六司令官坐在办公桌前,对岩田说:“有什么重要情报向我报告吗?”
“是的,司令官阁下!根据最新情报,我们最终锁定三名重点嫌疑人。这是派遣军武汉情报站发回的情报,以及锁定的嫌疑人名单。”岩田中佐将电文和名单递给畑俊六司令官。
畑俊六司令官看了看电文和名单,脸上露出微笑。他抬起头对岩田中佐说:“非常好,辛苦你了。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是的,司令官!我们内部调查小组希望立刻逮捕这三个人,以免生变。”
“为什么这么急呢?目前还没有充分的证据,你逮捕这三个人之后,他们会承认吗?”
“宪兵队五十岚队长建议由宪兵队审讯这三个人,一定会叫他们开口。”
“可是有三名嫌疑人,其中两个显然是无辜的。”畑俊六司令官不愿意他的手下让宪兵队审讯,他知道宪兵队的手段。
“我也很犹豫,毕竟他们只是嫌疑人。正如你所说的,其中两人是无辜的。但是,我要求逮捕他们,是担心那个给中国间谍提供情报的人跑掉。”
“就算他跑掉,我的目的也达到了。这个人以后再也不能将我们的情报提供给中国间谍了,不是吗?”
“是的,司令官阁下。可是,如果我们能通过这个人抓到中国间谍,不是很好吗?”
“能抓到中国间谍当然好。我看先不要抓这三个人,等有了确凿证据之后再抓不迟。我不喜欢宪兵队的严刑逼供,尤其不喜欢他们这样对待自己的同胞。”
“是!司令官阁下!”
从畑俊六办公室出来后,岩田直接来到伍岛茂少佐的办公室。他要将畑俊六司令官的意见转达给伍岛茂。
伍岛茂见岩田进来,赶忙起身迎接。
关上门后,两人在靠墙的沙发上坐下。
“我刚才去请示过畑俊六司令官,他不同意逮捕这三个人。”
“其实我也不主张现在就逮捕他们,因为我们没有证据。派遣军情报部武汉情报站发回的情报,最多只能说是线索,连间接证据都不算,更不要说直接证据。”伍岛坚持自己的观点。
昨天,在内部调查组会议上讨论是否逮捕刚刚锁定的三个重大嫌疑人时,伍岛茂就表示反对。岩田正隆、五十岚翠和山下内二倾向于立刻逮捕。
“我明白你和司令官的意思。除非动刑,否则他们是不会招供的。”岩田表示理解。
“就算动刑,我们要找的人也不一定招供。说不定另外两个无辜的人被屈打成招呢。”
“嗯,有道理。”岩田中佐想了一下,“我看我们马上找五十岚翠中佐和山下内二少佐开个会,安排一下对这三个人的监视和监听工作。同时,我们要对他们的住所进行秘密搜查,希望能找到一些证据。还有,我们应该请上海方面协助调查,弄清楚这三个嫌疑人在上海接触过哪些在日本机关工作的中国人。其中有一个人肯定是中国间谍。我可以肯定,这个中国间谍一定能说日语。希望能从上海方面找到突破口。”
“好主意!我这就给他们俩打电话。”伍岛茂同意。
二
李国盛和叶风及江绵鸿到达南京后,今天已经是第四天。
他们三人化装成商人,从武汉出发,绕道经由长沙、南昌、杭州、上海最后到达南京。
到达南京后,李国盛和他的两个助手以公司老板代表的身份,来到茂源商行。他们到茂源商行的目的是代表老板检查账目,茂源商行陈经理之前已经接到老板的电话通知。
南京沦陷前,公司老板曾明玉全家迁去汉口,留下陈经理帮他打理南京的商行。这个商行从事棉花和食用油料贸易,是一个比较大的商行,公司员工有30多人。
按照老板的吩咐,陈经理安排李国盛和他的助手住在老板位于水佐岗的洋房里。自从曾明玉迁去汉口之后,洋房一直空着。另外陈经理安排一辆车给李国盛使用,这是一辆黑色道奇车。
本来陈经理打算给李国盛安排一个司机,但李国盛的助手叶风很喜欢开车,自告奋勇地担任李国盛的司机,因此陈经理就没有安排司机给他们。
查账的事由江绵鸿负责,他每天去公司查账。
李国盛和叶风很少去公司,两人每天开着车到处闲逛。他们给陈经理的印象是游手好闲之辈。
这样的老板代表,陈经理自然是求之不得。所以他也不去打搅李国盛,希望让他玩得开心。
李国盛这次的任务是率领特别行动组执行戴笠的一项秘密计划。特别行动组其他成员已经分头到达南京。
特别行动组的成员是由戴笠亲自挑选的,他们是行动处的袁旭和黄一平,电讯处的甘可荃,情报处的陶大正,总务处的叶风和江绵鸿。他们全都是军统的骨干。先遣小组成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会说日语,并且对南京城很熟悉。按戴笠的指令,他们分头潜回南京,然后在指定的地点汇合。
根据任务的需要,特别行动组在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部大门对面不远处和司令部军官宿舍边上各租了一间二层楼的房子。从这两间房子可以分别监视进出华中派遣军司令部和军官宿舍的人。房子租下来后,他们的下一步行动,就是安装电话监听装置。
甘可荃通过电话公司查到军官宿舍门厅的电话号码。
他拨通了这部电话。
“哪里?”军官宿舍门口值班的士兵接听电话,讲的是日语。
“我是电话局的,要确认一下线路。你们这栋楼总共有六部电话,对吗?”甘可荃用熟练的日语说道。
“不是六部,是五部。每层楼都有一部电话,放在走道上,给军官共用。加上我正在用的这一部值班电话,总共五部。”值班士兵回答。
“这就对了。我们发现某一部电话的线路出了问题,现在马上派人去检修,半个小时就到你们那里。”甘可荃说。
“好的。请你的人带上证件。”值班的士兵同意了,并在值班记录上记录下来。
接着,按照之前的分工,甘可荃和袁旭两人一组,装扮成电话公司的维修人员,检修军官宿舍的电话线。陶大正留在房间里配合甘可荃和袁旭。黄一平在附近的路边担任警戒。
甘可荃和袁旭两人穿着电话公司的工作服,来到离军官宿舍不远的一个电线杆下面。这个电线杆上有一个电话线接线箱,从接线箱分出的电话线,连接到附近房子的各个电话用户,这是他们事先就观察好的。军官宿舍的电话线和甘可荃他们租的房子里面的电话线,都是从这个电话接线箱分出来的。
甘可荃双脚套上爬杆器,背着一部检修用的电话机,爬上电线杆。他打开电话接线箱,将他的检修用电话机接到电话接线箱里面的一组接线柱上。然后,他拨打了一个号码,等着对方接听。他和房间里的陶大正约好,一旦陶大正听到电话铃声必须立刻接听。如果没人接电话,或者是别人接电话,甘可荃就挂断电话,接着试下一组线。用这种方法可以找到他们要找的电话。
好在从这个接线箱接出去的线不多,总共只有9组线。当甘可荃试到第三组的时候,他听到电话里传来陶大正的声音。
“是我,听得到吗?”陶大正问。
“听到了。挂断吧。”甘可荃说。
甘可荃找到他们房间的这组电话线后,便低头对电线杆下面的袁旭说:“现在该你了。”
“那我去了。”说完,袁旭朝军官宿舍走去。
房间里,陶大正将电话线从电话机上拔下来,接到电话监听装置上,然后坐下来戴上耳机等着。
袁旭走到军官宿舍的大门口,故意用汉语夹着几句生硬的日语,对站岗的士兵说,他是电话公司的工人,来检修电话。说着拿出证件给这个站岗的日军士兵看。士兵查看了证件,又见袁旭穿着电话公司的制服,就放他进去了。
袁旭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他发现楼梯口走道边放着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有一部电话机。就是这部电话,他想。
按照事前的约定,袁旭守在这部电话旁。等这部电话的铃声响起,他就立刻接电话,这样电话另一头的甘可荃就可以确定二楼的这条线路。甘可荃仍然需要一路一路地试,袁旭必须耐心地等着。
大概十分钟后,电话铃响了,袁旭马上拿起电话。
“喂,老甘,是我,线路畅通。”
“很好,老袁。你现在挂断,我接好线后再试一次。”说完,甘可荃挂上电话。
甘可荃将他们房间的那组电话线,连接到军官宿舍二楼的那部电话线上。
接好线后,甘可荃再次拨通军官宿舍二楼的电话,袁旭听到电话铃声,马上接听。
“喂,我老袁。”
“老袁,你说话,我要听听线路的声音是否正常。”甘可荃一边说话,一边抬头看着他们房间的窗口。
“今天晚上下班后,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袁旭在电话里问。
“好啊,你请客?”甘可荃讲着电话,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房间的窗口。
“可以,你说吧,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老地方,林记咸水鸭。”甘可荃和袁旭在电话两头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等着陶大正的信号。
陶大正戴着监听耳机,很清晰地听到甘可荃和袁旭的讲话。他摘下耳机,走到窗前,对着甘可荃打了一个手势,表示监听正常。甘可荃回了一个手势给陶大正,然后他对电话那头的袁旭说;“好了,线路畅通,可以收工了。”
上峰交给先遣小组的主要任务,就是监视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部的三名军官。到达南京后,他们按照总部指示,到一个指定的地点从信箱中取回三个监视对象的照片。
三名监视对象分别是冈本矢一少佐,华中派遣军司令部作战部第二课课长;石原光夫少佐,华中派遣军司令部参谋部参谋;松本贤二中佐,华中派遣军司令部经理部庶务课长。
这次行动的代号是“黄雀行动”,参与这次行动的所有人员,全部都是从军统局总部抽调的,没有让南京的特工参与。因为戴笠希望这次行动严格保密,所以将知情者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另外,戴笠担心军统南京的潜伏组织被日伪渗透。
李国盛被戴笠指定为这次行动的前线指挥。之所以让李国盛担任这次行动的前线指挥,戴笠的理由是他懂日语,并且能够镇得住参与此次行动的其他成员。
三
石原光夫少佐若有所思地坐在他的办公桌前。
近来,他感觉到每次外出的时候,好像总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每当他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就会回头仔细观察周围的人,却又没有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
会不会是自己神经过敏呢?他想。应该不会。这种感觉很真实,以前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司令部的工作人员最近都在私下议论作战计划泄密的事情,石原光夫也听到不少。他还听说司令部为此专门成立了调查组,正在展开秘密调查。尽管都是私下议论,但无风不起浪。他相信传言是真的,也就是说,司令部有人向中国方面泄露了机密情报。
会不会是他们在怀疑我呢?看来我的感觉是对的,他们在怀疑我,所以派人暗中跟踪我。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石原光夫不禁紧张起来。
石原光夫知道作战计划内容,当然不能排除嫌疑。可是,仅仅因此就跟踪他,显得有些不合理。
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是什么原因呢?石原光夫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他们怀疑他的理由。越是想不出理由,石原光夫的心里就越是忐忑不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他们怀疑上,只要还没有找出他们真正要找的人,你就很难脱身的。
“叮叮叮”,石原光夫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他拿起电话。
“是石原光夫先生吗?”对方问。
“我是,你是谁?”
“你上海的朋友要我告诉你,上野的樱花就要凋谢了。”说完对方马上挂断电话。
“喂,喂喂?你……”
电话耳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莫名其妙!这是石原光夫放下电话后的第一反应。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意识到有问题。
“上野的樱花就要凋谢了”。
这分明是在暗示什么嘛。上海的朋友很多,谁知道是哪一个!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这个时候接到这种电话,让他觉得太蹊跷。
此事一定和泄密的事有关!
将这个奇怪的电话和泄密的事联系在一起,使石原光夫的脑袋嗡的一声,顿时像要炸开一样。他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扑通扑通的,让他觉得周围的同事都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
石原光夫少佐心不在焉地做着他的案头工作。偶尔有同事过来和他说说话,或者问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都含含糊糊地敷衍过去。
终于熬到下班。石原光夫急匆匆离开司令部,朝军官宿舍走去。
军官宿舍离司令部只有两条街,不出十分钟,石原光夫就回到宿舍。
军官宿舍是一栋四层楼的红砖瓦顶建筑。宿舍的大门口有士兵站岗。
石原光夫少佐的宿舍在二楼。
他开门走进自己的房间,立刻快步走到窗前,观察楼下有没有人跟踪他。
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于是他走到床边坐下,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
石原光夫决定去找他的名古屋老乡宫崎信。他要把他面临的问题告诉宫崎信,让宫崎信替他拿拿主意。宫崎信是日军驻南京警备部队的一个大队长,他的驻地离石原光夫的宿舍步行大约需要半个小时。
石原光夫来到二楼走廊上的公用电话旁。
他拨通接线员,请接线员接通南京警备部队宫崎大队。
电话接通了。
“喂,你找谁?”对方问。
“我找宫崎信少佐。”
“请稍等。”
“喂,我是宫崎信。”
“宫崎先生,我是石原光夫。”
“石原先生,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嗯,还好。怎么说呢,我想和你见个面,就现在。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好,我去你那里找你,可以吗?”
“可以,我等你。”
“好的,一个小时以后见,宫崎先生。”
打完电话后,石原光夫去洗了一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便装,准备出门。
他从挂在衣架上的枪套里取出手枪,检查了弹夹,然后将手枪插在腰间,就出了门。
下午,李国盛接到上海“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发货”的电话后,马上给石原光夫打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他知道石原光夫的电话一定会被日军宪兵队监听,打这个电话给石原光夫是这次行动计划好的一步。
挂断电话后,李国盛向队员们下达命令:全体待命,随时伺机绑架石原光夫。
刚才甘可荃监听到石原光夫打给宫崎信的电话后,立刻报告李国盛。李国盛认为这是绑架石原光夫的最佳时机,因此,他马上命令行动组所有人员,立刻按计划展开行动。
四
石原光夫走出军官宿舍楼大门的时候,天快要黑了。
昏暗的路灯下面,有两辆等客人的人力车停在路边。
石原光夫招手叫了其中一辆人力车,然后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告诉车夫他要去的地方,他说了几遍车夫才明白他要去城东的老兵营。
车夫听明白后,大声吆喝一句:“城东老兵营,走咧。”随即拉起车就走。
车夫拉着石原刚走不远,就有一个人从暗处走出来,上了另外一辆人力车。
“跟着前面的那辆人力车!”这个人上车后,指着石原的那辆车,用虽然不地道但能听懂的中国话对车夫说。这个人是宪兵队的桥本少尉,负责跟踪石原光夫。
天完全黑了下来。
前面的车夫拉着石原光夫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后,突然将车停下来。
坐在车上的石原光夫正想问车夫为什么停下来,可还没等他开口,就感觉到有人突然从后面用一条毛巾紧紧地捂住他的鼻子和嘴。毛巾上有一股刺鼻的气味,肯定是撒了迷药。
石原光夫开始拼命挣扎。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扳开捂住他的那只手,可是扳不开。他伸手去摸腰间的枪,可是还没等他摸到,就觉得全身瘫软,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车夫和后面的那个人赶紧把石原光夫扶进旁边停着的一辆黑色道奇车,然后两人一左一右也上了汽车。车门刚关上,汽车马上就开走了。
后面那辆跟踪石原光夫的人力车,也跟着拐进这条巷子。
第二辆人力车一拐进巷子,车夫就将车停下来,回头跟车上的桥本少尉用中国话说着什么。没等桥本少尉反应过来,他就被人从后面在头上打了一闷棍,立刻晕了过去。
十多分钟后,叶风开着道奇车回到水佐岗的洋房。
看到叶风的车回来,等在院子门口的江绵鸿马上打开铁栅门,让叶风的车开进去。
汽车开到洋房的后面停下来。
装扮成车夫的陶大正和配合他的黄一平一左一右下了车。他们将处于昏迷中的石原从车里架出来,石原的头套着黑头套。
陶大正和黄一平架着石原走进洋房背面的一个铁门。铁门里面是一段向下的台阶,通向地下室。
陶大正和黄一平借着台阶上面的电灯灯光,架着石原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来到地下室。
地下室是抗战爆发后,房子的主人为了躲避日军飞机轰炸而改建的。地下室分为里外两间,外面一间有桌子和椅子,里面一间只有一张床。两间房由一道门连着。
陶大正和黄一平将仍然处于昏迷中的石原光夫架进里面的那间房,把他放到床上躺下,并摘掉他的头套。两人从里间出来,从外面将门锁上。
他们估计石原至少还需要半个小时才能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被袁旭用木棍打晕的桥本少尉苏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漆漆的墙边。他的头痛得厉害,满脸都是血。
桥本少尉慢慢地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坐在人力车上,跟踪前面车上的石原光夫。后来人力车拐进一条巷子,还没等他看清楚前面是怎么回事,就被人打晕。
桥本少尉艰难地站起来,他的头又痛又晕。他努力地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人,便奋力地大叫了一声“救命”,然后又晕过去。
当桥本少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努力地想坐起来。旁边的护士见他醒了,便示意他不要坐起来,然后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护士领着五十岚翠中佐和岩田正隆中佐进来。
“桥本少尉,醒过来了?感觉好一点吗?”五十岚翠关心地问。
桥本少尉见两位长官来看自己,又想要坐起来,五十岚翠马上阻止他,“不要起来,躺着吧。”
“五十岚翠队长,我,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桥本少尉惭愧地说。
“不要这样说,桥本少尉。这不是你的问题。”五十岚翠安慰桥本少尉,“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桥本少尉将事情的经过详细报告给五十岚翠中佐和岩田中佐。
岩田听完桥本少尉的报告,若有所思地问:“桥本少尉,石原少佐失踪了,你知道吗?以你的判断,他会发生什么事呢?他会不会被绑架?”
“石原少佐失踪了?我不知道石原少佐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我跟踪到那条小巷的时候,只看到前面的那辆人力车,没有看到石原少佐。哦,对了,还有一辆正在开走的黑色轿车。接着我就被打晕了。”桥本少尉回答。
“一辆正在开走的黑色轿车?你看到石原少佐上了这辆车吗?”五十岚翠赶忙问道。
“我没看到石原少佐上那辆车。”桥本少尉非常肯定。
“拉你的那个车夫,你认为他和袭击你的人是一伙的吗?”岩田问。
“我想应该是一伙的,不然这个车夫为什么要停下来呢?他停下来就是要让后面的同伙袭击我。”桥本少尉回答。
“嗯,很好。前面那个车夫呢,会不会也是他们的同伙?”岩田中佐接着问道。
“我认为前面的车夫也是他们的同伙。”桥本少尉想了一下才回答。
“好吧,辛苦了,桥本少尉。你好好休息吧。”五十岚翠明白,桥本少尉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你好好休息,我们走了。”岩田说完,便和五十岚翠一起离开了病房。
岩田正隆和五十岚翠回到司令部时,天已经亮了。
他们俩昨晚接到桥本少尉受伤,正在陆军医院抢救的消息后,立刻赶到医院。
由于桥本少尉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他们只好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休息,等着桥本少尉苏醒。因此他们两人整晚都没有好好地睡觉。
岩田正隆和五十岚翠回到岩田的办公室后,让值班的卫兵给他们俩泡了两杯浓茶解困。接着,岩田给伍岛茂和山下内二打电话,请他们来他的办公室开会。
岩田正隆和五十岚翠,一边喝茶提神,一边等着伍岛和山下。
“根据目前的情况,你认为石原光夫真的失踪了吗?”岩田问。
“时间太短,还不能肯定。”
“如果他真的失踪,你认为是被绑架,还是被人给救走呢?”岩田继续问道。
“如果真的失踪,我认为被救走的可能性比较大。”五十岚翠的语气不是那么肯定。
“你判断的根据是什么?就是昨天下午他接到的那个电话?”
“是的,目前就是这些。所以我说是可能,而不是肯定。”
“需要全城戒严搜查吗?”岩田问。
“我看不必兴师动众了,这比大海捞针还难。”
“叮叮叮”,正说着,岩田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喂,我是。你是哪里?”岩田接起电话。
“我是上海宪兵队的栗原和介。我们按照你们的要求,初步查到冈本矢一、石原光夫和松本贤二九月初在上海接触过的中国人。我先将这些人的名字告诉你。详细资料我会通过机密军事邮件送给你。”
“请说,我记录一下。”
“好的。请记录。”栗原和介说:
“冈本矢一先生是在9月4日到上海的,9月7日返回南京。他到上海是参加一个军部的会议。除了开会外,他和三个中国人见过面。一个是日中商会的秘书顾晓渊,另一个是朝日新闻的记者石之玉,第三个是日本陆军上海特务部的夏文远。”
“嗯,接着说,我记下了。”岩田说。
“石原光夫先生是9月6日到达上海的。他到上海是参加一个陆军参谋部的例行会议,9月8日返回南京。在此期间,他和两个中国人有过接触。一个是上海日本海军情报部的翻译吴化卿,另外一个是东亚同文书院的潘伟民。”
“好,我记下来了,请接着说。”
“好的。”栗原好像是喝了一口水,然后接着说:“松本贤二是9月4日到达上海的。他到上海是出席陆军部一个关于战争期间后勤补给的会议。会议7日结束,他9月9日离开上海返回南京。期间他接触过两个中国人,其中一个是东亚研究所的胡杰,另外一个是上海日侨总商会的许广益。”
“就是这些吗?我都记下了。”岩田对电话那头的栗原和介说。
“目前就是这些。”栗原和介回答,“按照你们的要求,我们已经开始暗中对这几个人进行调查。”
“辛苦你了,栗原先生,感谢你们的支持。”岩田表示感激。接着他补充道:
“我这边发生了一件事情。昨天晚上,石原光夫失踪了。负责跟踪他的人也被打成重伤。所以,请你们先集中力量,尽快调查和石原光夫接触过的那两个人。”
“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明白了。我们先抓紧调查和石原光夫接触过的这两个人。有任何进展,我都会及时通报给你。”栗原表示理解和支持。
“再次感谢你们的支持。再见!”岩田挂上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