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瓶子

我只想像普通人一样，我说。

可你不是，他这么对我说，你不是普通人。

为什么？我问道。我习惯于听他说话。他讲话有种说服力。

因为我爱你。

只因为这个？

我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他说。

没有人是，我说。

瞧，他说，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和普通人不一样。你知小节、识大体，你会审时度势。这些都是我梦寐以求的品质。

这是引诱吗？我问。

不。引诱发生得更早一些，刚才你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我们已经过了那个阶段，现在是时候确立雇佣关系了。我们要谈谈条件了。

那我得做些什么呢？我问。

和我上床，还用说吗？我不会让你的春宵虚度。

还有呢？

我很看重忠贞。记住，你不是律师，不要和客户乱搞。

我本来就不会。那种事向来不会有好结果。还有什么？

再就是你已经在做的事，他说，一些日常琐事。吸入一些烟雾，咀嚼选定的植物原料，说几个谜语，在树叶上写东西，念古怪的咒语，带人参观几次地狱。维持制度的基调。

不用跟蛇搅和吧？要是有蛇的话，我不行。我害怕蛇。

蛇都是陈年旧事了。

好。我在哪儿签字？稍等——我能得到什么回报？

女人太爱斤斤计较了。

不是，但说真的？

你会变聪明。我的意思是，比你现在聪明。

这不够。

好吧，你会获得某种永恒。瞧，就在这个瓶子里。看到了吗？

一小抔灰？

再仔细看看。

噢。看到了。它会永远像这样闪闪发光吗？

只有一开始会。

你确定这东西永恒不灭？

相信我。有了它，你将永远拥有一个声音。

拥有一个声音，还是成为一个声音？

都是一码事。

噢，好吧，那太感谢了。

别把瓶子弄掉了。小心保管。你必须看紧里面的东西，它们很容易膨胀。它们会膨胀到天空那般巨大。你不知不觉就会被吸进去。这就是真空效应。好了，把它放下吧，搁到那边的角落去，扔掉那件肥大的斗篷，把你的胳膊放在……

我觉得头晕，晕得有点厉害。我午饭吃得太饱了。我想我应该回家躺一躺。

就在这儿躺下！你欠我的，记得吗？时不再来。割开喉咙，泼下祭酒，放空意识，闭上眼睛，为我腾出一个空间，想象洞穴……

哎哟！放手！我喘不上气了。我办不到，现在不可以。下周行吗？

难道你不爱我吗？

跟那个没关系。只是——你真的是你自称的那个人吗？

我就是我。反过来讲，你说我是谁，我就是谁。神就是这么回事，说白了，我就是神。

所以你什么都不是。你只存在于我的脑海里。你只是个——你什么都不是。

差不多吧。

我早就有这种感觉了。等等，回来！

我不傻，我听得到“不”字。

我不是有意冒犯的。我们谈谈吧。

你没办法跟什么都不是的虚无交谈。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