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好歹毒啊
大雪初停,天光大亮。
安州城寒雾朦胧。
刚睡下一个时辰的张慎,硬姿勃发的惊醒!
耳边是温热轻缓的呼吸,宛如绸缎般的身子沉甸甸压在身上,转头一看,柳花魁还在酣睡,宛如白藕的双臂勾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肩窝处。
清晨张慎练功结束后,直接睡在了柳花魁的绣床上……现在的状态,很惊险!
张慎悄悄挪开女人的手臂,轻手轻脚的起身下地,穿上衣服,又伸进裤子调整了一下位置。
“白狐魅术,冥纸功,呵……”
瞥了一眼娇柔花魁,张慎硬气的拉开房门,昂首踏出了芳香馥郁的暖阁。
外面酷寒,被刺骨北风一激,张慎突觉身体有些不适,下意识扶墙,准备迎接脑袋晕眩胀痛的到来。
然而并没有!
这两天下来,他瘦了一大圈,脸色也变差了些,但好歹已经是内炼境武修了,有底子撑着。
“衙内,您是要出去嘛?”
小侍女看着偷偷摸摸出门的张慎,眼里全是好奇。
她当真有些佩服张慎。
这两日绣楼中小动静不停,大动静不断,柳娘子嗓子都哑了。
张二郎居然还能自己走出来,还站稳了!
而其他花魁的客人,即便是猛将,凡是遇到冥纸功,无不是迅速丢盔卸甲,却又不舍得离开,便只好不断丢盔卸甲,还乐在其中。
这两天,高柳书寓抬出去十几个。
想想张慎之前的名声……真是天赋异禀啊!!
低头飞快一瞄,小侍女身子都快融化了。
张慎掏出一张银票拍过去:“拿着,赏你的,本衙内有事得回去一趟,等如意醒了,告诉她养好身子等我。”
“奴婢多谢衙内赏赐。”
小侍女接过银票,甜甜一笑,水润的眸子瞧着张慎,小声说:
“衙内,柳娘子若是累了,只管唤奴婢进去帮忙就是。”
你当我是什嘛?
见你辛苦才打赏的你,你居然馋我的身子……是个人都有资格助我修行的吗?
张慎冷漠,一把将银票抢回来:“小娘子,我承认你长得有几分姿色,但大可不必将自己想得太美。”
小侍女:“……”
……
高柳书寓大厅,一大早就零零散散坐了十几位文人雅士。
这两天高柳书寓大火,多的是来吃当天头茬的。
花魁娘子们此刻都还没起来,文人雅士们只好一边品茶听曲,一边闲聊新闻。
“唉!你们听说了吗,南晋三日前居然灭国了,我南玄西北防线,暴露在妖蛮联军铁蹄之下,老夫昨日得知这个消息,愁肠百结,夜不能寐啊。”
“赵县丞忧心国事,可要保重身体啊……这样,今日,我请。”
“刘员外好意,赵某就不与你客气了。”
另一人则说道:“今日休沐,难得与几位好友出来放松,还是莫谈国事。我玄北有经略相公和荆王殿下镇守,妖蛮联军攻不进来。”
“不错,我辈雅士,自该及时行乐才是。”
众人一阵欢笑。
过了片刻,赵县丞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唤来一名龟奴,用手绢掩着鼻子道:
“杜娘子起来了没有,这都快巳时了,你们分明就是怠慢老夫?让高柳夫人出来,不给个说法,休怪老夫不客气。”
他摆出了县丞的官威,神情威严如狱。
龟奴害怕,连忙跪下回话:
“赵县丞,并非小的怠慢。是杜娘子房里的客人早上刚走,现在还没起来。您看,是不是给您安排其他娘子……”
“哪位娘子有空啊?”
赵县丞撇了他一眼,突然灵鸡一动,试探道:“柳娘子那边,张二郎可曾……”
龟奴还没回话,刘员外接口道:“赵县丞有所不知,柳娘子已经倾心张家二郎,恐怕不日就要成为张二郎的妾室了。”
“柳娘子倾心张家小子?这不可能!”
赵县丞不敢相信,他可是等了两天。
刘员外道:“赵县丞还不知道吧,那日张二郎入了柳娘子绣楼后,曾作诗一首,一举打动了柳娘子芳心,现在此诗已经传遍了安州城。”
“张二郎作诗了!哈哈……他能写出什么好诗?”
赵县丞压根不信,甚至想笑。
旁边一名文士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宣纸,递过来:
“县丞请看,正是此诗。”
赵县丞接过去,随意一扫,露出‘果然如此’的不屑表情。
忽地,他眼神一定!
再看。
他不屑的表情僵凝在脸上,然后变成了震撼、愕然、茫然……
“这不可能是张二郎写的!”
俄顷,大厅内传来赵县丞愤怒的叫嚷。
……
张慎慢悠悠的往外走。
在外面苦修两天,涨了修为,该回去看看爷爷了。
刚穿过一道回廊,突然,前面一扇房门被人拉开。
一个少年狼狈地倒退出房间,他神情惊慌,冲着屋里歇斯底里的吼叫:
“你不要过来!我杀了你啊贱人——”
“杀我……快回来杀了我——!”
屋子里传来了蚀骨入魂的柔媚女声,张慎瞬间察觉到危险,急忙远远的停住脚步。
那声音有些像是……
记起来了,高柳氏!
再看那少年,体格高大却消瘦,披头散发,宛如刚冬眠苏醒过来的瘦熊,儒衫穿在他身上,华美、贵气、松垮。
脸颊消瘦,眼眶淤青,皮肤暗淡,眼神无光……
等等,我怎么感觉在照一面几天前的镜子?!
这位兄台,厉害啊,连书寓的老板,白狐道长老高柳氏都敢睡,难怪精元亏损成这样!
头痛眩晕腰酸耳鸣腿打颤了吧?
啧啧啧……从来不睡花魁的老实人张慎暗暗摇头,很是不屑。
那少年这时候注意到了张慎,顿时脸色一沉,暴躁大吼:“小崽子看什么看,滚!!”
“不能了,不行,我得回去了……高柳姐姐,我……”
陶安看着房间里,表情剧烈挣扎,双腿在不断发力,在打颤。
似乎想走,却更想留。
张慎已经来到陶安身侧,“喂”了一声,等陶安转过头来,呼的抬手,一巴掌将陶安扇飞到墙根。
“你他妈叫谁小崽子呢?!”
“你……敢打我?”
陶安茫然的爬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张慎,他忽然一愣,被打醒了:
“你是张慎!不对……这不可能!”
他死死盯着张慎的脸,虽然看着瘦了,气息弱了,但眸蕴星光,给人一种精神舒爽,精神勃发的感觉。
“不可能!那可是冥纸功啊!我是元罡境武修都元气大损,你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陶安拳头拽得死紧。
他买来南晋花魁,就是为了算计张慎,好让他在真武试炼前无法专心修炼,让白狐道的花魁玩残他。
可两天过去了,他居然没事!
自己反而亏成这样!
难道是柳如意阳奉阴违?!!
张慎看着陶安,仔细分辨才将他认出来,他看着自己的手掌。
爽!
“你是陶安!哦——我明白了,你在算计我!你……你好歹毒啊?”
张慎指着陶安,大声控诉。
陶安有些破防,他大声道:“你这个废物,算计你,你也配!你有什么资格让本郎君算计,我父亲是安州学政,掌文脉,是玄洲大儒!你不过是个粗鄙武夫的废物儿子!”
……
“这不可能是张二郎写的!”
大厅那边,这时候传来一声怒吼:“岂有此理,你竟敢消遣老夫!”
听见有人在议论张慎,陶安话语顿住,转头看了过去。
却又听到一个委屈的声音说:“赵县丞,学生可不敢消遣您,这首诗确实是张二郎亲自念出来,让侍女听见,这才传了开来。”
陶安惊愕的看向张慎。
他,写诗?
赵县丞眼神茫然,举着宣纸,大声念道: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九十片……”
陶安一听前面两句,刹那间回过神来,知道这就是张慎写的诗了。
就这……
他也写得出来。
当年陶安就是因为读不进书,难以忍受父亲责骂,又发现根骨不错,这才弃文习武的。
对于读书,他一直耿耿于怀,加上家族风气的影响,陶安坚定的认为武夫粗鄙,难登大雅之堂。
此时,书寓大厅中,文人雅士们全都看着赵县丞,听着。
“千片万片无数片……”
“飞入雪花都不见。”
赵县丞大声念完,然后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手中的宣纸飘落,四周一片寂静。
赵县丞身子一晃。
在他最专业的领域,吃饭的本行,却被一个浪荡无形的纨绔子弟比了下去。
天啦!
陶安已经听傻了,他全身发颤的指着张慎:
“???”
却听大厅那边有人感叹:
“这首《梅花诗赠柳如意》,化繁为简,至拙至美,是百年来难得的咏梅佳作,却偏偏是张二郎所写,当真是……羞煞吾等读书人,学生告退,回家苦读了。”
“你……你不可能写出这样的诗!不可能!你一定是找了代笔!说,你在哪里买的诗?”
陶安死盯着张慎,想要从他脸上找到破绽。
张慎此时才知道自己愿力莫名其妙增长的原因。
原来是自己火了!
“你急了!”
张慎大笑,他反指着陶安,然后冲着大厅方向大喊:
“大家快来看啊,陶安因为本衙内写的诗急了!一首睡女人写的破诗而已,哈哈哈,我笑他一辈子——”
“你!”
陶安只感觉脑袋被接连不断的雷劈了。
他身形突然一闪,竟施展出高明的轻身提纵之术,瞬间冲破屋顶。
身形又是一闪。
居然不追究张慎抽他耳光骂他娘的事情……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