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詩》者,《春秋》之大成;《春秋》者,《詩》之嚆hāo矢(響箭,比喻事物的開端、先聲。典出《莊子·在宥》:“焉知曾、史之不爲桀、跖嚆矢也。”)。孔子六經,微意具同,《詩》爲天,《書》爲人,《春秋》王伯,《禮》附《書》,《樂》附《詩》,皆取舊文而潤色之,非僅删定而已。故《尚書》所言堯、舜、夏、殷,禮制全與《春秋》相同,《今尚書》、三家《詩》諸書可證也。

又《書》有四代之文,俗以爲有沿革,乃《大傳》(指《尚書大傳》,舊題伏生撰,鄭玄注)無異同,有大、小(指大統、小統)之分,無沿革之異。唐虞禮制,下與《春秋》相符,正孔子述作六藝之大例,所謂“其文則史,其義則某竊取之矣”。《古書》(《古文尚書》)《毛詩》出於東漢,本誤讀《周禮》,以大統説小康,致與經文相舛(chuǎn,違背),故賈、馬(指東漢經學家賈逵、馬融)遠不能如伏、董(指西漢經學家伏生、董仲舒)之詳備符合。一真一僞,各不相同也。然《禹貢》(《尚書》篇名)“迄於四海”,而“周公篇”[28]與《洪範》(《尚書》篇名)則爲大統之先聲,所云“皇帝”“上帝”“多方”“多士”“小大”“邦喪”云云者,已爲《詩》大統開先路。但中外之分甚嚴,此爲周公明堂(古代君王宣明政教之所。以其向明而治,故稱明堂)朝諸侯之事,非皇帝大九州[29]大同之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