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鏖战（四）。
从高处看下去，情况就明朗得多了。
城头防守虽然不是很紧凑，可日本人的坦克车铁甲车除了中华门的一座老石桥，其它地方可不大好进。
城内闹哄哄一片，未战先怯，防守就显得松散了许多。
战笑天的幽灵特勤队早已经失去了与军部的联系，书呆子报话机早在苏州城沦陷前就彻底丢弃了。
几百号人十里铺一战下来，就没剩多少人了。
老谢临死前的一句话，让龙章如梦初醒。
“大龙，保护好团长，另谋出路吧！南京政府已经靠不住了。”
这句话，让龙章一直都耿耿于怀，直到退回苏州时，看到敌人飞机才响，炮弹还没扔下来时大部队就已经逃之夭夭了，他才最终做出了决定。
于是战笑还没发话，他便喊上高振和张营长，一边打一边退，最后退出苏州城时，剩下的百十号人又只剩他们哥几个了。
战笑天已经精疲力竭，被龙章和高振还有牛大奎几个硬拽上了一辆卡车，一路飞奔向南京而来。
原想着到了南京，可以帮着一起守南京的，可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城都进不了了。
这时，前方无路，后有追兵，四五个人那叫一个悲催啊！
一杆大家伙都没有，手榴弹也在上海就扔光光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按战笑天的说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他们偷偷爬上雨花台一侧的山顶时，彻底失去了打下去的想法了。
秦淮河沿岸，一溜的坦克车排得密密麻麻的，隐藏在柳阴里。
日本兵密密麻麻黑压压的站了一河堤，重家伙那叫一个多呀！
飞机轰鸣在石头城上空，城内已经响起来了密集的炮弹爆炸声，轰隆隆响彻山谷。
“紫金山也打起来了。孝陵卫那边此刻似乎也正处于日机的狂轰滥炸之中。当当就只有幕府山一线还没有响起枪声，只不过那边似乎也很热闹，此刻正人生鼎沸着呢！”李九春耳朵不是一般的好使，早已经将城内城外的响动听了个明明白白了。
“糟糕！长江沿岸是日本海军的下饭菜，只怕一江百姓和国军士兵要遭殃。”听了李九春的话，龙章欲哭无泪地叹息不已了起来了。
“南京没得救了。大哥，咱们赶紧向溧水境内转移，再晚些时候只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高振已经浑身哆嗦不止了，吓得赶紧提醒战笑天起来了，催促道。
“这样子靠两条腿瞎跑也不是个事，我说哥几个好歹弄辆车啊！”牛大奎奔波了几天几夜，早已经累得不爱不要的了，哀求起弟兄们来了，说道。
“不用急！日军现在一门心思攻打南京城，外围的防守兵力应该不会放太多，咱们有的是机会退回无想山中去。只是，日本联军的这只老虎，它的屁股这下是真的是摸不得了。”战小天举着望远镜，一直在密切地关注着山下日本军队的调动和布防情况。
“望远镜是个好东西，不然没有了报话机和电报的咱们真就要成瞎子了。”听了战笑天的话，龙章无奈一笑，感慨道。
“你也看看吧！水西门、中华门、武定门、光华门都被围了个水榭不通了。估计挹江门和中山门，太平门这三处也好不到哪去。这一战，南京城守军已经被徐州和上海溃退而来的军队给冲垮了，不管是形式上的还是思想上的堡垒，估计都已经垮掉了。这下，弟兄们还要怎么个打法呢？”战笑天听了龙章的话，把望远镜递给了龙章，苦笑不已地自言自语着说道。
“乖乖！十米一辆铁王八，坦克车上面都是重机枪和大炮，这他娘的是要轰平南京城的节奏啊！大哥，这日本人只怕是全数出动了吧？”龙章沿着秦淮河沿岸一路看过去，吓得面色苍白了起来，失声道。
“飞机已经开始从无锡方向开来了，我估计禄口机场这会儿只怕是已经变成日军的空军基地了。”高振也附和道。
“你们没有近距离见识过日军海军的强悍，所以不明白他们的飞机是怎么飞起来的啦！不用机场，人家的军舰就是机场。”李九春不屑一顾的说道。
“一•二八，日本巨轮被人干沉了一艘，是你们干的吧？”牛大奎咧嘴一笑，突然间地问李九春说道。
“杜迁和马立山干的，我只是帮忙运送了好些炸药罢了。马立山策划，杜迁实施，这哥俩就是不要命的主啊！我现在想想都后怕。你说，万一敌人在水下埋伏了他们，岂不是要鸡飞蛋打了呢？”李九春苦笑道。
“大哥，除了江宁方向，逆日本军队开拔而来的方向逆流而上，咱们已经没有其它退路了。还是要早做打算早下决心啊！”龙章把望远镜递还给了战笑天，小声地同他说道。
“嗯嗯！菊花台估计是被日本人占了，这雨花台也好不了多久，咱们赶紧从后山下去，绕道将军山翻越牛首山，如果能在日本人一心一意攻击南京城这时，能够退到隐龙山那边去就安全了。如果溧水方向也不安全，那咱们就直接退到马鞍山镜内去。目前只能这么办了。”战笑天想了想，收起望远镜，对哥几个说道。
“那就走吧！如果能回上海，是最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南京城是不能进了，进去就是个死。都被别人包了饺子了。”李九春也插嘴起来了，小声地说道。
“有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战笑天笑了笑，说话便带头从后山摸了下去了。
零零碎碎的枪炮声，说明了日本人的总攻还内有开始。
幽灵特勤队的几个国军血脉，此刻正在日本军队调防和就位的间隙间穿插不已，一直从晌午时分摸到日落西山，这才脱离了危险。
看看隐龙山就在眼前了，突然间前面“突突突”有铁甲车开过来的声音。
战笑天手一挥，几个人便又钻入山林里边去了。
“老大，是个小分队。一辆铁甲车，十来个鬼子。要不要干他一票？”高振把手中步枪上了膛，小声地问道。
“怎么打？黑乎乎的，别人大灯一照想跑都跑不了。你这是想吃歪把子的子弹了吧？赶紧走。”牛大奎看了一眼大路上面远远驶来的铁甲车，一把拉上高振就走，没好气的反对道。
“走吧！不然咱们就再等等看，如果有小队日军，而且没有重武器的再说。”战笑天点了点头，也认可了牛大奎的说法，苦笑道。
几个待这队日本鬼子的铁甲车过去了，这才摸回到大路上来，向丹阳方向紧赶慢走的行军着。
因为连日奔波劳碌，就连李九春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他仔细地看了看大哥他们踉踉跄跄的步伐，忍不住提议道：“不然就东善周围的群山间稍微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咱们也看看情况再做决定如何？”
“去溧水还是去马鞍山，咱们也可以趁机好好商量商量。”
“我骑马四周围去探视一番，如果有机会的话咱们往反方向弄死几个鬼子，然后再急行军去咱们想去的地方，这不是就剩掉了许多麻烦了呢！”李九春想了想，觉得这样无头苍蝇般乱撞很危险，于是便与战笑天商量道。
“注意安全！虽然日本大队人马都涌向南京去了，可少不得要提防他们还有后手。何况，这些鬼子大部队还在源源不断的向南京城开拔着呢！如果不行，就原路返回，我们在东善汇合。”战笑天也觉得人多目标大，而且都背着长枪，很惹眼，于是便答应了他。
可也没少叮嘱他要注意安全。
冷月无声，秋水薄霜。
硝烟四起，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小日本。
李九春听着中华门方向的隆隆炮声，正庆幸自己跑得快时，快到东善小东山的山脚时，便听到了一阵呜哩哇啦的日本兵讲话的声音。
紧跟着是一股股浓烈的烟草味沿面飘来，呛得李九春忍俊不禁，只好勒转马头，向来路退了回来了。
没走几步，哥几个也都早跟上来了。
“九哥，什么情况？人多不多？闻着这烟味，真他娘的诱人啊！能不能打？”牛大奎好几天没烟抽了，这会子闻到烟草味，别提他多兴奋了。
“没看！我怕惊动了他们，就退来了。听动静，应该人不算多。就怕他们有重武器。”李九春说道。
“只要不是大白天的遇上了他们的大部队，咱们就不怕他。咱们头上这个“幽灵”的名头，可不是在马路边白捡得来的，可是咱们哥几个用命拼出来的呢！大哥，夜半三更好做贼，要不咱们等到后半夜摸上去，把他们全给结果了，如何？”
龙章何尝不是好几天没有好好抽根烟喝碗酒了，这会闻到了烟味他也按耐不住了，他笑眯眯地看着战笑天，恳求道。
“我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这东善乃一个要冲地带，日本人留人看守顶多也就一个排兵力不得了了。”高振也想干一票。
“就是，咱们落草为寇武器也该要补充补充了，不然就靠手中的汉阳造和几把驳壳枪，总归是不好干事情。”书呆子也投了一票。
战笑天想了想，对弟兄们说道：“咱们先悄悄地摸过去，先潜伏在他们旁边看看情况再定。如果人不多，地势条件允许咱们打起来也容易的话，就做掉他们。最好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结束战斗。”
“大哥！我保证一枪不放，全部抹了他们脖子。九哥负责外围的暗哨，大奎和高振跟着我一起杀人。大哥你和书呆子在后面潜伏，如果有漏网之鱼就用步枪秒了他们。怎么样，大哥？”龙章逃了几天，早已经按耐不住那一颗很想杀人的幽灵般心灵了。
“不用着急，咱们先悄悄地摸上去，把情况弄清楚了再动手也不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是打战的第一要诀，马虎不得，更加的不能草率。”战笑天听了弟兄们的话，答应道。
“不远，就在前面十字路口。直行是丹阳，左边一条通往秣陵，右边一条通往谷里，拿下来咱们往哪边走都可以。最好是去无想山，嗯……那边有个好去处。”李九春想起无名山坳来了，唯唯诺诺的说道。
“什么好去处？此话怎讲？”战笑察觉到了李九春似乎有话没说清楚，于是问道。
“大哥，你好记得我跟你说过杀了好几个日本间谍的事吗？”李九春想了想，问战笑天说道。
“记得！你那会不是说在财神庙杀了十来个鬼子间谍吗？”战笑天笑呵呵地答应他道。
“大哥，我说的不是这一次，还有一次。”李九春急了。
“有话说有屁放，别耽搁时间。”战笑天记不起来了。
“就在无想山中，里边好多重装备呢！我都把它们埋在一颗核桃树下面去了。”李九春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杀了这批鬼子，咱们就无想山中做土霸王去。九哥，前面带路，到了那边你负责前去摸清敌人的火力和人数，回头咱们再一起商量着如何搞定他们。如果能弄到点吃的最好，大哥都快饿死了，肚子里边空得很，打起来不带劲啊！”战笑天拍了九哥肩膀一下，对他说道。
说完，又感慨不已道：“如果小贵州杜迁还在就好了，你们两个一起，大哥我也就没有什么好当心的了。”
李九春略微尴尬地笑了笑，便骑着白龙马挂上日本太阳旗，从大路上面大咧咧地飞奔过日本人的关卡去了。
冲出去没多远，便又折了回来。
把白龙马放到路那头草地里吃草，独自悄悄地从日本人的哨所四周围探视了一番，这才从山脚绕过日本设下的关卡，上了大路寻得战笑天几个，如此如此这般把日本人的哨所布置情况以及武器数量和人口，都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去，原来就一个班的兵力，这小日本也太他妈托大了吧？还不够老子一个人突突的呢！”牛大亏听了，忍不住便叫喊起来了。
“那就行动，按照咱们先前说的，我和书呆子殿后，龙章和牛大奎，还有高振你们三动作利索点，九哥负责外围警戒。”战笑天吩咐道。
李九春和龙章几个得了令，便各自摸出各自趁手的冷兵器，悄咪咪地摸了上去了。
此时，南京方向飞机大炮的声音已经消停了下来，代之而起的是枪声大作，各种试样的枪声汇集在一起，仿佛是闹元宵的全城烟火狂欢似的。
“城破了。”李九春暗暗的告诉自己道。
一股热泪，顺着他的眼角便流了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