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神社巫女
黄金周的第五天，鹿儿岛，樱岛月读神社。
上野川凛穿着巫女服，手中轻轻的晃荡着神楽铃，跳着昨天下午刚学的神楽舞。
而她的背景则是一半浸没在灰色海水里的红色鸟居遗址。
绯袴白袖，却自带一股凄美哀婉的氛围。
樱岛是一座火山岛，还是一座活火山，今年二月份刚刚大规模喷发过。
拜此所赐，今年黄金周格外的冷清。
也幸亏如此，制作方才能够大方的租下大半个神社用于拍摄。
“OK！”
导演喊下结束，示意这一轮的拍摄完成了。
上野川凛松了一口气，向着辛苦跟拍的工作人员们鞠躬致歉。
却只得到三三两两的回应。
刚刚那一段因为她的失误重复了好几次，自己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量。
有工作人员过来领着她去演员休息区。
远远看了一下那边聊着正火热的人群，男主演、他的经纪人、助手……
感觉自己过去会冷场。
上野川凛犹豫了一下，绕了一圈，挑了神社后面的一处干净矮墙根，小心的坐下。
她的经纪人手底下有很多艺人，不可能抽出时间陪没什么名气的她专程来鹿儿岛拍摄MV。
妈妈也有着自己的重要事情，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独自一人。
不过她也已经习惯就是了。
然后少女就开始默默的眺望着灰扑扑的天空大海。
看着灰色的海水撞击在黑色的火山岩壁上，炸成白色的泡沫又复归入海。
她的思绪也像这些海水泡沫一样炸的零碎。
只要一空下来，她的脑中就会反复播放青天目说的话。
“我不是很喜欢。”
什么叫“我不是很喜欢”啊？
搞什么啊。
讨厌鬼，自己一个人自顾自的靠上来。
等到自己想把他作为依靠的时候，又一脚把我踢开了。
笨蛋！
蛞蝓！
粪虫！
她不自觉的咬牙切齿。
旁边却飘来了一股淡淡的烟味。
上野川凛从矮墙边上探头，两个男人正背对着矮墙，在那里抽烟闲聊。
看背影，一个是现场监督，还有一个好像是歌手那边派来的。
海潮的浪声让她忽视了他们走路和点烟的动静，但也让对方没有注意到她。
现在出去只会尴尬，干脆躲好等他们走了再出去好了。
“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女演员啊？有点呆头呆脑的，几段简单的神乐舞能失败好几次，或者至少得找个有点热度的吧。”
“嘛嘛，这不是事急从权嘛，黄金周哪里还有大牌的艺人一喊就过来的，只有这种除了年轻外一无是处的小演员了不是吗？”
上野川凛捏紧拳头，指甲刺得少女的掌心和自尊疼痛不已。
“而且青涩的动作不是更加有少女的感觉吗？我觉得效果应该不错啊。”
监督尝试着帮自己开脱，但对方似乎并不领情。
“唉，这种小演员怎么配的上我们王牌花染恋的歌啊，她的专辑应该更加华丽才对啊……”
监督搂了搂后者的肩膀，再次帮忙点上一支烟。
“将就来吧，毕竟发售期限摆在那里，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接下来两人就开始对着大海抽烟，交流着后续的工作。
在他们离开后很久，上野川凛才从矮墙后面抬起头来。
她久久的凝视着灰色的海水，沉默不语。
该怎么办？爸爸，这就是你面对的处境吗？
我该怎么办？
我已经……
无处可逃了。
直到手机震动，她提前预设的休息时间结束了，于是慌忙整理起衣装，检查是否无误。
然后就出去在休息区旁边站着，等候着他们的安排。
云层之上的太阳渐渐偏斜，回过神来时已经被黑色的海吞没。
上野川凛尴尬的独自在休息区坐着，属于她的所有场景刚刚拍摄完毕了。
但她还不能走，因为比她地位更高的男主演有几段夜晚的戏要去汤之平观景台拍摄。
自己先走会被认定为不懂礼貌，这对新人来说是很致命的评价。
本来她也要跟去观景台“旁观学习”的，但是似乎因为她的失误，导致男主演心情不是很好。
监督建议她留在这儿，等结束了再认真的道歉。
算上回旅店收拾行李和路上的时间。
实际回到东京大概要凌晨两点了吧。
那么晚电车都停运了，机场打车回家好贵……
真是讨厌又无效的隐藏规则。
如果是一切规则都明确的将棋，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少女又开始想些早就不该想的东西。
夜晚的樱岛风很大，而她中午为了妆容不变形，只是简单的喝了一点水。
好冷……好饿……
远处渡轮的射灯照到了月读神社的鸟居，也照在了上野川凛的小脸上。
强光迫使着少女眯起眼。
刺眼的灯光下，隐隐约约的出现人模模糊糊的影子。
这么晚了，还有游客登岛吗？
等到意识到的时候，那个人影已经欢快的跑到了自己的面前。
“学姐！你穿巫女服的样子真好看啊！”
熟悉的声音从人影的嘴里传来。
明明还是什么都没看清，但上野川凛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她刚起身准备逃走，但纤细的手腕却被对方强硬的握住了。
“放开我！臭蛆！我会叫的！”
此时工作人员都去了汤之平，这里只孤零零的坐了一个上野川凛。
青天目轻笑着竖着一根食指，压住少女莹润的嘴唇。
“那可不行啊，学姐，这样我们可就赶不上了啊。”
少女刚想追问赶不上什么。
却被青天目捷足先登一步。
“学姐穿巫女服还真是好看啊。”
少年发自内心的赞赏道。
随后他一只手捏着上野川凛的手腕，另一只手快速的在纸张上写着什么。
上野川凛眼尖的发现，他脚边正放着她的行李包。
“你哪里来的我的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唔姆，总之是费了不少口舌才知道了呢。”
青天目随口应付道。
写完纸张后，青天目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张福泽谕吉和纸张一起随意的扔在桌子上，想了想，又捡了块鹅卵石压着。
远处的渡轮传来即将启动的鸣笛声，尖锐的笛声刺破幽冷的夜空。
青天目拉着上野川凛的手，转身就向着渡轮跑去。
“住手啊！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少女大叫着挣扎着，露出洁白的小臂。
青天目澈回首对着上野川凛畅快的笑道。
“去机场，去青森县，去补全学姐最后的成长碎片。”
“啊？”
“学姐！我要让你变成大人！”
“啊？？？！！！”
迎着渡轮的射灯，神采飞扬的少年提着行李箱，牵着长袖飞扬的巫女在夜空下飞奔。
是和情人私奔的神社巫女，又是和爱人奔赴机场准备蜜月的笨蛋夫妇。
寂静的夜空下传来可爱的对话。
“衣服！衣服怎么办啊！”
“我很喜欢，所以买下来了！”
“提前走会很不礼貌！”
“让这么可爱的学姐吹冷风，那就让他们都见鬼去吧！”
“手好用力，手腕好痛。”
“那就让我抱着学姐跑吧！”
“笨蛋！别把我抱起来…呀！摸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抱歉…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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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纪人打算出去抽支烟，透口气，却刚好看到了穿上冲锋衣运动鞋和口罩，整装待发的花染恋推开门。
“恋酱要出门？”
“啊哈哈~”被抓个正行的花染恋十分俏皮的双手合十道歉道。
“打算出去看看鹿儿岛，每次来都是一天到晚忙着工作，都没机会看看呢。”
经济人将刚拿出来的烟盒收起，笑着对花染恋说道。
“可是每次工作一完成，你就回酒店躺着不是吗，除非是不得不去的聚餐才会……”
“啊哈哈，是这样吗？今天稍微有点活力呢！”
花染恋比比双臂，一幅活力满满的样子。
“欸~那么恋酱打算去那里看看呢？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当作饭后消食。”
无奈之下，花染恋只好闷闷的吐出地址。
“去樱岛。”
经纪人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和我预想的一样呢。”
“嗯？”
“恋酱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责任心和事业心都很重呢，就算今天拍摄现场不需要你，你也会主动去看看呢。”
聊到这里，花染恋已经理解完毕，开始顺利成章把话题引导向双方都喜欢的地方。
“毕竟是自己的专辑嘛，其实因为女主角不是换人了嘛，我就想着过去看看，确认一下情况。”
“是这样的，运气不太好，换了个呆头呆脑的新人，不过我去看过，虽然多拍了几遍，但是效果应该很不错。”
在花染恋面前，他又换了一套说辞。
“我记得她是高中生？洸星的？”花染恋则是回忆的表情。
“对，是这样的，正巧你可以问问她一些洸星的事情，毕竟你马上就要去体验一下了嘛。”
经济人低头回应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稍等，我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那边的情况，免得我们白走一趟。”
椎名阳菜乖巧的点了点头。
内心有些难以压抑的雀跃。
她会认识澈吗？好想从她那里知道澈的消息。
但是是女孩子的话，和澈认识会很麻烦吧。
好纠结……
女孩带着口罩，思索着和那个男孩有关的一切。
不知不觉的走出温暖的酒店。
夜晚的冷风吹的她一阵激灵，稍微跺跺脚让自己暖和起来。
经济人捏着手机从后面走过来，一脸的不快的说道。
“那边拍摄已经快收尾了，不过那个新人有点太不懂规矩了。”
“怎么了？”花染恋回首问道。
恰在此时夜空中传来轰鸣。
一架飞机在黑暗的天空缓缓升起，机翼的陆滑行灯照亮了一部分机身，但更多的部分被夜晚所溶解。
一股没由来的心慌填满了花染恋的内心。
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怔怔的看着那架飞机完全溶于夜空，直到夜晚的乌云把它的航行灯也遮掩住。
“那个新人，一身不吭的穿着服装道具跑了，只在现场留下了一大笔钱作为补偿……”
“现在的新人真是的，业界真是要完蛋了……”
经济人还在碎碎念的抱怨着。
花染恋却有些怅然若失的低头。
“回去吧。”
“欸？不去了吗？”
花染恋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去。
“身体……有些不舒服。”
她抬头再次看向飞机最后消失的地方。
“鹿儿岛夜风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