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月下心事
时间犹如指尖流逝的沙砾，缓缓流过不可挽回。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剧本里度过了属于自己的一天。
傍晚，魔都近郊。
一家低调奢华的五星级酒店大厅内，气氛沉重悲郁。
在近郊，这家酒店宛如一个小型庄园，只不过此时这个庄园已经被包场封锁，来来往往均是一等一的豪车。
门口的迎宾穿着体面的黑色西装恭敬的检查着来往名流的邀请函。
是的，你可以在这里见到许多熟悉的身影。
包括众人熟知的商业大鳄，白手起家的顶级企业家，亦或者明星顶流。
只不过只有真正的顶流明星才有资格出现在这里，而且平日里被簇拥着仿佛高高在上的他们，此时都有些拘谨的坐在角落无人问津。
这里正在举办的正是吴曦母亲的告别晚宴。
吴曦的父亲以及长辈正在大厅前的主位和来往问候的宾客寒暄。
正常来说，已经接手大半产业的吴曦也应该站在一旁，但是她现在感觉浑身疲惫只想安静地坐在角落。
吴曦穿着一身黑色晚礼服，礼服的设计简约而不失精致，双肩如白玉般光洁，礼服的肩带细如丝线，恰到好处地增添了一份性感。
她很少穿这种纯女性向的衣服，只是单纯的因为母亲和她说过希望她送别自己的时候能够穿的漂亮一点。
沈依韵默默的陪在吴曦身边，拉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随着宴会开始的时间慢慢到来，受邀参加的宾客们也早已齐聚。
他们来和吴曦的父亲交流并表达安慰后，就在大厅的自助晚宴里自由走动，遇到老朋友便停下来小声交流着。
由于这次出席的人非富即贵，所以对有幸受到邀请又不是那么显赫的人来说也是一次宝贵的交流机会。
随着酒店八点的钟声敲响，吴曦的父亲默默的走上了搭好的主台，现场也安静下来。
吴家的发家史要从吴曦的爷爷那一辈说起，不过吴曦的父亲吴昂之也是一个商界传奇，沈吴两家战争时期在国外完成了资本积累，随后又在最恰当的时候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可谓占尽了先机。
在囤积了大量的财富后，两家选择去产品化转向幕后来经营自己的金钱帝国，这也无疑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因为无论是多么显赫的产品公司，历经百年不倒的品牌，也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因为跟不上时代而崩塌。
可是，如果专门转向资本投资，哪怕投资的10家里有一家存活下来那带来的收益也会源源不断。
按照正常的流程，先是吴曦的父亲致悼词，随后是吴曦本人上台说两句，后续可能会邀请关系极好的长辈再说几句，最后基本就是自由活动的社交时间了。
吴昂之在万众瞩目中缓缓开口。
“欢迎各位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参加我妻子的告别宴。”
原本一直精神抖擞的吴昂之此时脸上也带着一丝清晰的疲惫和悲伤，两鬓斑白的头发更让他显得有些脆弱。
熟知他的人纷纷在心里叹息，因为不久前见面时，吴昂之还是那么的雄姿英发，毕竟他还是庞大吴氏实际上的掌权人。
吴昂之顿了顿忽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我和妻子以前还打过一个赌，赌我们两个人谁先离开。”
“我赌那个人是我。”
“可惜我又输了，在我的印象里，我似乎从来没有赢过她。”
“她是一个思想非常深刻同时非常有远见的聪明女人，吴家一路走来的关键节点都有她的身影，包括当年返回大陆，也是她和我立的赌约。”
“事实证明，她又赢了。”
“以前，我都会因为她赢得赌局而欣喜，可是这次我多么希望赢得人是我。”
吴昂之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
坐在下面的吴曦听着父亲的话，眼眶有些泛红。
台下也响起了很多叹息的声音。
“在我妻子昏迷的这些日子里，我看着她的脸，脑海里不断地浮现着我们相识相知相爱的画面。”
“有时候吴曦来看望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还有些恍惚，因为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女儿怎么突然长这么大了。”
“哈哈，因为在我沉浸的记忆里，她还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众人也纷纷轻笑。
然而这时，吴昂之忽然开口宣布了一个重磅炸弹。
“她离开了，我也感觉我有些老了，我想代她去看看以前承诺过的地方，世界这么大总是忙于工作，仔细想来，似乎有很多还没有实现。”
“所以，我决定从现在起，我本人及妻子彭玉掌控的所有集团股份全部转入吴曦名下，从这一刻起，吴曦将会代替我成为吴氏集团真正的掌舵人。”
这一次，现场的声音不再是刻意的迎合，反而全部都是发自内心的震惊。
这代表着数百亿资金背后权力的交叠，这样震荡的影响会非常深远，娱乐圈的明星脸上像是吃到了大瓜一样满是震惊和激动，然而那些经常出现在电视机前的商业大佬们的脸上却不约而同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他们这些上市公司或者期望上市的公司最希望的就是稳定，而吴昂之的这一决定无疑会带来波动，因为吴家基本在他们的公司里都持有股份，谁都不知道吴曦掌权后会做出什么决定。
尤其是曾经被吴曦激进点名不看好的公司，此时纷纷担忧起来对方掌权后会不会抛售离场，这对他们的股票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可以想象，未来一段时间的股市大盘会毫无征兆的疯狂波动，股民们则会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己的股票上下翻飞，不理解其中缘由。
包括吴曦本人脸上也露出了惊愕。
台上的吴昂之话语还在继续。
“我的女儿吴曦和她母亲一样，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有头脑的企业家，这几年里她已经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现在我逐渐感觉到力不从心，或许是时候让新鲜血液来接替我了。”
“在这里我有一个请求。”
他顿了顿。
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小女初掌权，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另外，我想沈小姐也会支持她的朋友的吧？”
吴昂之侧身望向了坐在吴曦身边的沈依韵，大厅里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位同样美丽的女人。
沈依韵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心里莫名一慌。
然而她又望了望吴曦，用坚定的声音开口。
“沈家永远站在她身边。”
吴昂之听到这里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就是想给所有人展示一下自己和沈家的态度，这样一来，吴曦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
而现场众人见此又是议论纷纷。
沈吴两家如果这样高度联合在一起，那已经是足够引起动荡的存在，参会的上面的负责人已经在低语讨论什么时候和吴曦见面聊一聊了。
一些公司掌舵人脸上满是铁青，因为他们就是吴曦觉得跟不上时代的企业，这样看减持已经是板上钉钉，吴昂之都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下面把时间交给我的女儿吴曦吧。”
吴曦在掌声中走上台，这一刻她依然感觉自己是在梦中。
和父亲相遇的那一刻，他笑着做了个口型。
“你赢了。”
这让吴曦心里又是一阵，同时心里涌现出无名的怒火。
你，就这样离开了？
她吴曦，为了证明自己未来能够强过吴昂之，放弃了幼时喜欢的一切。
二十多年来如一日的努力，就是为了让对方亲口承认她比他强。
可是，当这一刻突然到来的时候，吴曦心里反而没有一丝欣喜。
因为在她看来，这是施舍。
明明几周前，她还和他讨论过问题，那时的他依旧强硬，逻辑清晰，依旧展现着这个商业帝国的君王风范。
那次争论以吴曦被说服告终。
可是现在，他突然宣布自己要去旅游养老了，要把这一切都扔到她肩上。
这不是退缩和逃避是什么？
这不是施舍是什么？
吴曦压抑着心里的情绪，走上台，看着台下的众人简单说了几句表示自己会不负众望后便走下了台，随后从后台直接离开了。
沈依韵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台下的吴昂之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然后打起精神继续主持着剩下的宴会。
......
......
夜幕降临，天空如同被一块巨大的黑幕渐渐遮蔽。
酒店的花园非常安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闷的气息，仿佛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今天的天气似乎不好，夜空中没有星星闪烁，只有无尽的黑暗。月亮也被乌云遮住，只露出模糊的轮廓，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彻底吞噬。
沈依韵紧紧跟在吴曦身后，两人散步了一会儿后她开口道。
“曦曦，今晚要不要一起睡呀，我们聊聊天。”
沈依韵感觉到吴曦心里有很多事，她想帮她缓解缓解。
可是吴曦此时的心里只有一个身影。
她的心情烦透了，感觉只有他能让自己舒缓片刻。
于是吴曦摇了摇头说道：“依韵，你开我的车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你.....可以吗？”
沈依韵有些担忧。
“嗯。”
吴曦点了点头。
见吴曦的态度坚决，沈依韵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你明天早上来找我吧，我想和你一起吃早餐，阿姨今天新做了一款糕点很好吃。”
“好。”
两人聊了两句便分开了。
吴曦一个人在酒店的花园里走了走，然后回到侍者处拿到手机给陆卓发去了消息。
“[地点]”
“来这接我，心情不好。”
......
......
魔都外环。
陆卓此时已经回到了家。
崔敏做好了晚饭，比较日常简单，土豆排骨还有青菜和粥。
陆卓一边吃着，回忆着今天的事情，眉毛不禁皱了起来。
他今天也不太顺利。
一大早就收到了后台的提醒，说自己的视频存在违规被限流。
果不其然，新视频的点赞和浏览量增速都非常缓慢。
但是原因并没有写明，他开始向系统申诉，直到晚上才回映说自己疑似存在剧本，所以限流。
这让陆卓有些无法接受。
他现在就指望着博主这个主业迅猛发育呢。
下午的时候，家乡的死党范开鹏和自己打电话讲述了陈飞的事情。
陆卓当时正在直播，当场就关了麦克风，直接打开视频通话痛骂了一顿陈飞，然后让他立刻收拾行李滚到上海来。
陆卓给他买了机票，然后准备在这个小区再给他找个房子。
不就是吃播么？
这还整不明白了？
大不了自己再给对方引引流，直播的时候把他呆在后面当吉祥物，当衬托自己的助理。
毕竟陈飞的形象还真挺适合，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但是又长得白白胖胖的，让人看着很舒服圆滚滚的有点可爱的感觉。
陆卓的作风一向是投桃报李，滴水之恩必定涌泉相报。
当他从范开鹏口中得知老五把卡里所有的钱，两万多块钱有零有整全都给了自己然后打算离开时，当场就有点绷不住。
这一辈子，凡是他陆卓的朋友，都必须开开心心的过上好日子。
不过装比自然是爽的，但是压力也陡然大了起来。
仔细想想，自己好像已经不知不觉背负了很多人的期待。
吃饭的时候，崔敏还告诉自己今天韩簌簌那小妮子都有点不敢进公司，天天盼望着那一天他开公司了给自己端茶送水当助理呢。
此话一出，韩簌簌当然是小脸挂不住，脸红的不行，当场嚷嚷着不吃了不吃了。
还有林雨清，他还得努力给她一个好生活，在此之前还得做出成绩让丈母娘对自己改观。
这一切陆卓都押宝在了抖音博主这个职业上。
可是现在，这些都被人阻碍了。
包括今天的直播，人流量也突然少了很多，峰值只有一万。
要知道他最近一直都是两万起步的，明显被人卡了推流。
陆卓脑海里不禁想起了那天那个澎湃公会张强的话，打算等会儿联系一下霍阳炎看看有什么办法。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陆卓一看，原来是吴曦发来了消息。
对方的语气很简单，但是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
“来这接我，心情不好。”
陆卓：......
这都什么事？
你心情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谁呀？这么晚还给你发消息呀。”
被崔敏拆台的韩簌簌一直小口吃着饭，时不时偷偷望着陆卓观察他的表情。
毕竟崔敏说的太过分，什么叫自己天天惦记着给他端茶送水呀。
她...她才不想端茶送水呢.....
现在突然发现陆卓回起了消息，下意识开口道。
“一个朋友。”
陆卓随口道。
“噢....”
不是林雨清嘛，是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
韩簌簌心里下意识产生了这个想法，但是想了想还是止住了自己询问的欲望。
自己又不是他女朋友，问这些不太合适吧。
可是，自己可以帮林雨清问呀。
韩簌簌心里天人交战着，给自己找着理由。
陆卓那边已经打字回复。
“太晚了，可以在这里聊聊。”
那边很快又回复了。
“怎么，送了你这么多东西，不能让你见面开导开导我吗？我又不会吃了你。”
吴曦一开口就是将军。
她看透了陆卓心里的道德水准，所以携恩逼迫。
不过这个方式最多用一两次就会彻底失效，但是她已经不打算用第二次。
今晚，她就要彻底掌控陆卓，事情都发展的太快，她等不及了。
同时，她迅速给助理发去了信息。
“给我查一下他的基本信息发给我，要快。”
作为一方商业巨擘，掌控人心是很常用的手段。
另一边的陆卓看到吴曦发的话果然有些纠结。
在他心里，自己确实是占了对方便宜的。
因为如果她不愿意给自己送自己十几万的摩托和百万价值的牌照，也还真算不上毛病。
“我刚从母亲的告别宴出来。”
“来接我，好吗？”
手机屏幕上再次弹出了新的消息。
陆卓看见这两行字顿时在心里叹了口气。
“来了。”
他回完消息就带上头盔和手套准备出门，然后走到门口想了想，又拿上了给林雨清准备的头盔。
“去哪啊？”
饭桌上韩簌簌紧张的看着他。
“有点事。”
“几点回来？”
“不知道。”
“那我等你吗？”
陆卓：“？？？”
他扭过头一脸疑惑。
“呃，家里隔音不好嘛，动静大会吵醒我。”
“戴个耳塞别等了吧，我尽量早回来动作轻一点。”
“噢，好。”
旁边的崔敏挑眉看了一眼韩簌簌，然后又低头吃起了饭。
......
黑夜里，杜卡迪的大灯骤然亮起，如同巨龙张开了双眼咆哮着直冲云霄。
另一边，开着吴曦跑车的沈依韵小心翼翼地把车子开出了酒店，她虽然有驾照但是不常开车。
因为道路车流量比较稀少，她开到路边后停了下来。
然后带着期待的和陆卓发消息。
“今天遇到了不太开心的事情诶。”
“对了，我开了闺蜜的跑车，你不是喜欢速度嘛，要体验体验吗？”
想了想，她赶紧补充道。
“如果忙的话就算了哦。”
打完后，她紧张的看着手机屏幕等待着回信。
然而过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此时，月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射下来，映照在她精致美丽的脸上。
可能....在忙吧。
沈依韵撅了撅嘴，把自己裹在驾驶座上，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
不知怎得，就怔怔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