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戏的机器
与教会自动机一样,中世纪晚期和文艺复兴早期的宫殿和花园自动机也是活生生的、反应积极的、引人入胜的,甚至还是更加有趣的。在几个世纪的时间里,它们自动地向毫无防备的客人喷水,并用机械做其他坏事来招待客人,这是意大利、法国和德国的贵族最喜欢的消遣方式。[87]“嬉戏机器”[88]早在13世纪末就出现在埃丹城堡(位于今天的加来海峡省)中,这里是阿图瓦伯爵的所在地。早在1299年,阿图瓦伯爵罗贝尔二世(“高贵的罗贝尔”)的账簿中就提到了这些机器。第二年,该家族任命了一位城堡的“机器大师”。此后,各种机器便经常出现在账簿中,一直持续到罗贝尔二世的继任者阿图瓦女伯爵玛蒂尔德(被称为“马奥”)的统治时期。
从这些账目中,我们可以了解到,这些机器包括套着真皮的机械猴子(真皮要定期更换)[89],在1312年之后,它们还玩耍号角[90];“一头大象和一只公山羊”[91];还有一种被称为“野猪头”的机器[92]。好人菲利普——马奥女伯爵的后代,1419年至1467年(他去世的年份)间的勃艮第公爵——对他的祖先留下的库存进行了彻底的修缮,并大大地扩展了它们。他自己的账簿上有一份细致的目录,记录了他对游客实施的许多机械恶作剧。其中包括:
画有3个人物的画作可以随意喷水,淋湿人……有一个机器,当女士们踩在上面时,会把她们打湿……有一个“机器”,当它的旋钮被触动时,它会打它下方的人的脸,并把他们全身弄成黑色或白色……另一个机器,所有穿过它的人都会被结实的袖带抽打头部和肩膀……一个木制的隐士人偶,对来到那个房间的人说话……比以前多了6个人偶,以各种方式弄湿人们……八根管子由下往上淋湿女士们,还有三根管子,当人们停在它们面前时,他们就会被面粉覆盖,全身变白……一扇窗户,当人们想打开它时,窗户前面的人偶就会把人们弄湿,然后不顾他们的反对再把窗户关上……一个讲台,上面有一本民谣书,当人们试图阅读它,全身便会被涂满黑色,而且他们一向里看,就会全部被水打湿……当人们被弄脏时,便会出现[一面]镜子让他们照照自己,而当他们看向镜子时,他们便又一次被面粉覆盖,全部变白……一个木头人偶出现在长廊中间的长椅上面,愚弄[人们],通过某种技巧讲话,并以公爵先生的名义喊叫,让每个人都离开长廊,那些因听从这个号召而离开的人将被打扮得像“男丑角”和“女丑角”的高个子人偶用上面提到的棍子打,或者他们将不得不掉进桥入口处的水中,那些不想离开的人将被打湿,而且他们不知道去哪里能躲开水……一个窗户,里面有一个悬浮在空中的盒子,盒子上有一只猫头鹰,它会做各种各样的鬼脸看着人们,对人们想问它的一切问题都给予回答,它的声音在那个盒子里也能听到。[93]
埃丹的嬉戏机器,以其极致的恶作剧的辉煌成就,变得众所周知,并在16世纪激发出许多仿制品。[94]
到1580年和1581年,当法国散文家、政治活动家米歇尔·德·蒙田周游欧洲时,水力自动机在贵族的宫殿中和资产阶级的庄园庭院中已经变得如此寻常,以至于他对它们感到厌倦。在富有的银行世家富格尔家族位于奥格斯堡郊外的夏日行宫中,蒙田看到了水从隐藏的黄铜喷口中喷出来,该装置由弹簧启动。“当女士们饶有兴致地看着鱼群游来游去时,一个人只需释放某个弹簧:突然,所有这些喷口喷出细而强劲的水流,其高度可达到人的头部,打湿女士们的裙子和大腿,带来阵阵凉意。”在其他地方,有可触发的隐藏喷口,直接将水喷到驻足欣赏喷泉的游客的脸上。[95]根据一个消息来源,富格尔行宫还有一只自动机狮子,当门开启时,它就会向前跳跃。[96]
在托斯卡纳大公弗朗切斯科一世·德·美第奇的一座宫殿即普拉托利诺中,蒙田对布翁塔伦蒂精心设计的装置感到惊叹。在一个“神奇的”洞穴中,他目睹了雕像随着和谐的音乐起舞,机械动物低头喝水,这些都是由水流驱动的。他放松警惕,陶醉于这迷人的景象,却成了一场突袭的受害者。
只要一动,所有洞穴都充满了水,所有座位都朝你的臀部喷水;逃离洞穴,重新爬上城堡的楼梯,从楼梯上出现了……无数的喷水口,在你爬到房屋顶部的过程中,足以让你冲个澡。[97]
普拉托利诺的洞穴里还有会唱歌的鸟儿和一个从门后走出来给水桶装水的自动机女孩。她把水桶顶在头上,然后走开,同时轻佻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牧羊人。[98]大公的另一住所拥有一个热闹的洞穴,里面有水力驱动的“水磨和风车、小教堂钟、卫兵、动物、猎手,以及无数这样的东西”[99]。
蒙田对位于蒂沃利当时已颇具盛名的埃斯特别墅印象不深。蒂沃利的宫殿和花园是由红衣主教伊波利托二世·埃斯特(Ippolito II d’Este)——当时的蒂沃利总督——在16世纪五六十年代期间建造的,作为竞选教宗失败后的安慰。当于1572年竣工时,这些洞穴已经不足为奇了;蒙田于1580年到达此地,拒绝对它们进行详尽的描述,因为已经有“很多关于这个主题的书籍和图画出版了”。此外,这种“一个人在远处就能操纵的,由单独一根弹簧控制开关的,无数水柱喷涌而出的景象,我在旅行中的其他地方就曾看到过”[100]。
如果说这算是厌倦的话,他还是对水风琴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描述,详细介绍了水如何落入一个腔室,从而迫使空气从风琴管道流出。第二股水流转动一个齿轮,使键盘“按照一定的顺序被敲击”。这个机制触发了小号的声音,而在其他地方,人们可以听到“小铜笛”发出的鸟鸣声。整个过程包括由一只自动机猫头鹰和一群鸟儿表演的小场景:猫头鹰出现在岩石的顶部,似乎把鸟儿吓得不敢出声,但当猫头鹰从视野中消失后,它们又继续歌唱。“所有这些发明或类似的发明,都是由同样的自然规则产生的,”蒙田带着隐隐的厌倦之感评论道,“我在其他地方看到过。”[101]
在蒙田旅行的近20年后,1598年,当亨利四世决定装饰他的宫殿时,他挖来了托马索·弗兰奇尼和亚历山德罗·弗兰奇尼以建造必要的水力装置,他们是当时的托斯卡纳大公费迪南多一世·德·美第奇的工程师。弗兰奇尼兄弟从圣日耳曼昂莱开始,就在那里机械化了一小批古典神灵和英雄以及其他活动的青铜人偶。[102]
这里有专门供奉尼普顿、墨丘利、俄耳甫斯、赫拉克勒斯、巴克斯、珀尔修斯和安德洛美达的洞穴。园艺家、日记作者约翰·伊夫林于1644年参观了位于圣日耳曼昂莱的宫殿,并在日记中记录了他在那里的所见所闻。[103]他和其他游客描述了长着一绺蓝胡须的自动机尼普顿挥舞着三叉戟,赤身裸体地骑在一辆由海马拉动的战车上,旁边还有三个圆腹的、吹号角的法螺。蹄铁匠们在铁砧上敲打着铁器,“他们的脸被污秽和汗水染成黑色”,而蹄铁匠们“最令人愉快的、似乎是为了引发笑声”的行为则是用意想不到的水花淋湿热切的观众。墨丘利在窗边摆出姿势,一只脚漫不经心地撑着,“大声地吹着小号”。在其他地方,俄耳甫斯为一群由动物和树木组成的听众演奏竖琴,这些动物和树木都向他伸长了脖子。[104]高高在上的珀尔修斯降临在一条从海浪下出现的巨龙身上。珀尔修斯挥剑砍下这只可怕猛兽的头颅,把它的尸体送回深渊之中;在洞穴的更远处,安德洛美达立刻就摆脱了锁链。与此同时,忙碌的工匠人偶——铁匠、织工、碾磨工、木匠、磨刀匠、渔民——在从事着他们的各种工作。[105]
另一条龙出现在龙穴里,摇晃着可怕的头和翅膀,同时喷出水蒸气。尽管它很凶猛,但这条龙的周围有“各种各样的小鸟,人们会说这些小鸟不是画出来的,也不是假的,而是活的,它们扇动着翅膀,让空气中回响起无数种歌声;尤其是,几个唱诗班的夜莺在那里竞相唱起乐曲”。也有杜鹃,还有一位仙女在另一个洞穴里弹奏管风琴。[106]火炬洞穴是一个只用火焰照明的地下室,“借助水的力量”展示了一连串令人激动的场景。首先是一片田园牧歌般的海域,海岛星罗棋布,鱼儿和海怪在初升的太阳下快乐地玩耍。然后是一场猛烈的风暴,雷电交加,残破的船只被推到岸上。接下来是一片平静而富饶的景象,花圃里鲜花盛开,树上结满果实。在远处,国王和他的家人在散步,王子则乘坐一辆由两个天使驾着的战车从天上降落下来。天使们用闪耀的冠冕为王子加冕。之后,出现了一片荒凉的景象,一片到处是废墟的沙漠,爬行动物、昆虫和其他野生动物在那里爬行。最后,一位仙女吹着长笛出现了,动物们都围过来倾听。[107]
如果生活在这群机器中,熟悉它们,让它们塑造一个人对机器的最早直觉:它是如何工作的,它做什么,它如何与生物相比较;那么,这会是什么样子呢?得益于一份详细的记录,我们可以对此形成合理的印象,这份记录记载了一个孩子的每日生活,他在花园中与圣日耳曼昂莱的水力洞穴一同长大。这份记录囊括了每一个心血来潮的奇思妙想,每一个含混不清的声明,详细到吃掉梅子或葡萄个数的每一餐的菜单,以及对所有排便情况的仔细描述。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一种普通的经历:这个孩子就是未来的路易十三——亨利四世和玛丽·德·美第奇的儿子,他就在弗兰奇尼兄弟为建造他父亲的喷泉而工作时出生。王子的医生和看护人让·埃鲁阿尔记录了他的出生,那是1601年9月27日,具体时间为“10点30分再过半刻钟——根据普朗塔尔在阿布维尔为我制作的手表”[108]。王子的童年主要是在圣日耳曼昂莱度过的,在那里他对机械事物产生了极大的热情。
王子在蹒跚学步时,就透过窗户观察工人们的工作[109],从3岁起,也就是1605年春天,他开始以每周数次的频率参观洞穴[110]。埃鲁阿尔的日记描述了一天早上王子躺在床上对一个女仆说:“假装我是Ofus(俄耳甫斯),你是fountainee(喷泉管理员),你来唱金丝雀。”[111]不久之后,他就开始操作洞穴的水龙头,向自己和其他人喷水。[112]王子到托马索·弗兰奇尼的车间参观,要求说出每种器械的名称,并解释它们的工作原理,这让弗兰奇尼很是烦恼。[113]在家里,他不断地谈论弗兰奇尼,并假装是弗兰奇尼,制作蜡像,操纵喷泉,收取报酬。他在床上、在镀金洗脸盆里、在餐桌下玩喷泉——“呲”“滋”——假装在用水喷人。有一次,他因为爬到桌子下面玩喷泉而忽略了来访的贵宾,遭到奶妈的斥责。[114]弗兰奇尼为王子制造了一个小型的木制喷泉,在他4岁生日时安装在他的房间附近。[115]在这个喷泉施工期间,王子不断地去车间看它,恳求说“让我们去看看我在弗兰奇尼那里的喷泉”。[116]
起初,王子拒绝进入俄耳甫斯洞穴。最后,他的家庭教师蒙格拉夫人用一把加糖的豌豆引诱他进去,并事先用一块布把俄耳甫斯人偶遮住。此后,王子吹嘘说,他已经走到了洞穴的最里面,甚至亲手触摸俄耳甫斯也不害怕。[117]除了偶尔流露出的恐惧,他的热情中还包含着一丝幼稚的情欲。埃鲁阿尔有一次忠实地记录道:“他说,他的屁股里有一个水龙头,小鸡鸡里也有一个:‘呲呲’。”这位未来的专制主义者喜欢在仆人面前暴露自己,他的“小鸡鸡”是包括国王和王后在内的所有家庭成员取笑的焦点,他特别喜欢这个小鸡鸡喷泉的笑话,反复讲这个笑话。[118]
在王子的监管人德苏维先生(吉勒·德苏维,库尔唐沃侯爵)到达圣日耳曼昂莱的当天,路易——马上要过他的7岁生日——坚持要带这位疲惫的旅行者立即去参观洞穴,在那里他亲自操作水龙头。[119]在他父亲被刺杀后,路易十三在9岁时就登上了王位;作为一个少年国王,他继续拜访弗兰奇尼,一到王宫就直奔弗兰奇尼的车间,通过锻造、焊接和锉磨喷泉管道来自娱自乐,每次都能玩几个小时。[120]
路易十三喜欢钟表自动机,也喜欢水力自动机。埃鲁阿尔的日记描述了4岁的王子用勺子敲打盘子,并向他的家庭教师宣布:“妈妈嘎(蒙格拉夫人),我正在打铃报时,当、当,它的声音就像敲打铁砧的雅克马尔。”[121]他6岁时在巴黎的圣奥诺雷街购物,选中了一辆售价15埃居(古代法国钱币名)的发条驱动的玩具马车。[122]同年晚些时候,王子得到了一个在纽伦堡制作的柜子,里面有“许多人偶利用沙子的流动做各种动作”。这些人偶表演了耶稣受难和攻占耶路撒冷的场景。王子热衷于玩弄这个装置,很快就掌握了如何让它停止和前进,他向王宫里的每一个人演示,并用错误的发音谈论这些作品,这让他的监管人很着迷:“contrepès,为了平衡。”[123]
这种对机械游戏的嗜好在几代法国王子中传承。路易十四出生在圣日耳曼昂莱,直到老年还在获得机械玩具——各种自动机时钟,一驾马车和一连队的士兵,以及一座可以上演五幕歌剧的机械剧院。[124]他的儿子,也就是路易十三的孙子,拥有一个自动机玩具军火库,包括另一支由100名士兵组成的机械军队。[125]
你不需要是国王或王子:教宗们也在水力机械恶作剧的游戏中竞争。1592年,伊波利托·阿尔多布兰迪尼成为教宗克雷芒八世,他指派他的侄子红衣主教彼得罗·阿尔多布兰迪尼负责建造一座空前宏伟的别墅。阿尔多布兰迪尼聘请水力工程师奥拉齐奥·奥利维耶里和乔瓦尼·古列尔米设计了一座“不可逃避的水剧场”,这个称呼来自伊迪丝·华顿,她在参观意大利别墅时有感而发。[126]阿尔多布兰迪尼别墅的水力装置包括一个藏有水力和气动奇观的房间——“风之室”,它在整个17世纪和18世纪期间一直吸引着游客前来(见图1.4)。无须多说,水从由弹簧触发的隐藏喷口中涌出,喷向倒霉的游客。其他喷水口和水力喷气口则吹奏着管风琴和横笛,并发出可怕的声音,雷声、风声、雨声、呼啸声、尖叫声,同时木球凭借一种神奇的机械机制在地板上跳动。[127]
教宗们、他们的侄子们和侄孙们、所有的小红衣主教和大主教们都想拥有自己的水力机械玩具。马库斯·西蒂库斯·冯·霍恩埃姆斯从1612年到1619年间任萨尔茨堡的君主和大主教,在他的海尔布伦宫安装了水力装置,近四个世纪之后,它们仍在运行。[128]当他被选为大主教时,西蒂库斯已经是自动机的行家里手。他曾在阿尔多布兰迪尼别墅短暂地居住过;此外,他的叔叔红衣主教马尔科·西蒂科·阿尔腾普斯——教宗庇护四世的侄子——曾建造了蒙德拉戈内别墅,那里有一个由工程师乔瓦尼·丰塔纳设计的著名的“水剧场”。[129]在西蒂库斯的花园里,游客仍被邀请围坐在一张石桌旁,坐在带有隐藏喷水口的石凳上,水会根据指令喷出,从下面淋湿这些顺从的人。
图1.4 阿尔多布兰迪尼别墅“风之室”的蚀刻版画,乔瓦尼·巴蒂斯塔·法尔达印制,画的前景中出现了令人惊奇的“风”。由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无偿提供,www.metmuseum.org
游客们浑身湿漉漉地、吵吵闹闹地前往尼普顿洞穴,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座魔鬼石像“格毛尔”,它气势汹汹地翻着白眼,伸出舌头。在逃离格毛尔的过程中,游客们又被由弹簧触发的隐藏在墙壁中的喷水口从下面淋湿了。再次湿漉漉地到达鸟鸣洞穴后,他们置身于水力机制产生的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之中。之后,他们沿着皇家大道经过五个小洞穴,每个洞穴里都有一个由自动机表演的场景:磨坊工在磨麦子;陶工用陶轮工作;磨剪刀的人和他的妻子在磨刀轮上磨刀刃,他们的孩子则在脚边玩耍;珀尔修斯把安德洛美达从恶龙那里解救出来;阿波罗把玛息阿剥了皮。接下来,今日的游客会看到一个精心设计的水力机械剧场,它展示了一座由100多个活动人偶组成的城镇广场:木匠、旅馆老板、乐手和其他街头艺人、为顾客刮胡子的理发师、宰牛的屠夫、用手推车推着老妇人的农夫、行进中的卫兵、跳舞的熊。这个机械剧场完工于1752年,是大主教迪特里希施泰因伯爵安德烈亚斯·雅各布捐赠的;它取代了更早的水力机械场景——一个锻造车间。
在西蒂库斯的水力装置正安装的时候,各地王侯都在引进水力工程师,在他们的宫殿庭院中安装自动机,这是他们作为君主的第一批举措之一。1613年,年轻的帕拉丁选帝侯腓特烈带着他的水力工程师和他17岁的新娘——国王詹姆士一世的女儿伊丽莎白前往海德堡举行婚礼,与伊丽莎白随行的还有萨洛蒙·德科,一位来自法国北部的工程师,也是她父亲宫廷里的胡格诺派难民。[130]德科将作为腓特烈的工程师留在海德堡,直到1620年,这位选帝侯兼波西米亚国王被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斐迪南二世夺走了王位,不得不与家人一同逃往海牙。腓特烈统治波西米亚的时间很短,只持续了一个冬天,这为他带来了“冬季国王”这个绰号。不过,德科有时间将宫殿花园改造成另一个水力奇境。
这位水力装置的创造者描述了一些洞穴,神奇的造物在其中进行着神奇的机械表演。[131]在一个洞穴的中间有一个女人,她的旁边坐着一个男人,男人手中握有一条鱼,水从女人的乳房和鱼嘴中流出。一个半兽人吹着长笛为这对男女演奏小夜曲,而男人对面的仙女埃肖则轻声重复着每一句话。在俄耳甫斯的洞穴中,吟游诗人拉着大提琴,吸引其周围的野兽——豹子、公羊、狮子、野猪、雄鹿、绵羊、兔子和蛇——随着音乐的节奏起舞。海神尼普顿的洞穴里有海神本尊以及一些服务海神的生物,尼普顿用缰绳牵着一对游泳的马,一对涉水仙女吹奏着号角,还有一个小天使骑着两只海豚,它们都围绕着一块巨大的哥特式岩石优雅地旋转,岩石上的女妖则拿着一个在喷水的壶(见图1.5)。[132]
关于自动机器的文献迅速增多,受此影响并与此相伴随的是诸如帕拉丁花园水力装置这样的设施。正如我们所看到的,这种文献始于一系列关于机械和水力自动机的古代文本。除维特鲁威的《建筑十书》之外,它们还主要包括古希腊工程师亚历山大里亚的希罗的论文,这些论文在16世纪期间被反复翻译和印刷。[133]它们又启发了现代作品,后者从古典作品中借鉴良多。一个有影响力的例子是阿戈斯蒂诺·拉梅利(Agostino Ramelli)的《诸般人造机器》(Le diverse e artifciose machine,1588年)。拉梅利是一名意大利工程师,他来到法国,在安茹公爵即后来的国王亨利三世麾下,参加了反对胡格诺派的战争;拉梅利将他论述机器的著作献给了国王。这部著作包含了一个“巧妙且令人愉悦的”鸟鸣喷泉的方案,该方案与希罗的《气动力学》(Pneumatica)中的设计有密切的联系。在这个喷泉内,一组隔间由虹吸管网连接起来。这些虹吸管通过管道连接到上面的小鸟玩偶上,小鸟体内装有长笛。当水位因喷泉而下降时,虹吸管开始虹吸,排空某些隔间并填充其他隔间,迫使空气依次通过各种管道上升。当空气从管道的顶部进入装有长笛的小鸟体内时,小鸟就会振翅和鸣叫。[134]
图1.5 伊萨克·德科,尼普顿的洞穴,出自《原动力之因以及诸般实用且有趣的机器》(Les raisons des forcesmouvantes,1615年),转载于《提水装置新发明》(Nouvelle invention de lever l’eau,1644年),由斯坦福大学图书馆特藏部无偿提供
德科撰写了另一部相关作品——《原动力之因以及诸般实用且有趣的机器》,描绘了挂满自动机小鸟的树,其中有一个直接模仿希罗的设计,就像蒙田在埃斯特别墅注意到的那样:鸟儿们扑腾着,鸣叫着,同时一只猫头鹰慢慢转向它们。当这只令人生畏的猫头鹰面向这些鸟儿时,它们就会安静下来,而当猫头鹰转身离开时,它们又恢复了喧闹(见图1.6)。[135]德科的著作还包含对水力洞穴机制的细致描述,比如帕拉丁花园的水力洞穴。在其中一个洞穴中,伽拉忒亚骑在一个由两只海豚牵引的大贝壳上(见图1.7)。在她身后,一个独眼巨人把他的棒槌放在一边,吹奏起六孔竖笛,而绵羊在旁边嬉戏。这个装置完全由木头制成,由两个水轮驱动。这两个水轮被两根水管喷出的水流推动,两根水管来自一个共用的蓄水池。在一个平衡系统的控制下,两根水管上的阀门交替打开和关闭,因此,水轮及其驱动的传动装置先正向转,再反向转,交替进行;这样,伽拉忒亚和她的海豚便在场景中来回移动。第三个水轮通过一系列齿轮驱动一个销钉筒,销钉筒继而与六孔竖笛的按键相连。[136]
图1.6 伊萨克·德科,来势汹汹的猫头鹰和受惊的鸟儿,出自《原动力之因以及诸般实用且有趣的机器》,转载于《提水装置新发明》,由斯坦福大学图书馆特藏部无偿提供。摄影:安德鲁·舒帕尼茨(Andrew Schupanitz)
图1.7 伊萨克·德科,伽拉忒亚洞穴,出自《原动力之因以及诸般实用且有趣的机器》,转载于《提水装置新发明》,由斯坦福大学图书馆特藏部无偿提供。摄影:安德鲁·舒帕尼茨
到17世纪60年代,当约翰·伊夫林编写他的园艺手册时,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该手册的一个重要部分就是指导“我们聪明的园艺师,他如何自己制作和设计这些奇妙的自动机……它们目前在最伟大的王侯们的花园中……在世界上最杰出的人物的许多其他著名的花园中都非常受欢迎”。伊夫林建议说,“……在这些发明中,赋予生物一些运动……以便它们能(更好地)模仿自然”,这不仅仅是一种附加的装饰,而且在实际上是“必要的”。这方面的可能性是非常多的:
我们可以……在我们的岩石上安放飞禽、兔子、摩羯、山羊和掠食猛兽,还有隐士、半兽人、马瑟拉斯牧羊人、乡下工作的河神安提克等,还有各种机器或磨坊,通过巧妙放置的轮子来移动,利用一些隐蔽的水管来涂抹和转动;上面提到的人偶可以用陶土制作,但要经过恰当的塑造和烘烤。但如果是更大的雕像,就要用石材或金属制作:历史故事、希腊神话中的安德洛美达和戏剧场景可以通过这些运动表现。[137]
除了由杠杆、轮子、齿轮、流体和落锤组成的复杂关联结构外,可编程的滚筒管风琴的出现也有助于打造栩栩如生的复合运动系统。基歇尔设计并描述了许多自动机,包括一台“能发出飞禽走兽声音的自动管风琴”,他在1650年发表了关于凸轮轴的系统论述(见图1.8)。[138]然而,凸轮轴或销钉筒到那时已经应用了几个世纪。[139]13世纪初,两河流域的工程师、数学家、天文学家阿勒贾扎里将凸轮轴应用于他的自动机中,包括一支由自动机乐手组成的船上乐队。[140]1599年,伊丽莎白女王向土耳其苏丹赠送了一个由凸轮轴驱动的管风琴钟。[141]
在17世纪的头几十年里,凸轮轴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在复制希罗的振翅鸣叫的鸟时,德科使用了凸轮轴来组织运动。[142]奥格斯堡的钟表匠阿希莱斯·朗根布赫尔将这项新技术应用于机械的音乐合奏中,合奏乐队则由许多无须演奏者的乐器组成。[143]伊夫林在《至乐之境不列颠》(Elysium Britannicum)中对凸轮轴[“音位结构学圆筒”(Phonotactic Cylinder)]进行了大量描述。[144]他的讨论包括制作这种装置的清晰说明,他认为凸轮轴与常见的自动机一样对园艺这门技艺来说至关重要:
图1.8 阿塔纳修斯·基歇尔描绘的凸轮轴,出自《通用音乐技艺》(Musurgia Universalis,1650年),由斯坦福大学图书馆特藏部无偿提供。摄影:安德鲁·舒帕尼茨
圆筒可以这样设计,它的齿可以任意移动、取出和更换,或在它们的位置上安装其他东西,因此随时都可以上演新的曲目……这方面的例子有:把一个圆柱体分成24节,每一节再进行8等分,我们称之为“八分音符”;你要在这些划分的每个位点上打孔;装上大量的齿以演奏各种旋律,你可以把它们放在管风琴的分格抽屉里,这些抽屉的位置经过了精心设计;这样,你便可以在圆筒中任意插入新的曲目或曲调,圆筒越大,位点越充裕,对我们的目的就越有利。[145]
借助凸轮轴,一股水流就可以产生无数的效果。伊夫林指出,那些水力装置“仅靠水的(下落)就能产生足以满足我们所有运动的气流”,这种装置是最为“迅捷的”和“巧妙的”。通过在腔室里充满水而逼出空气,创造出一个单独的“人造通气管道”,它“足以在夏天让一个房间清凉,或使任何……鸟儿活跃起来,吹动火焰,抑或转动任何塑像或轮子”。类似地,通过加热让空气变“稀薄”,人们可以创造出一股气流;这股气流可以使齿轮转动,从而拨动金属丝线弹奏曲子或者发出其他有意思的声音,就像“著名的门农雕像那样,据说只要太阳升起,光线射向它,它就会像人一样发出声音”。伊夫林指出,同样的气流也可以“使人工的眼睛和手动起来;如果鸟儿配置有适当的鸣叫声,我们就能听到它们歌唱,看到它们转动尾巴和头,并拍打翅膀”。[146]
水力和机械人偶已经成为常见的事物。对于教宗和王侯阶级之下的人们来说,德科和伊夫林等人的著作有助于让他们熟悉水力嬉戏装置。马丁·勒纳是一位水力工程师,也是纽伦堡的“喷泉大师”,他在自己简陋的房子里制造了大量备受关注的自动机:火神伏尔甘在锻造车间工作;赫拉克勒斯在棒打恶龙;黛安娜和她的仙女们在洗澡,阿克特翁则让她们大惊失色,黛安娜向阿克特翁泼水,后者转身离开,头上长出鹿角,还被自己的狗攻击;地狱犬刻耳柏洛斯向赫拉克勒斯吐火;狮子从洞穴里出来,喝盆里的水,然后退了下去;九位缪斯女神,每位都在从事她所对应的那门艺术。[147]水力装置不仅是教宗、红衣主教、大主教和国王们在社交礼节上的必备之物,也是阁僚大臣们的社交礼节必备之物。黎塞留在勒伊的住所就有自己的水力装置。伊夫林在1644年访问这座花园时说道,“非常壮观,对于意大利是否有花园能超过它,我持怀疑态度”。他记录了他在走出黎塞留的一个洞穴时被水流射中,水流从“两个奢华的(自动机)火枪手”的火枪中射出。[148]
人们可能认为这种恶作剧会逐渐过时,那就错了。这项活动一直持续到17世纪。大约在1660年,伊夫林带有恶趣味地描述了“设计安放隐蔽水管的方法,如此便可以根据喷泉主人的意愿转动和控制这些秘密的、好玩的喷头,从四面八方打湿那些(全神贯注的)观众”。例如,伊夫林提到了一个设计,制造“一把椅子,它可以把坐在上面的人弄湿,尽管看起来没有水”。它的功能特点是这样的:把一个装满水的垫子与一根水管连接,水管向上穿过椅子的靠背,水管上方有一个开口,隐藏在“一头狮子或其他野兽的头部的雕刻纹路中”。因此,当受害者坐在垫子上时,他不知不觉地将水挤到管子里,“水立即喷到他的脖子上”。伊夫林说,这个“滑稽的发明”是他在教宗的十字杖捧持者的花园里发现的。[149]
带着无尽的惊讶和兴奋,这些上当的人继续遭受“打击”。蒙庞西耶女公爵安妮-路易丝·德·奥尔良是路易十四任性的堂姐,也是路易十四的回忆录作者。她愉快地记录了访问王室财务主管的埃松河庄园的经历,1656年夏天,她和她的朋友利克桑夫人一起去了那里:
当我经过一个洞穴时,他们释放了喷泉,喷泉从人行道上喷出来。所有人都试图逃走;利克桑夫人摔倒了,接着众人倒在她身上……我们看到她被两个人领了出来,她的面具上沾满了泥土,脸上也是如此;她的手帕、衣服、套袖都被撕破了,总之,以世界上最有趣的方式仓皇失措,我回想起来不禁大笑。我当着她的面大笑,她也开始笑,发现她自己正处于一种让人发笑的状态。她把这次事故当作个人的一次幽默经历。她没有吃饭,直接去睡觉了……回来后,我去看她:我们,她和我,又笑得很开心。[150]
历史学家罗伯特·达恩顿建议关注过去的那些令人困惑的笑话,因为这些笑话表明,“要想解开一个陌生的意义系统,就必须抓住它”。[151]这些滑稽的机器在其无尽的乐趣中与什么奇异的背景相关联?哲学家亨利·柏格森将典型的滑稽情境描述为“粘在活人身上的某种机制”:人类就像自动机一样演出。柏格森声称,我们的笑是一种“纠正”:重新确认机器与生命之间的距离。[152]但是,正如达恩顿的建议所假设的那样,幽默是有历史的[153];此外,在1500年或1600年,确认人类不是机器的需要并不迫切,而在1900年,这种需要则非常迫切。起作用的是拉伯雷的幽默感,而不是卓别林的幽默感。
本章列出的嬉戏机器所代表的是柏格森设想的对立面:并不是人作为死板的自动机,而是机器作为反应积极的生物。机器的人类受众因机器的怪异的活力而发笑,在我看来,这些人并不是在重申他们自己对于机器的超越。他们所做的事情更像是在为一种基本的物质性而感到高兴,他们认为这种物质性甚至将人类生命的至高意义锚定在一个主动的物质世界之中。
那么,到了17世纪中叶,当动物机器和人类机器的思想开始在哲学和科学讨论中蓬勃发展时,我们发现,生物的机械形象已经无处不在。它们不仅为贵族和富有的资产阶级所熟悉,也为他们的仆人以及制造机器的工程师和工匠所熟悉,同时也为蜂拥而至目睹它们的观众和阅读它们的学者所熟悉。这些栩栩如生的机器正是置于这种文化之中,这种文化最初并没有假设机器与能动性之间的对立,无论是活力的能动性还是神圣的能动性。一个完全物质的实体不可能具有能动性,而必须是纯粹被动的,这种思想是随着宗教改革而出现的,当时宗教改革者宣称要截然区分物质和精神,把他们的钟表匠上帝与其钟表造物严格区分开,并赋予上帝对能动性的垄断。而中世纪天主教的上帝并不享有这种垄断,他掌管着一个弥漫着精神的宇宙。
这种新思想的支持者认为,物质世界在本质上是惰性和被动的,这与持续存在的旧传统产生了激烈的、翻天覆地的冲突。在旧传统中,物质和机械仍然是主动的和充满活力的,自动机代表着藏在每一种物质外表之下的精神,代表着最为生机勃勃的生命。
[1] Corley, Lancelot, 104–5, 118. 这一版基于伊丽莎白·肯尼迪翻译的白话版《兰斯洛特》,参见:Kennedy, Lancelot。肯尼迪的译文所基于的原始文本写于13世纪早期至中期,但作者不详。它们也是托马斯·马洛礼(Thomas Malory)的《亚瑟王之死》(Le Morte d’Arthur,1485年)的基础。
[2] Corley, Lancelot, 192–94.
[3] Cooper and Koschwitz, Pèlerinage, line 352f.; Grave, Eneas, line 7692f.; Constans,Roman, 2:374–94; Britain, Roman, 1:309–13; Tors and Bernay, Romans, 343–44, 445;Troyes, Perceval, 1:64, 201–3, 2:13, 353ff.; Sommer, Lestoire, 83; Löseth, Roman,223; Guessard and Grandmaison, Huon, 136; Gennrich, Romans, 239. 参见:Bruce,“Human Automata” , 515; Truitt, “Knowledge and Automata”。感谢埃利·特鲁伊特(Elly Truitt)提供了关于这个主题的有益的参考资料。
[4] Wriothesley, Chronicle, 1:74. 关于博克斯利修道院的恩典十字架,另见: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95; Jones, “Theatrical History” , 243–44。
[5] Lambarde, Perambulation, 205–6. 另见:Wriothesley, Chronicle, 1:75; Herbert of Cherbury, Life, 494。
[6] Lambarde, Perambulation, 209–10.
[7] 后来的自动机基督例子包括18世纪位于德国达豪的那一个,它有人类的头发,胡子里隐藏的线可以控制眼睛、嘴巴和头的运动。另一个位于西班牙林皮亚斯,它可以动嘴唇、翻眼睛、眨眼以及扮苦脸。参见: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2:95– 96, 1:104。又见:Tripps, Handelnde Bildwerk, 159–73,292–93 (plates 10e and f), 325 (plates 42a and b), 326(plate 43a)。
[8] Chapuis and Droz, Automata, 119–20.
[9] Du Camp, Paris, 1:375–76. 在19世纪期间,这个魔鬼存放于巴黎克吕尼博物馆。其他的魔鬼则见于图画中,由15世纪的工程师乔瓦尼·丰塔纳绘制:Bayerische Staatsbibliothek Cod.icon. 242 (MSS. mixt. 90), 59v– 60v, 63v; printed in Battisti and Battisti, Macchine, 134–35。关于丰塔纳的自动机魔鬼,特别参见:Grafton, “The Devil as Automaton”。另见:Chapuis and Gélis, Monde,2:97–101。
[10] 感谢葆拉·芬德伦让我注意到了这个魔鬼。
[11] D’Ancona, Origini, 1:526; Monnier, Quattrocento, 2:204.
[12] Vasari, Lives, 2:229–32. 关于布鲁内莱斯基以及其他人的精妙装置,参见:Prager and Scaglia, Brunelleschi; Galluzzi, Ingegneri; Grafton, “New Techno logies”; Buccheri, Spectacle, chap. 2。雅各布·布尔克哈特严厉批评了这类装置,他说,戏剧“被这种炫耀的热情所折磨”。参见:Burckhardt,Civilization, 260。瓦萨里提到的在天堂中移动的人偶实际上是几个小男孩,尽管如此,瓦萨里仍将他们视为整个“机器”作品的组成部分。这个天堂装置太沉了,以至于压塌了用来安装它的加尔默罗修道院的屋顶,使修士们不得不离开。参见:Vasari, Lives, 2:229。关于可移动的天使报喜装置,另见:Tripps, Handelnde Bildwerk, 84–88。
[13] 参见:Vasari, Lives, 3:194–96。
[14] “La Passion et Résurrection de nostre saulveur et redempteur Jhesucrist, ainsi qu’elle fut juée en Valenchiennes, en le an 1547, par grace demaistre Nicaise Chamart, seigneur de Alsembergue, alors prevost de la ville” (16世纪): BNF,MS. Fr. 12536; Cohen, Histoire, 97; Chapuis and Droz, Automata, 356–57.
[15] Monnier, Quattrocento, 2:204; D’Ancona, Origini, 1:514–15. 这些机械化的表演是更为古老的宗教木偶戏或所谓“motion”的精致呈现。一个单独的木偶也可以被称为“motion”,木偶操纵师则被称为“motion master”。威廉·兰巴德描述了发生在牛津郡威特尼的一场木偶戏,其中牧师们用有关节的人偶来表演复活。这些木偶可能包含一些机械化的特征。一个清醒的守夜人偶看到了耶稣的复活,它发出了持续不断的咔嗒咔嗒声,这使它赢得了“Jack Snacker of Wytney”的绰号。参见:Lambarde,Dictionarium, 459; Hone, Every-Day Book, entry for September 5, 1825,entitled “Visit to Bartholomew Fair”。
[16] Rothschild, Mistère, 4:112; Cohen, Histoire, 147. 《旧约神秘剧》(Mistère du VielTestament)由阿努尔·格雷邦(Arnoul Gréban)和西蒙·格雷邦(Simon Gréban)兄弟于1450年左右编写,1470年首次上演。
[17] Méril, Origines, 253; Cohen, Histoire, 31.
[18] Gréban and Gréban, Mystère, 27; Cohen, Histoire, 147.
[19] Cohen, Histoire, 31; Gasté, Drames liturgiques, 10.
[20] Van Emden, Jeu d’Adam, 23 (line 292);原稿见于Bibliothèque municipal de Tours, MS 927. Cohen, Histoire, 54。
[21] Gréban and Gréban, Mystère, 6–7, 20–21, 23; Cohen, Histoire, 147. 《使徒行传神秘剧》是一部改编自《圣经·旧约》的故事集,于1450年前后收集成书,并于16世纪初在巴黎上演。
[22] Cohen, Histoire, 143–44; Chapuis and Droz, Automata, 356–57.
[23] 根据瓦萨里的描述,佛罗伦萨节日的辉煌时代恰好与建筑师弗朗切斯科·丹杰洛(大家所熟知的切卡)在15世纪下半叶的职业生涯相重叠:切卡“在这类事情上很有用武之处,当时这座城市非常热衷于举办节日”。据瓦萨里说,这些活动不仅发生在教堂,“也发生在绅士们的私人宅邸”。还有四个公共景观,城市的四个区域各有一个。例如,加尔默罗区一直举办耶稣升天节和圣母升天节。参见:Vasari, Lives, 3:194。
[24] 参见:Vidal, Notre-Dame;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02。
[25] 参见:Auguste, “Gabriel de Ciron”, 26–29;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03。
[26] 这种做法在17世纪中叶非常盛行,当时蒙东维尔夫人在她的回忆录中记述道,她和她的兄弟们建造了一座圣母飞天像。她用珍贵的、闪亮的石英水晶小块雕刻圣母像。参见:Auguste, “Gabriel de Ciron” , 29;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03。关于机械的圣母升天仪式,另见:Tripps, Handelnde Bildwerk, 174–90。
[27] 迪耶普的机械人偶是为当地的圣母节而制造的,在圣母升天节当天和第二天进行庆祝,被称为“mitouries de la miaoût”。参见:Desmarquets,Mémoires, 1:36; Maindron, Marionnettes, 99–102; Vitet, Histoire, 45;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03。这场表演,就像这里讨论的其他表演一样,结合了真人和机械演员。
[28] Lambarde, Dictionarium, 459; Hone, Every-Day Book, entry for September 5,1825;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04.
[29] 参见:Heilbron, Sun in the Church; Landes, Revolution in Time, esp. chap. 3。
[30]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14; Chapuis and Droz, Automata, 53. 这个名字可能来源于施洗者圣约翰。参见:Wins, Horloge。
[31] 圣马可广场当前的大钟在几个世纪中经历了多次改建,但这些核心元素都保留了下来。关于这座大钟的历史,参见:Erizzo, Relazione;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18; Zamberlan and Zamberlan, “The St Mark’s Clock, Venice”。
[32] 冲是在地球上看到两个天体的黄经相差180°的现象,合是在地球上看到两个天体的黄经相等的现象。——译者注
[33] 其他例子可参见: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vol. 1, chap. 7。
[34] “Le coq, qui aux temps les plus reculés était déjà symbole de fierté et vigilance, est sans contredit l’animal que les constructeurs de machines horaires à sujets animés, ont mis le plus souvent à contribution”. 出自: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72–73。
[35]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20. 在罗马的圣彼得大教堂建成之前,克吕尼修道院是欧洲最大的教堂,它在1790年法国大革命期间几乎被完全摧毁。
[36] “Description d’une horloge merveilleuse”, par “Jean BOUHIN,” BNF, fonds français, MS no. 1744,已出版,见:Duret, “L’horloge historique”。
[37]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20–27; Price, “Automata”, 18, 22; Bedini, “Role of Automata”, 29, figs. 2 and 3.
[38] 有关管风琴与自动机在中世纪期间的联系,参见:Sherwood, “Magic”,588– 89。
[39] Hamel, “Notice historique” , l-li;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06. A 1541 bill records: “A Nicolas Quesnel, ymaginier, pour faire deux ymages des anges mouvantz, pour mettre sur l’amortissement des orgues.”出自:Laborde, Notice,2:342;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05。
[40]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06. 18世纪晚期,约瑟夫·加尔迈尔在慕尼黑建造了一座由管风琴踏板驱动的圣塞西莉亚雕像。See ibid.
[41] “Rohrafen”的意思是“咆哮的蠢蛋”,指的是卷饼商贩这种怪诞的、吼叫的人偶。它的表演中的声乐部分得到了一位“教堂雇工”(Münsterknecht)的帮助,这位“教堂雇工”藏在容纳管风琴的穹隅里。但其身体的运动是卷饼商贩人偶的运动,并由管风琴的琴弦控制。参见:Gass, Orgues; Conseil Régional d’Alsace, Orgues;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2:108–9; Sherwood,“Magic,” 585–86。
[42] Item rusticanam quondam imaginem: in sublimi sub organis: in ecclesia maiori collocarunt. Qua sic abutuntur. In ipsis sacris diebus Penthecostes: quibus ex tota dyocesi populus processionaliter cum sanctorum reliquijs: deuocionis et laudandi dei gratia canens et iubilans: matricem ecclesiam subintrare consueuit.Nebulo quispiam se postiiam imaginem occultans: incomptis motibus:voce sonora: prophana et indecora cantica eructans: veniencium hymnisobstrepit: eosque subsannando irridet: ita ut non solum illorum deuocionemin distractionem: gemitus in cachinnos vertat: sed et ipsis clericis diuinapsallentibus: sit impedimento: immo diuinis missarum solemnijs (quas nonlonge inde celebrare contingit) ecclesiastici immo diuini cultus gelatori longeabominandam et execrandam aferat perturbacionem(下划线部分为引用部分)。Peter Schott and Emmerick Kemmel (ca. 1482–85), in Wimpheling, Patri cii, fols. 116a–117b. Cowie and Cowie, “Geiler von Kayserberg”, here at 489–90, 494. 这里同时出版了拉丁原文和英文译文。
[43] Bourdette, Monastère;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06–7.
[44] Salies, “Lettre sur une tête automatique”, 114. 在位于上比利牛斯的圣萨瓦昂拉夫当教堂中,有三个相似的头继续为管风琴增色,该管风琴造于1557年。
[45] Salies, “Lettre sur une tête automatique”, 114. 在位于上比利牛斯的圣萨瓦昂拉夫当教堂中,有三个相似的头继续为管风琴增色,该管风琴造于1557年, 99.
[46] Ibid., 98. 根据这个头颅明显的兰开斯特王朝特征和它的昵称“Gallima”(意思可能是“给法国人带来死亡的人”),萨利认为这个头颅可能是亨利五世、亨利六世或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的雕像,后者在亨利六世摄政期间担任护国公。
[47] 文本由乔瓦尼·苏尔皮齐奥·达韦罗利(Giovanni Sulpizio da Veroli)编辑,他是年轻的红衣主教拉斐尔·里埃罗(Rafaele Riairo)的亲密合作者,而这个版本就是献给里埃罗的,并且里埃罗是罗马在文艺复兴期间进行革新的核心人物。维特鲁威的大部分插图已经散佚,维罗纳修士弗拉·乔瓦尼·焦孔多(Fra Giovanni Giocondo)在1511年的版本中重新整理了这些插图,该版本由教宗尤里乌二世赞助出版。在利奥十世和保罗三世在位时期,维特鲁威的著作继续影响了文艺复兴时期教宗宏伟的建筑计划,尤其是圣彼得大教堂。参见:Ingrid D. Rowland’s introduction to Vitruvius, 1–31。
[48] 伯尔尼的天文塔钟“Zytglogge”建于1530年,仍然每小时上演一场四分钟的机械舞台表演:公鸡鸣叫,跳舞的小丑敲钟,克洛诺斯翻转他的沙漏,熊(城市的吉祥物)到处游行。
[49] 参见Cipolla, Clocks and Culture; Le Gof , Medieval Imagination, esp. chap. 1;Landes, Revolution in Time;加上稍晚一些的Hanafi, Monster in the Machine。
[50]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 165–66. 皇帝和七个选帝侯再次出现在吕贝克的圣马利亚教堂的钟上,在基督面前游行。参见:Chapuis and Gélis,Monde, 1:170。
[51] Vasari, Lives, 4:99. 关于这件事其他已知的主要记载是:Giovanni Paolo Lomazzo, Libro dei Sogni(1564) and Trattato dell’arte della pittura, scoltura etarchitettura(1584), both in Lomazzo, Scritti, 1:53 and 2:96。另见:Lomazzo,Idea, 17,这里提到了“狮子靠车轮前进”;Buonarroti, Descrizione, 10。参见:Burke, “Meaning”。关于法国国王的身份、场合、日期和地点,人们的说法各不相同。我在这里采用的是目前公认的卡洛·佩德雷蒂的观点,他在1973年发现了小博纳罗蒂(Buonarroti the Younger)的报道,参见:Pedretti, Leonardo architetto, 322。另见:Pedretti, “Leonardo at Lyon” and Study in Chronology and Style, 172。关于这个机械狮子以及达·芬奇的其他可能被视为自动机的作品,包括:飞行机器;一个骑士人偶,其内部的缆绳和滑轮系统可以使它挥舞手臂,移动头部和嘴巴;还有一个轮式车辆,它可能是一个可编程的机器人平台。也可参见:Rosheim, Leonardo’sLost Robots。关于达·芬奇用绳子和金属丝来模拟肌肉,参见:Galluzzi,“Leonardo da Vinci”。为纯粹的世俗政治目的而设计的自动机有一个更早的例子,即铁蝇(iron fly),据说是约翰内斯·米勒(雷乔蒙塔努斯)送给马克西米连一世的;还有护送这位皇帝到纽伦堡城门的一只鹰。对于这些机器的最早描述,见:Peter Ramus in Scholarum, 62。亨利·比林斯利(Henry Billingsley)于1570年出版了欧几里得《几何原本》的英译本,约翰·迪伊为其作序,即“数学序言”(Mathematicall Praeface),迪伊在其中提到了雷乔蒙塔努斯的自动机。参见:Dee, Mathematical Praeface。
[52] Doppelmayr, Historische Nachricht, 285. 参见:Chapuis and Gélis, Monde,2:181; Bedini, “Role of Automata”, 31。
[53] 参见: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79f。
[54] Bedini, “Role of Automata”, 34;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92–97, 2:152–53; Chapuis and Droz, Automata, 76–77, 242. 贵族的餐桌上还配有装饰性的自动机喷泉,从中可以流出葡萄酒和芳香的利口酒,参见:Bedini, “Role of Automata” , 33。贝迪尼提到了14世纪的一个例子,藏于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参见:Penzer, “Fourteenth-Century Table Fountain”。
[55] Chapuis and Droz, Automata, 67. 随着发条动力(而不是用重量作为动力)的发展,钟表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精致。参见:Chapuis and Droz,Automata, 77。随着增加销钉筒(pinned barrel)来组织运动,时钟(最终小到手表)常常包含钟琴。参见:Chapuis and Droz, Automata, 265–66。
[56] 意大利建筑师兼舞台设计师尼古拉·萨巴蒂尼经常在他的布景中加入机械化元素:曲柄操纵的海浪,滑轮上的云。参见:Sabbattini, Manual,132–33, 149–50。世俗戏剧机械布景的其他主要建造者包括贾科莫·托雷利,17世纪意大利的舞台设计师和工程师,他发明了“车轴”(chariot and-pole)变换布景系统,并导演了路易十四的庆典。参见:Guarino,“Torelli a Venezia”; Gamba and Montebelli, Macchine。这一地区的另一位重要人物是费迪南多·加利·比比埃纳,他是意大利王朝最杰出的建筑师和布景设计师。比比埃纳著作的现代版本,参见:Bibiena,L’architettura civile,附有由克尔德撰写的导言。
[57] Dee, Autobiographical Tracts, 5–6. 如上所述,迪伊在其《数学序言》中讨论了几个传说中的自动机——阿基塔斯的木鸽子、大阿尔伯特的铜头以及雷乔蒙塔努斯的铁蝇和人造鹰,作为“魔法师”(thaumaturgike)的数学技艺的例子。关于迪伊的自动机,参见:Woolley, Queen’s Conjurer, 12–15;Harkness,Conversations with Angels, 121。
[58] Honnecourt, Sketchbook, 58c, 58e. 另见:BNF, MS. Fr. 19093。除了从他的作集中可以推断出来的事情之外,人们对这位技艺专家一无所知。
[59] 我对这尊机械修士的讨论来自伊丽莎白·金的作品。参见:King,“Perpetual Devotion” and “Clockwork Prayer”。这尊机械修士现在存放于史密森尼学会的国立美国历史博物馆,它有一个孪生兄弟,存放在慕尼黑的德意志博物馆。
[60] 关于图里亚诺,参见:García-Diego, Relojes y autómatas; García-Diego,Juanelo Turriano; King, “Clockwork Prayer”; Bedini and Maddison,Mechanical Universe, 56–58; Bedini, “Role of Automata”, 32;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90–91。图里亚诺是克雷莫纳人,他也以乔瓦尼·托里亚尼和贾内洛·德拉托雷的名字为世人所知。
[61] Strada, De bello belgico, 7. 另见:Sterling-Maxwell, Cloister Life, 116, 178–80,499; Montañes Fonteñla, “Relojes del Emperador”; Bedini, “Role of Automata,”32。图里亚诺的一个自动机——弹奏鲁特琴的女人——留存至今。它藏于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
[62] King, “Perpetual Devotion”, 264–66, 274–75.
[63] 关于在中世纪末期的神学、哲学和宗教实践中,物质与精神的复杂关系,可参见:Bynum, Christian Materiality。
[64] 在20世纪初,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认为宗教改革完成了“世界的祛魅”。参见:Weber, “Psychology of World Religions”, 290。另见Weber,Protestant Ethic and Sociology of Religion。韦伯认为,这种祛魅或去神圣化带来了一种新的理智化的、超越的宗教信仰形式,以及一种理性主义的、伦理的日常生活方式,这有利于资本主义事业的发展。一个多世纪以来,历史学家们一直在讨论韦伯的描述刻画。首先,他们试图扩展它。例如,1938年,美国社会学家罗伯特·默顿将韦伯的主张推广到英国的科学革命中,参见:Merton, Science。1971年,韦伯论题启发了英国历史学家基思·托马斯对宗教历史的人类学研究:《宗教与魔法的衰落》(Religion and the Decline of Magic)。有证据表明,魔法信仰和实践长期存在,贯穿宗教改革的始终,部分通过这一点,历史学家们对韦伯的主张进行了修改、修正和否定。对这段漫长对话的令人信服的综述,以及对韦伯论题的当前状态的评估,参见:Walsham, “Reformation”。另见:Latour, We Have Never Been Modern。
然而,没有人质疑,新教的核心教义坚持认为在物质的、尘世的、自然的世界与神圣的、精神的领域之间有一系列新的区别。在本书中,我感兴趣的是这些区别如何影响了17世纪中期出现的关于自然和科学的新的科学模型。这些宗教改革时期的区别在现代科学的地基之中建立了两个假设:一个是超越的设计师上帝;另一个是他的造物,一个被动的世界机器。本书讲述了这些假设的后续影响,特别是对生命科学的影响。
宗教改革是一个广泛的主题,有相当巨量的文献。对此的综述,参见:Hillerbrand, Protestant Reformation; McGrath, Intellectual Origins; Muir,Ritual; MacCulloch, Reformation。对于韦伯的祛魅论题,最近的具有代表性的修正主义观点,参见:Soergel, Miracles。
[65] 艺术史家戴维·弗里德伯格描述了一种特定的观看方式,回应了强有力的宗教具象表现。虔诚的旁观者“重构”被具象表现的事物,将它的具象表现变成一种存在:“从具象表现(representation)到在场(presentation)的过渡是至关重要的……从看到圣母的象征到在那里看到她。”参见:Freedberg, Power of Images, 28。
[66] 宗教改革运动的领袖们,尤其是乌尔里希·茨温利,谴责在教堂里使用管风琴及其他乐器。参见:Garside, Zwingli; Faulkner, Wiser than Despair,chap. 9; MacCulloch, Reformation, 146, 590。
[67]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04–5.
[68] Chamber to Cromwell, February 7, 1538, in Brewer, Letters and Papers, 13:79, no. 231.
[69] Lambarde, Perambulation, 210.
[70] 有关这个广泛且复杂的主题的概要式讨论,可参见:Besançon, ForbiddenImage, chaps. 5 and 6; Eire, War against the Idols, chaps. 3, 4, 6, and 8;Freedberg, Power of Images, chap. 8; Michalski, Reformation and the VisualArts; Dyrness, Reformed Theology; Muir, Ritual, chaps. 5 and 6; Latour and Weibel, Iconoclash。关于宗教改革艺术和圣像破坏运动之间的关系的研究,可参见:Koerner, Reformation of the Image。
[71] Page, County of Kent, 2:154.
[72] 关于恩典十字架作为旅游景点的受欢迎程度,参见:the letter of William Warham, Archbishop of Canterbury, to Thomas Wolsey on May 3, 1524 [R.O.]in Brewer, Letters and Papers, 4:127, no. 299。
[73] Page, County of Kent, 2:154.
[74] Wriothesley, Chronicle, 1:74.
[75] Page, County of Kent, 2:153–55.
[76] Wriothesley, Chronicle, 1:75. 另见斯托和豪斯的《编年史》(Stow and Howes, Annales, 575):“2月24日,星期天,肯特郡的博克斯利的十字架,被称为恩典十字架,是用多种邪恶的装置制成的,可以移动眼睛和嘴唇。它被罗切斯特主教挂在圣保罗的十字架上示众,它在那里被打碎了,被拆成了碎片。”
[77] Lambarde, Perambulation, 207, 206, 210, 208.
[78]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04.
[79] Auguste, “Gabriel de Ciron”;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03.
[80] Waterworth, Canons and Decrees, 235–36.
[81] 关于“圣诞场景”的历史,参见:Gargano, Presepio; De Robeck, Christmas Crib, chap. 10 and fig. 39。关于机械的圣诞场景,另见:Chapuis and Gélis,Monde, 2:200–202。
[82] 来自基歇尔的《论磁学》(Ars Magnesia),所引译文来自:Gorman, “Betw-een the Demonic and the Miraculous”, 68。关于基歇尔的自动机,参见:Bedini, “Role of Automata”, 35; Haspels, Automatic Musical Instruments;Findlen, “Scientific Spectacle”; Findlen, “Introduction”, 34–35; Hankins and Silverman, Instruments and the Imagination, chaps. 2– 4; Gorman, “Between the Demonic and the Miraculous”; Gouk, “Making Music”。
[83] 这个机械圣诞场景是由科隆选帝侯巴伐利亚的斐迪南捐赠的。金尼阁在1618年时就将它和其他自动机运往中国,不过它们并没有直接到达目的地,因为万历皇帝甚至在那时就把耶稣会士逐出中国。但在几十年之后的清朝,许多自动机姗姗来迟,在顺治皇帝治下,耶稣会士回到了中国,并开设了制钟作坊。参见:Lamalle, “Propagande”; Chapuis and Droz,Automata(1958), 77–84; Spence, Memory Palace, 180–84。关于耶稣会士带到中国去的钟表礼物,另见:Ricci, China in the Sixteenth Century, book 1,chap. 4 and book 4, chap. 12。
[84] Pfister, Notices, notice 88; Chapuis and Droz, Automata, 315.
[85]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192; 2:141–43, 152–53; Chapuis and Droz,Automata, 242.
[86] 在17世纪的最后几十年里,机械动态画作的主要制作者包括钟表匠亚伯拉罕·当贝克和克里斯蒂安-泰奥多尔·当贝克,以及奥格斯堡的克利斯托夫·莱奥;在18世纪早期,则有让·特吕谢。参见: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319。
[87] 中世纪末期和现代早期的宫廷水力装置受到了古代文献译本(特别是亚历山大里亚的希罗的作品)的深刻影响,几乎没有对古代的机制进行任何改变。参见:Bedini, “Role of Automata”, 26。
[88] Richard, Petite-nièce, 333; Sherwood, “Magic”, 589–90. 关于埃丹,另见:Tronzo, Petrarch’s Garden, 101–10。
[89] ANF, KK 393; Richard, Petite- nièce, 308.
[90] AdPC, A 297; Richard, Petite- nièce, 336.
[91] AdPC, A 548; Richard, Petite- nièce, 341.
[92] AdPC, A 648; Richard, Petite- nièce, 342.
[93] Ve compte de Jehan Abonnel dit Legros, conseilleur et receveur général de toutesles finances de monseigneur le duc de Bourgoingne, in the Recette générale des finances, Chambre des comptes de Lille, AdN, série B no.1948 (Registre); Laborde,Ducs de Bourgogne, 1:268–71. 引用的段落摘自译文节选,出自:Sherwood,“Magic”, 587– 90; Price, “Automata” , 20–21;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72。
[94] 关于埃丹的机器的名声和影响,参见:Sherwood, “Magic” , 590; Price,“Automata”, 21。
[95] Montaigne, Journal de voyage, 125. 另见:Häberlein, Fuggers of Augsburg,chap. 6.
[96]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74.
[97] Montaigne, Journal de voyage, 187. 另见:De Caus, Raisons des forces mouvantes,1:29, 2:13。
[98] Huülsen, “Ein deutscher Architekt”, 164–65; Castellan, Letters on Italy, 92;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75. 关于意大利的水力娱乐设施,另见:Morel,Grottes maniéristes。
[99] Montaigne, Journal de voyage, 388.
[100] Ibid., 270.
[101] Ibid. 猫头鹰和鸟的布置来自亚历山大里亚的希罗的一个设计,该设计被大量模仿。参见:Woodcroft , Pneumatics of Hero of Alexandria, no. 15。关于希罗的自动机,参见:Berryman, “Imitation of Life”。
[102] 关于圣日耳曼昂莱的弗兰奇尼喷泉,信息的主要来源是亚伯拉罕·博塞(Abraham Bosse)根据原始设计制作的雕刻集。亚历山德罗·弗兰奇尼被列为该雕刻集的作者:Alessandro Francini, Recueil. Modèles de grotteset de fontaines. Dessins lavés, in BNF Estampes et photographie, Réserve Hd 100(A)-Pet Fol; also in ANF, O1 1598。还有约翰·伊夫林的描述,见于他的日记:Evelyn, Diary, entry for February 27, 1644。另见:Evelyn, ElysiumBritannicum, book 2, chaps. 9 and 12, book 3, chap. 9。关于圣日耳曼昂莱水力自动机的其他原始文献,参见:Houdard, Châteaux Royaux, vol. 2,book 3, part 3, chap. 2。关于二手描述,参见:Mousset, Francine, chap.1 and plates 2, 3, and 4; La Tourrasse, Château neuf; Marie, Jardins; Chapuis and Droz, Automata, 43–47。在1682年路易十四将宫廷搬到凡尔赛宫后,这些喷泉就被废弃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过,关于凡尔赛的喷泉被视为物质力量的象征,参见:Mukerji, Territorial Ambitions, esp. 181–97。
[103] Evelyn, Diary, entry for February27, 1644.
[104] Du Chesne, Antiquités, 221–24.
[105] Evelyn, Diary, entry for February 27, 1644; Mousset, Francine, 35–41.
[106] Du Chesne, Antiquités, 222; Evelyn, Diary, entry for February 27, 1644.
[107] Evelyn, Diary, entry for February 27, 1644; Mousset, Francine, 38.
[108] Hérouard, Journal, 1:370, entry for September 27, 1601: “A dix heures et demie et demy quart selon ma monstre faicte a Abbeville par M. Plantard.”
[109] 例如可参见:Hérouard, Journal, 1:676, entry for June 6, 1605。
[110] 仅在1605年4月和5月,参观洞穴的记录就有4月11日、13日、14日、17日和29日,5月2日、8日、9日、15日、27日、29日。Hérouard,Journal, 1:638, 639, 643, 653, 655, 657, 658, 660, 666, 668.
[111] Ibid., 1:633, entry for March 20, 1605: “Faite semblan que je sui Ophée(Orphée) e vous le fontenié (-er), dite chante le (les) canarie.”这句话是我根据埃鲁阿尔的记录翻译的王子的儿语。
[112] 参见:entries for April 13, 14, and 17, 1605: Ibid., 1:638, 639, 643。
[113] 参见:entries for May 25, June 2, July 3 and 30, August 20 and 28, and October 25, 1605; May 9, June 15, and July 8, 1606, in ibid., 1:664– 65, 672, 703, 722, 741,759, 809, 943, 987, 1000。
[114] 参见:entries for April 16 and 18, June 1, 2, 6, 10, 13, 15, 22, 26, and 30, and August 3, 1605, in ibid., 1:640, 643, 671, 672, 673, 676, 681, 684, 686, 692,696, 698, 725。
[115] 参见:entries for February 12, March 13, and September 27, 1605, in ibid., 1:596, 614 , 767。
[116] “Maman ga, allon voir ma fontaine ché Francino”. M. “Mr., je n’ay point decarrosse”. D. “Nous iron bien a pié”. Madame luy dict: “Mousieu i a bien loin”. D. “Madame, nou passerons pa le jadin nou i seron incontinent.” Entry for May 25, 1605, in Hérouard, Journal, 1:664–65. “妈妈嘎”(Maman ga)是蒙格拉夫人,王子的女监管人。另见:the entries for May 30 and June 7,1605, in ibid., 1:669, 678。
[117] 参见:entries for April 29 and June 2, 1605, in Hérouard, Journal, 1:653, 672。
[118] “Dict qu’il y a ung robinet a son cul et ung autre sa guillery: ‘fs fs.’” Entry for April 18, 1605, in Hérouard, Journal, 1:643. 关于这个笑话的若干次重复,参见:entries for April 2, June 1 and 10, 1605, in ibid., 1:638, 671, 681。充斥着埃鲁阿尔日记的色情段落引起了大量的分析,可参见:Ariès, L’enfant。
[119] Hérouard, Journal, 1:1502, entry for September 12, 1608.
[120] 参见:entries for July 31, 1611, and October 27, 1612, in ibid., 2:1939, 2066。
[121] Ibid., 1:699, entry for June 30, 1605: “Maman ga, je sone les heure, dan, dan, i(il)sone come le jaquemar qui frape su l’enclume.”王子指的是枫丹白露的钟。
[122] Ibid., 1:1396, entry for March 5, 1608.
[123] Ibid., 1:1434, entry for May 16, 1608.
[124] 安托万·莫朗的带有自动机的时钟是1706年为纪念路易十四而制作的,目前保存在凡尔赛宫博物馆。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233–37. 弗朗索瓦-约瑟夫·德加缪为未来的路易十四(当时还是王子)打造了一辆机械马车,车上有一队士兵和一位女士的可移动人偶。这辆马车可能是在1709年连同所有其他贵金属制品一起被熔化了,正是这位国王下的命令,因为当时战争耗尽了王室国库。参见:Camus, Traité des forces mouvantes,521–33;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2:13–18。让·特吕谢建造了机械歌剧院,对它的描述见于:Fontenelle, Suite des éloges, 170; Fontenay, “Notice”。参见: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337。
[125] 自动机军队是戈特弗里德·奥奇在纽伦堡为路易(维也纳太子,也称大太子,生于1661年)建造的。参见:Doppelmayr, Historische Nachricht, 304;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2:12–13。
[126] 参见:Wharton, Italian Villas, 154。
[127] 阿尔多布兰迪尼别墅,原名叫作贝尔韦代雷别墅,参见:Benocci, Villa。参见乔瓦尼·巴蒂斯塔·法尔达雕版印制的“风之室”,见于:Le fontanedi Roma, plate 7。
[128] 关于西蒂库斯和海尔布伦宫,参见: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76–77;Chapuis, “Amazing Automata”; Bedini, “Role of Automata”, 27; Schaber,Hellbrunn。
[129] 参见法尔达雕版印制的蒙德拉戈内别墅的半圆形水剧场,见于Le fontanedi Roma, plate 18。
[130] 关于这场婚礼和德科在海德堡的工作,见于:Yates, Rosicrucian Enlightenment,chap. 1。耶茨暗示,德科发明了蒸汽动力的机械用途,见于:ibid., 19。
[131] De Caus, Raisons des forces mouvantes and Hortus Palatinus.
[132] De Caus, Raisons des forces mouvantes, 2: np, 1r, 2:16v, 17r; 1:34v, 35r;另见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78– 82.
[133] Valla, Georgii Vallae; Commandino, Aristarchi; Aleotti, Gli artifciosi. 后续版本包括:Giorgi da Urbino, Spirituali。另见:Bedini, “Role of Automata”, 25。
[134] Ramelli, Various and Ingenious Machines, chap. 186. 另见: chap. 187,其中描述了一种本质上类似的安排,它的效果是由一个隐藏的人通过管道吹气产生的,而不是由水流产生的。另一个例子见:Della Porta, Pneumaticorum。
[135] De Caus, Raisons des forces mouvantes, 1:30: “Pour faire representer plusieurs oiseaux lesquels chanteront diversement quand une choüette se tournera vers iceux, & quand ladite choüette se retournera, ils cesseront de chanter.”另见:De Caus, Nouvelle invention, 125, plate 13。
[136] De Caus, Raisons des forces mouvantes, 1:34: “Machine par laquelle l’on representera une Galatee qui sera trainee sur l’eau par deux daufins, allant en ligne droite, & se retournant d’elle mesme, cependant qu’un ciclope Joue dessus un flajollet.”
[137] Evelyn, Elysium Britannicum, 231, 242, 191. 这些标记表明了伊夫林对手稿进行了修改。
[138] Kircher, Musurgia Universalis, 2:347; Bedini, “Role of Automata”, 35.
[139] 普赖斯写道,在自动机钟表中,“第一次(大约1550年)使用齿轮传动代替了杠杆,用齿轮代替了弦,用风琴筒编程代替了液压式顺序延迟”。Price, “Automata”, 22.
[140] Al-Jazari, Book of Knowledge.关于阿勒贾扎里和中世纪伊斯兰自动机制作传统,参见:Tabbaa, “Medieval Islamic Garden”, 322–39; Dolezal and Mavroudi,“Theodore Hyrtakenos”, 125–31; al-Hassa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 Islam,181–83。
[141] 这是一个协同工作。金匠伦道夫·布尔是女王的钟表匠,他制作了该装置的钟表部分;管风琴工匠托马斯·达勒姆则制作了管风琴部分,并在苏丹的宫殿监督安装。参见:Drover, “Thomas Dallam’s Organ Clock”;Bedini, “Role of Automata”, 35。
[142] De Caus, Raisons des forces mouvantes, 1:29.
[143] Price, “Automata”, 20. 1617年,朗根布赫尔向波美拉尼亚的菲利普公爵赠送了“波美拉尼亚机箱”(Pomeranian Cabinet),里面有一个由21根管子组成的自动管风琴,可以演奏4首曲子。关于这个机箱,参见:Haspels,Automatic Musical Instruments, 55–57。
[144] Evelyn, Elysium Britannicum, 232–42.
[145] Ibid., 241.
[146] Ibid., 232, 244, 249–50. 伊夫林引用了普林尼、菲洛斯特拉图斯、保塞尼亚斯、琉善、塔西佗、斯特拉博和基歇尔作为这尊传奇巨像的权威。另见:Kircher, Oedipus Aegyptiacus, vol. 2, part 2, 326–27。关于会说话的雕像,见vol. 3, 488。
[147] 关于马丁·勒纳和他的自动机,参见:Doppelmayr, Historische Nachricht,306; Chapuis and Gélis, Monde, 1:76。
[148] Evelyn, Diary, entry for February 27, 1644.
[149] Evelyn, Elysium Britannicum, 184, 439.
[150] Montpensier, Mémoires, chap. 23 (July–September 1656). 作者认为庄园的主人叫“埃瑟兰”(Esselin),但其实是叫路易·科雄·德瑟兰(Louis Cauchon d’Hesselin),他是王室住房财产的主管。利克桑夫人是亨丽埃特·德洛兰,是弗朗索瓦·德洛兰的女儿,她嫁给了利克桑王子。
[151] Darnton, Great Cat Massacre, 78.
[152] Bergson, Le rire, “du mécanique plaqué sur la vivante”: 39, 50, 58; laughter as “a correction”: 89, 174, 197, 200. 弗洛伊德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使用了柏格森的幽默理论,参见:Freud, Jokes, chap. 7, esp. 259–60。
[153] 关于这一主题的近期研究的选集,参见:Bremmer and Roodenburg,Cultural History of Humour。彼得·伯克提到了文艺复兴时期宫殿的水力装置(Burke, “Frontiers of the Comic”, 84)。幽默的历史是诺伯特·伊莱亚斯(Norbert Elias)的经典著作《文明的进程》(The Civilizing Process)中的重要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