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杞人不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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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任务重,路程远

傍晚,宋文率领训练侍卫归来,隰伯平安排人准备好吃食酒水,狂欢开始。

酒需要使用粮食酿造,这个时代,以及往后很多年,绝大部分底层人物,一辈子都喝不到一滴。

今天隰伯平分给每个人一小杯,虽然只有一口的量,但对于苦哈哈们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赏赐。

幸亏罴不在,否则侍卫们也喝不上。

姒安最初立规矩的时候,想当然了,没有意识到,这个时代,很多人一辈子都尝不到一口,就严令禁止军中饮酒,做了一个空中楼阁般的决定。

罴作为最早的那颗星星之火,亲身经历过这个过程。

在他眼里,规矩就是规矩,姒安还不好说什么,这个奇葩命令就是他下的,不能自己打脸。

看着仆役分发酒碗,姒安笑道:“幸好罴不在,不然你们只能看着别人喝了。”

侍卫们都笑出声来,罴的性格他们都知道,宁可看着流口水,说不行,就是不行。

他们端起自己的碗,闻了好久,才忍不住咽口水,小心翼翼喝进嘴里,半天舍不得吞下。

看他们的表情,姒安知道,酒的味道并不被味蕾接受。

正常味蕾都会拒绝酒的刺激性味道。

但这可是贵人才能享用的美味,就是马尿,他们也会说是香的,值得念念不忘的。

从人类关系的角度,看待酒文化。

酒,从来都是特权阶级,掌握资源的象征。

在古代,只有巨富之家才能挥霍粮食酿酒,是掌握粮食资源的象征,“人上人”的直接体现。

到后世,生产力发达,物质丰富,“资源”的定义从“物质”转变成“权利”。

酒的阶级区分功效,也从“物质控制”转变成“权利控制”。

所以,酒桌文化的诞生是必然,也是无法摧毁的,这是权利与人性欲望混合而成的畸形怪物。

所有问题,一旦扯上人性,人就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可能了。

就像摩天大楼,不可能拆掉自己的地基。

对于没有“权利”的大多数来说,美好的不是酒,而是酒后微醺的忘忧飘然的感觉。

尤其是经历过现实的摧残,才发现,酒入口的不适,原来那么寡淡,酒后的无忧无虑,那么轻松迷人。

没有哪个男人会哭诉自己的苦难,他们只会说,到一定年纪就会爱上喝酒。

他们爱上的是酒?不是,他们是在怀念那段酒并不好喝的,无虑与纯真的时光。

就像腼腆的人,没有勇气说出“我爱你”,只能鼓起勇气说一句“今晚月色真美”。

人生因此又多了一个遗憾,酒也因此变得更加美味。

侍卫们舍不得咽下的酒,是他们对资源、权利的向往与追求。

姒安忽然怀念罴了,但又庆幸罴不在。

他若在,侍卫们今晚就不会喝到酒,他也不会看到侍卫眼中对于特权的献媚和渴求。

姒安自言自语,“是我想多了,你们还差得远,思想教育,任重而道远啊!”

嘈杂的环境淹没姒安的低语。

“公子,这个规矩要改一改,喝酒的机会已经很少了,再因为规矩错过唯一的机会,那就太痛苦了,大家说是不是?”

粟给姒安一道台阶,姒安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人精了。

“大家都这么认为?”姒安问道。

他不是死脑筋,具体情况,具体对待,他还是懂的。

比如打胜仗,彻底安全以后可以喝一点,今天这种狂欢可以喝一点。

有罴管军纪,他可以适当松一松,一松一弛才是正道。

“是!”没有任何困难能挡住他们的回答。

“那就改,前提是,你们能够达到我认为的,可以喝酒的程度,敢不敢答应?”

“敢!”

“好,我答应你们,什么时候你们达到要求,我会亲自解除禁酒令。”

“你们行不行?”宋文扯着嗓子大喊。

“行!行!行!”

姒安笑着点头,来到隰伯平身边笑道:“你看,吃饱他们就能排好队,允许喝酒,让干什么都行。”

隰伯平有一些醉意了,哈哈笑道:“没想到小师弟的驭下之术也如此厉害。”

隰伯平根本没把姒安的“屠龙术”当回事,肉食者鄙,说的就是这个样子。

今晚上的狂欢持续到深夜,姒安没有这么多精神嗨,早早睡下。

醒来时,已经过了正经的早食时间,隰伯平也才醒来不久,赶紧安排仆役准备早食。

看见姒安,隰伯平连忙上前认错,“昨晚大家都太兴奋了,还请小师弟多多体谅。”

“无妨,大家都一样。”

姒安和隰伯平都哈哈大笑。

吃过早食,姒安和隰伯平同乘回临淄,两个盛放玻璃管的木箱专门安排一辆马车运送。

一路上,他们走得很慢,生怕把心肝宝贝颠簸坏了。

来到临淄城外,今天的太阳快要说再见了。

才进城门不久,车队停下了,隰伯平掀开帘子观望,眉头紧皱。

“谁的车马,这般奢侈浮华?”姒安问道。

“公孙无知,”隰伯平解释说,“他拦住我们做什么,不会知道我们做出什么宝贝了吧?”

“应该不是,”姒安解释说,“成品出来前,伯平兄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公孙无知更不可能知道。”

“我明白了,”隰伯平的语气非常严肃,“他可能冲着小师弟来的,就像隰家一样,小师弟要小心了。”

姒安点头示意。

历史上,公孙无知唆使连称和管至父杀掉姜诸儿,成功篡位,是个有野心的家伙,提前拉拢各方,再正常不过了。

公孙无知没有下车,掀开马车的帘子,半躺在马车里开口道:“杞公子可在?”

别说姜诸儿不喜欢他,姒安第一眼看到,都觉得厌恶。

这样一个人,齐僖公什么眼光,竟然喜爱有加,以至于姜诸儿都担心自家老爹传位给他。

怪不得谥号为“僖”。

对于公孙无知的无礼,姒安并不在意,一个君主嫌弃的敌人,直接怼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怼得越狠越安全。

“不知无知公子有何指教?”姒安姒安单手掀开马车帘子问道。

公孙无知见姒安原礼奉还,赶忙坐起来,穿上鞋,下马车见礼。

“无知请杞公子下车一叙。”

“小师弟不可。”隰伯平赶忙拽住姒安掀开帘子的手,帘子顺势挡住外面的视线。

“齐公向来厌恶公孙无知,你若是和他扯上关系,会惹怒齐公的。”

姒安眼前一亮,隰家果然靠谱,宁可自己得罪公孙无知,也要帮助自己化解危机。

“我去见姜姓吕氏,若是齐公怀疑,还请伯平兄为我作证。”姒安笑道。

姒安的解决办法很简单,尊敬姜姓吕氏,而不是公孙无知,姜诸儿不会有意见,反而要夸赞姒安顾全大局。

“一定,一定。”隰伯平松了一口气。

姒安是接受他的邀请才出门的,平时避讳着呢,大门都不出。

若是杞国因此卷入姜诸儿和公孙无知的恩怨,隰家必须背下这口黑锅。

姒安把隰家当朋友,隰家反手一个坑,不用说高傒的怒火,隰伯平自己都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