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神鸟和神龟
本着对孔嘉古处境的好奇，还有对未知的畏惧，周末和他一起去了市博物馆的梵高特展。
说起来，上次到市博物馆参观，都是小时候了。上初中以后，出去玩的时间就渐少，高中之后甚至再也没去过市博物馆，也没注意过那里会有什么特展。
梵高的向日葵一向是如此热烈，就算是复制品，也能看出在那粗犷、扭曲而灵动的笔触里，反而流动着旺盛的情感和生命力，怎样也看不出是个病人画的画。
整个画展看下来，突然感觉孔嘉古那种把枫叶画成火焰的粗糙笔触似乎并没有那么难看，更何况那很有可能本就是一场奇妙的写实。
而孔嘉古看着梵高，反而出奇的平静，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似乎思绪在很远的地方，就连跟他说话也很凝滞，全程不在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完了梵高特展，正准备回家，我却被出口处的文创商店吸引了，那是以前这里从没见过的分区，里面有许多精美的文物创意纪念品。
文创商店里大多都是枫叶主题的产品，火红的枫叶被印在围巾和包包上，或是做成冰箱贴或杯碗茶碟的造型，主打的就是本市网红枫叶街。
然而一件件看下来，最吸引我的反而是一套文具，这套文具没有枫叶造型，可是它的笔让我倍加眼熟，思索良久，猛然想起：笔上的造型、还有花纹，那是在爷爷照片上还有孔嘉古画上看到的，97号公寓周围以前立着的石柱！
没想到一个晚上没想明白的97号公寓周围的石立柱，在市博物馆的文创区竟看到了同样造型的文具。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急忙叫来工作人员，问她这套文具为什么要做成这个造型。工作人员说，这是根据馆藏的几根石立柱加入创意而设计的产品。
——原来当年这几根从97号公寓周围拆除的石柱并没有遗失，而是保存在这里吗？！于是我向工作人员打听了它们所在的常设展馆，便拽着孔嘉古直奔那个展馆而去。
在博物馆免费的本市历史常设展馆里，我们终于看到了那几根石立柱的真实模样。
这几根石立柱保存完好，都有两米多高，水桶一般粗，横切面呈八边形，顶上雕刻了一些看不懂的花纹，身上似有文字。此刻，这些石立柱正斜着靠在墙边的落地展柜里。
我扫码听了博物馆对此的讲解，说这几根石柱属于一种图腾，顶上雕刻的凤鸟形图案有辟邪镇压作用。
一听到“避邪镇压”这四个字，我脑子就“嗡”地一声，不由自主浮现出两个字来——封业！那一场火灾真的是巧合和意外吗？
我贴近展柜玻璃，踮起脚，想努力看清楚石立柱顶上的所谓凤鸟形纹样到底是什么样子。
观察了许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略低沉的声音：“两位，看完了没有？可以让让吗？别人也要看的！”
我惊了一下，急忙回头。展馆里光线昏暗，分辨许久才发现阴暗处就地坐着个十分帅气的男生，似乎他也在看这几根石立柱，赶紧让开，连连道歉。
乍一看过去，这个男生发型时尚，面色白皙，隐约打着黑色耳钉，全身穿着灰白色运动卫衣，脖子上挂着耳机，在若明若暗的光线下帅得有点不真实，像是偶像剧里看到的明星。他手中拿着平板和触控笔，好像在临摹石立柱上的纹样，我正好在他前面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盯着我，又问：“你对这个感兴趣？”
我心里暗暗赞叹真是难得一见的帅气小伙儿，顿时一阵紧张，心如小鹿乱撞，手脚都拘谨起来，小心翼翼地退后几步，站到他一侧，偷偷瞄他的脸，才突然发现，这哪里是小伙，原来是个清爽干练的女生！
我顿时尴尬得冒火，语无伦次地回答：“……是啊是啊……因为扫码的语音解说并没有说清楚这几件东西的用途，只说是避邪镇压，上面是什么什么……神鸟，可是这些东西原先到底在镇压什么，有什么典故和传说，解说里，什么都没说。”
这女生抬起头，冲着另一边问：“那你怎么不问问跟你同行的帅哥有什么想法呢？”
我才注意到，一身黑衣的孔嘉古早已经悄无声息地隐没到展馆阴暗的角落里，仿佛不希望这个女生发现他。
那女生见得不到回应，便转过来继续对我说：“你仔细看看标签，上面写有这几件文物的出处。那个地方，是一个被后人称为莎公的外国人以九宫八门为依据来设计的八卦街区核心区。”
“你说的是……枫叶街？”
记得上次孔嘉古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题，我看了一眼站在阴影中一言不发的孔嘉古，话赶话地问：“那又怎样？”
“那里是本市的风水气眼，所以建造的时候要用凤凰神鸟镇压。不过这也是老说法了，都是迷信，当成故事来说说还行，你也就随便听听罢了。”她有些满不在乎地说。
“等等。”我打住她，“你说神鸟凤凰镇压了什么？”
“难不成你连这个城市历史展馆都没仔细看过吗？前面的展览就有说到。”
“凤栖之城。”角落里的孔嘉古终于开口了。
“这位小哥内行。”那女生莞尔，潇洒地朝孔嘉古一拱手，摁灭平板，开始收拾书包。时间正巧，头顶上开始响起博物馆的闭馆广播。
凤栖之城。
以前听爷爷说过这个词。
相传太祖皇帝狩猎时，追随一只凤凰来到我们这座城市，便在此建城作为皇帝行宫之处。因此，这座城市的格局就在平原凤梧的风水上建立起来，在凤凰停栖之地建凤凰塔作为市中心，并以此塔为中心，两边设钟楼鼓楼，之后太宗皇帝又敕令于城市四面修建四塔、四寺，外修城墙，设八门八关。所谓一元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而这四塔和中心的凤凰塔，又分别镇压着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
然而，就在本地长大的我十分清楚，这四塔的方位并不规整，它们并不正对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而是契合着一只巨大神龟四足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