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香江早茶（5）正道
“我靠！”赵建设从前排副驾驶上回头，骂道：“老刘你喝多少啊你，用奔驰车给你特么往家里拉货，你特么脑子咋想的啊！”
“这不是有人出油钱嘛，要是天天空着，不就可惜了嘛！”
赵建设和关强对视一眼，俩人笑着摇摇脑袋。
到了正道公司，赵建设拉着郑sir嘀嘀咕咕说了一会，然后郑sir就把老赵领进了董事长办公司，一会儿功夫啥都谈好了。
价格账期虽然并没有什么特殊优惠，但是人家郑太开口说了，送货费免了！
对于每次拿货量不大的正道公司来说，等同于给个小折扣了。
“嘿！没想到我特么还沾了儿子的光！”刘跃进大嘴咧得像裤腰似的。
沟通结束离开，居然郑太亲自下来送到大门口，还问刘星这个3000万先生怎么没跟着一起过来。
这待遇，那可是只有乾坤那种大厂才有的！
“他妈非要过去海港城逛街，还非让他和他那个女助理陪着，唉，真是麻烦！”
刘跃进嘴里埋怨着，心里开心的不要不要的。
这也是另一种嘚瑟。
送走刘跃进等人之后，郑太立即把技术总监喊过来开会。
技术总监扶了扶眼镜，问道：“这个项目，真能接受吗？”
郑太轻轻摇摇头，说道：“不清楚这个星辰公司在这个项目里，到底有多少份量，不过……从咱们自己的角度看，准备两套方案的话，咱们这边人手和时间上够吗？”
技术总监自信地说道：“郑太您放心！方案的话那肯定没问题，而且只要是他们最终在招标文件里把那个‘排他性’的字样去掉，甚至可以说，咱们的胜算很大！”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说道：“我的意思是，技术方案胜算很大，但是商务条款方便，相对于IBM那种巨无霸，咱们肯定就吃亏不少。”
郑太思考了一会，说道：“杨总，那你看，咱们这样！你抽调几个骨干，专门准备这个X86架构方案！这个消息暂时保密，先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技术总监连连点头，说道：“明白，明白！这个没问题，您放心好了！”
郑太又嘱咐道：“下周星辰团队过来第一次开会的时候，咱们也分成两部分谈，公开谈RISC架构方案，我这边安排一下让他们团队在咱们这边吃个工作餐，然后你带着X86小组私下里跟他们碰一下，你有什么想要了解的，你提前准备一下！”
杨总连连点头，看到郑太桌面上的报纸，指着说道：“郑总，不瞒您说，早上看到报纸的时候，技术部的同事都在讨论，觉得这个3000万先生其实只是个摆设，但是没想到，还有点料啊！”
郑太微微点头，感慨道：“才十八岁，真年轻啊……”
说到这里，郑太不由得想起来了十多年前自己的青葱岁月。
原本郑方怡是从小立正要当一名医生的，而且还是那种扶危救难的大医。
五年医学院本科四年本硕连读拿到博士学位，期间发表了不少很有分量的论文。
然而却没有想到，父亲突然中风瘫痪，这间创办自爷爷那辈的香江老字号商行，这份家业，这么一份责任，毫无征兆地落在了自己肩膀上。
小学时候母亲病逝，父亲没有再娶，一边照顾生意一边照顾他们兄妹三个，老人家付出了实在是太多了。
其实郑方怡有两个哥哥，当时大哥已经是香江某大医院神经外科相当于大科室副主任级别，二哥也已经是某知名律所的高级合伙人了。
那时候的郑方怡刚结婚不久，她的老公陈保罗是她从本科开始的同学，为了她放弃了在欧洲执业的机会来了香江，就为了让郑方怡那个能够和父亲距离近一些的心愿。
当时父亲说，其实还有选择，那就是把这家公司转让掉，或者是直接关掉……
六年之前的1992年，28岁的郑方怡医学博士，最终成了正道商行的第三代传人。
对于妻子的选择，老公陈保罗表示遗憾惋惜但同时也表达了理解和支持，他现在已经是香江大学最年轻的副教授了，同时也是香江大学附属医院神经外科的高级医师。
有两位神经外科大医生的关照，郑方怡的老爸恢复的很不错，目前不仅生活基本上能够自理，精神状态也挺好，从第三年开始甚至还已经开始尝试着去打高尔夫练习场了。
接手正道商行之后，郑方怡上手很快，六年之内她带着公司几次进行内部升级，引进现代化管理机制替代传统家族式管理，从贸易性质逐渐升级为研发主导，并且还逐渐把主营业务引导到了更有前途的电子信息产业领域。
一切都很好，只是郑方怡却再也没办法回去了。
一切都很好，除了偶尔在假期里看着家人们团聚看着四岁的小女儿的时候，内心里无法抑制地升腾起巨大的孤独和深深的迷茫……
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些了？
好像，下午接待那些大陆加工商的时候，那个叫刘跃进的男人，提起他儿子时候那种贱贱的嘚瑟表情，还有那表情背后掩饰不在的幸福感。
曾几何时，自己父亲对外人提起自己三个儿女的时候，好像也差不多是这样。
这六年时间里，郑方怡不止一次想过，要是再回到大学时代，自己还会不会接受陈保罗，还是自己会考虑选择一个能够替自己打理正道这份家业的商业精英……
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郑方怡都会有一种负罪感，因为老公陈保罗也是为自己而放弃了许多，他也是个好人，虽然自己也知道他现在其实也有了所谓的“红颜知己”了，但不管怎么说，郑方怡还是感谢这个男人的。
拉开抽屉掏出一盒女士香烟，还没点上，手机响了，上面显示的是“陈保罗博士”。
“嗨darling……”陈保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变过。
“darling，抱歉啊，答应你今天回家吃饭的，忙到现在。”郑方怡强打精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像以前一样。
“没关系没关系，要说抱歉的是我，刚刚我已经出学校了，又接到校董的电话，我推了半天……”
“没关系没关系，你记得准时吃饭就好，你知道，我是不用陪的。”
“那怎么行啊，今天可是个特殊的日子……”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呢，真是抱歉啊，谢谢你还记得……”
说着话，郑方怡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声音也哽咽了。
“darling？darling？”
“对不起对不起，听到你刚刚这么说，突然就被感动到了！”郑方怡抓起两张纸巾，自嘲地笑了笑。
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淌。
“要不然……”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你正在事业关键期，真的不用照顾我的情绪，我又不是小女生了……”
挂掉电话，郑方怡长叹一声。
也不知道这么样靠演技维持的日子，还能撑多久。
是啊，真的是靠演技活着，整整六年了，在父亲面前，在家庭面前，在员工面前，在女儿面前，从去年开始，在陈保罗面前，也都要靠演技维持了。
掏出一支烟点上，郑方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根烟抽完，头脑差不多冷静了下来，郑方怡看着桌上的报纸，脑子里思考着一个问题。
这个X86架构方案，这次投标，能帮助正道公司涅槃重生，或者说，死灰复燃吗？
虽然表面风光，外人看上去，正道公司在这场危机中傲然乘风破浪，然而但只有郑方怡自己知道正道公司的真实处境到底是怎么样。
随着各种成本飞涨，在这场危机中看似顽强矗立无惧风浪的正道公司，其实只是死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