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棋逢对手
田思思只看到她父母挣扎着朝两个方向跳出圈外,田二爷右肩一片红,甲胄已歪斜,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田夫人银佛手只剩一把,另一条臂膀挂了彩,她大口喘息,头发已完全凌乱,“爹!娘!”田思思不顾一切冲开人栏,朝父母奔了过去。
“当”的一声,风扬剑已和削鳞刀相碰闪出火星,眨眼间两人就过了十招,岳环山招招下死手明显想要柳风吾的命,柳风吾却不知怎么只守不攻。
岳环山忽然跃后几步,沉声道:“你只会招架么?”
柳风吾与人缠斗了这么久竟然没有剧喘,只呼了两口气道:“我们有仇?”
他看起来不知道岳奇的事,岳环山冷笑一声,道:“凡是被柳风骨害过的人,都跟你有仇。”
柳风吾道:“你难道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指使的?”
岳环山道:“就算不是指使,为虎傅翼总有,柳风骨不择手段也要入赘田家,你真的不知情?他或许只是为了钱,但你的目的更深也更叵测。”
柳风吾瞳孔收缩,道:“你可明白跟东厂作对的下场?”
岳环山道:“天下苦你们久矣,你们这些人岂非早已忘了初衷?”
柳风吾沉默了片刻,道:“我没有忘。”
岳环山又冷笑道:“没忘?看样子没必要多言,拿命来吧!”
他纵身上前,霎那间已刺出三剑,正是“风扬九式”里的前三招,招招犀利异常,连攻柳风吾上中下三路!
他不觉得对方能躲开,除非使出看家的“百里荒尘”,那是他行侠以来极少的几种没能完全破解战胜的绝招之一。
可岳环山没能看到那熟悉却又阔别已久的招数,因为柳风吾根本没使出来!
他依旧像刚才那样采取守势,身子滴溜溜左转右闪,这次甚至都不用手中刀去硬碰,岳环山每次剑锋都擦过他衣服,七式过后,柳风吾麒麟衣上已多了四道口子,人却没被刺实。
岳环山没有停,第八式“龙升旋极”,速度更快剑风更利,“噗”的一声,柳风吾左臂终于洒出一缕红色,身子也颤了一颤。
“好!”已经把爹娘搀扶到椅子上的田思思一下叫出声,虽然她看不清细节,但柳风吾流血还是让她格外开心。
“阴阳两隔”,这是最后一招,也是通常不会失手置对手于死地的一招,柳风吾不得不用削鳞刀去架,“当”的一下火花四溅,刀竟被硬磕出一个豁口,风扬剑余势未消,田思思只看到一样圆东西飞上半空,随即又掉落。
她几乎又要喊出来,但定睛再瞧时,发现那是柳风吾头戴的圆帽,落在地上“啪嗒”裂为两半,他的脑袋还好好长在脖子上。
“好剑法!”柳风吾退后数步,不由赞叹,“不愧是名满江湖的岳环山,能削掉我帽子的,你是第一个。”
岳环山却丝毫没有得意之情,虽然对方狼狈躲避,可毕竟在“风扬九式”中活了下来,而且还没使用绝招。
他收剑直立,道:“你为什么不用‘百里荒尘’,难道你爹没有教你?”
柳风吾整了整散乱的头发和衣服,道:“有可能。”
这不认真的回答让岳环山有点恼怒,道:“所以你爹只传长子,柳风骨是你哥哥,你是老二。”
柳风吾道:“应该是。”
这三个字听起来更有点怪,可就在这时,远处喊杀声突然响起!
正在椅子上修整的田二爷一下起身,“我告诉过他们”柳风吾却晃了晃手里的刀,“如果我半个时辰内不回去,就进攻。”
他居然又在一张龙虎椅上坐了下来,接着道:“这次是全力一攻,既然刚才给机会你们不要,就别怪我真的不客气了。”
田二爷咬着牙,脑门和手背青筋同时暴起,抖了抖衣甲,挥动手中剑又要冲上去!
他持剑的手在颤,他右侧连肩带臂膀明明受了伤,刚才能握剑而归已属不易。
他明知岁月不饶人,自己的身体状态和壮年时已不可同日而语,但他必须坚持,必须为庄里所有人做表率,如果庄主胆怯,下面的人该怎么办?
岳环山却瞬间过去拦住他,道:“田兄,你的伤不轻,还是让我来。”
田思思并没看着岳环山,视线集中在身旁的田夫人身上,她发现母亲看岳环山的眼神里充满焦虑。
那绝不是看一般人的目光,这种程度的担忧她眼里只出现过一次,那是很多年前有一次田二爷背着剑出门时。
田思思还记得当时母亲站在门口目送丈夫远去的表情,和拉着她小手的手,那手上满是冷汗。
那时她才几岁什么都不懂,等长大后才知道,那次她爹是去约战江湖上出了名的大恶人“插翅金虎”钱刘暍,两人约定一对一独斗,过招近百后,田白石才以一招“穿云见日”贯穿对方的咽喉险胜,而在那之前他至少两次差点先被对方杀死。
田思思心里终于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没错,她娘和岳环山早就认识,不仅认识,以前两人之间多半还有感情上的羁绊。
她娘是否也是岳环山少数喜欢过的女人之一?
田夫人喊“环山”时田二爷眼里的痛苦田思思并没错过,她清楚她爹对此是知情的。
为了保住家业,就算老婆昔日的情人来,他也必须接受!
田思思还在想时,岳环山早已和柳风吾再度缠斗在一起,刀剑交织眨眼间又战了十多合。
看起来这么多人里,岳环山是唯一能做柳风吾对手的人,反过来也一样。
庄外厮杀声愈发激烈,突然,一个盔歪甲斜的武丁踉跄着从外面冲进来,嘶声道:“庄主,正门失守,他们攻进来了!”
田白石扫视了一下四周,薛明马睢和聂氏兄弟都受了重伤,田夫人和他自己也很难再战,让柳风吾进庄来,或许是个天大的错误!
他已看出岳环山和这东厂强悍之人棋逢对手,但也仅仅是持平,而且岳环山年龄上大了许多,久战之下体能消耗必定更加明显。
说到体力,田二爷更奇怪的是柳风吾明明已车轮战了这么久,竟看不到几丝疲意,这人难不成真是铁打的?
再怎样他也只有一个人,他们却占不到任何上风,想到这个田二爷不禁跺了跺脚,冲那些之前围着田思思现在已不知所措的武丁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
这八个武丁看这场糜战早已看呆,此刻才个个如梦初醒,立刻挥刀大步冲下台阶跑了出去。
不过看来已太晚,一个同伴和他们在堂外石径上擦身而过,跌跌撞撞跑上了台阶,道:“庄主,他们已逼近内院,罗总管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