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床底下的小女孩
回到萧氏的大宅中，时间已经入夜。自己有伤在身，祖父便代为请了假，是以萧翰今日方才这样的闲暇出去寻访、跟踪高天元。
怀着即将学习到高超武艺的欣喜，以及手臂上伤口忽然又传了上来的伤痛，萧翰也不打算洗漱或是脱衣服，便直接倒在了坚硬的木板床上。说来也奇怪，他在高天元的家中兴奋地学习剑术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觉得手臂上的伤口疼痛。可现在一回来，那疼痛的感觉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萧翰撑不过痛楚，想起昨天可怜带来的伤药，便打算用上一用。他缓了口气，用完好的那只手臂做支撑，缓缓地坐了起来。
可怜带来的药箱被萧翰整整齐齐地放在墙角下，她带来的食物则被萧翰放置在书桌上。小屋里偶尔有老鼠出没，萧翰虽然不太喜欢可怜带来的甜得发腻的食物，但也不希望这些食物被老鼠吃掉。
萧翰走到药箱边，伸手把药箱的盖子翻开，从里面扯出一贴膏药。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膏药贴到自己的手臂上，火辣辣的感觉让他很是舒服。萧翰拖着疲惫的身躯重新回到床边，打算好好地睡上一觉。
一阵呼噜声从床板下方传了出来。
萧翰大吃一惊，连忙后退了好几步，顺手把一直静悄悄地挂在墙上的长剑抄在了手上。
谁在床板下面？萧翰的大脑飞速转动着。
莫非是小偷？可是萧氏大宅的警备十分充足，寻常的小偷根本也门也进不了。再说了，就算是小偷也应该去少爷小姐们的屋子或是仓库里去翻找财物，跑到他一个下人的小屋里能找到什么呢？
莫非是不甘心的萧峦他们跑来埋伏着想要暗算他？可是以萧峦他们的高傲性格，又怎么会钻进一个下人的床板下面呢？更不要说萧氏真正的家主萧行之刚刚回到家中，萧峦又怎么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放肆呢？
萧翰一时想不出结果来，又不愿意高声呵斥引来府里的其他人，只好一面继续把长剑指向床板的方向，一面低下身子想要亲眼看一看这个埋伏在他床板下面却又呼呼大睡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张与世无争的恬静面庞映入了萧翰的眼帘。
侧身睡在他床板下面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她熟睡着的脸上双眼紧闭，隐隐约约地显现出甜美的笑容。
简直像是一个天使，如果不是她的鼾声有些大的话，萧翰如是想着。
这小女孩便是昨晚前来探望萧翰的可怜。
萧翰不知道可怜为什么会来找他，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睡在自己的床板下面。为了解决自己的疑惑，萧翰不得不决定叫醒这个睡的正香的小女孩。
“可怜，可怜，可怜……”怕吓着这个天真的小姑娘，萧翰只好先把手里的长剑放回原来的地方，这才俯下身靠近床板，用不那么高的声音试着呼唤了几声。
可是这小姑娘却毫无动静，萧翰只好把手伸进床板下面，轻轻地拍了她几下。可怜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木愣愣地看着萧翰。
“来，你先从床板下面出来吧。”萧翰哭笑不得，只好拉住可怜细小而温暖的臂膀，轻轻地把她从床下扶了出来。
“萧翰哥哥！你回来啦！”过了好一会儿，可怜这才如梦初醒，露出欣喜的表情一下扑进了萧翰的怀里，开心地大叫起来。
“是的是的，我回来了。”萧翰不知道这小女孩为什么这么粘着自己，只觉得有人关心自己是如此地温暖，但又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便只好伸出手去摸了摸可怜秀丽的长发。
“啊不对！”正当萧翰感慨的时候，可怜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推开了萧翰，双手撑腰，气鼓鼓地问道：“你今天跑到哪里去了！”
“我去城里的一家新酒楼看人讲传奇去了。”萧翰不想对这个纯真的小女孩说谎，便只说了部分事实而隐瞒了另一部分，这样就不算是说了假话，“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还好意思问我？连我们的约定都忘了吗？”可怜像是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蹲下身用手摸了摸眼睛，竟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她童稚的哭声音量不大，也不甚急，正如她的名字一般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
萧翰听了这颇有些悦耳动听的哭声只觉得对她不起，他又一直不知道怎么应对女孩子的哭泣，慌忙也一起蹲下身用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可怜幼嫩的后背，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可怜啊乖，不要哭了”之类毫无作用的安慰话语。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可怜这才渐渐地从哭泣声中缓过气来。她抬起头，用依然被泪水盈满的双目看着萧翰，痴痴地问道：“萧翰哥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们昨晚的约定吗？”
萧翰心里一惊，这才猛地想起来。昨晚可怜离开时，好像言之凿凿地说过今天要来教自己读《诗经》。可在萧翰看来，这件事根本是可怜自己自说自话，他可从来没有正式答应过，所以才会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看着可怜哭的微红的双眼，萧翰终究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又摸了摸可怜的头发，轻声地说道：“萧翰哥哥当然记得呀，刚才只是逗你玩玩嘛。不要再哭了，哭红了眼睛可就不好看了。”
“真的吗？”可怜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那你怎么一整天都不在啊？”
萧翰感受到了说谎话的痛苦，因为每说一个谎话都要再说十个来圆谎。他脑子飞快地想了想，这样告诉可怜道：“因为我听别人说讲传奇十分好玩，所以想带你去看看。又怕别人说的话太夸张了，就先去打探一下，如果是真的好玩，到时候再带你去。”
“原来是这样啊！”可怜破涕为笑，“那你打探得怎么样？你今天看的讲传奇好玩吗？”
“很好玩，好玩得不得了。”萧翰微笑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