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诗经》是可以唱的
可怜开心地笑起来，指着食盒对萧翰说道：“太好了！那你继续吃吧！”
“我肚子不饿，以后再吃吧。”萧翰敷衍地说道，转身去查看可怜带来的药箱，看到里面都是些效果较好的伤药。他仔细翻了翻，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兴许是自己想多了吧，萧翰暗自想到。
可怜在一旁不知道他在找些什么，不由得有些无聊，便在屋子里转悠起来。
“萧翰哥哥，你怎么不读经呀？”在书桌前看了看的可怜，有些好奇地向萧翰问道。
“读经？”萧翰一愣，“我不喜欢读经。”先生教的书里，多分为经、史、子、集四类。‘经’是古代圣人写的，讲的都是天人之际、治国安邦的大道理。但经书毕竟枯燥，才十岁的萧翰并不喜欢。相反，萧翰喜欢读的是“史”。史书里有英雄霸业，故事性又强，萧翰很是喜欢，经常借着油灯读到深夜。
“可是爹爹说，经书里都是圣人之言，读了很有好处。如果不读经的话，就不懂做人的道理，不仅没办法成就一番大事业，更是连人都做不好。”可怜很是郑重地说道。
这番话，先生倒也曾经说过，但萧翰并不以为然。他虽然在课堂上听得很认真，把先生讲的东西学得很好，心下里却觉得这些所谓的“圣人之言”都是无用的废话。他又不是那些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可以出将入相、治国安邦。他只是个家奴的孙子，要想出人头地，只有上战场去杀人，而且要杀很多很多的人。到那时候，就算读再多的“圣人之言”又有什么用呢？他还不如多练一会儿箭呢！
“我不想成就什么大事业，我怎么做人也不用圣人来教。”萧翰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你这样不对！”可怜皱着眉头，似乎生起气来，“不听圣人之言，你就会变成乱臣贼子，被世人唾骂，还会被人处死。”
萧翰没想到这小小的女孩子竟会向一个学究那样说出这样的话来，只好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呀？”
“我爹爹告诉我的。”可怜回答道。
萧翰暗地里冷笑了一声，心想你爹爹读了那么多圣人之言，不还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吗？不过这些话他不想说给可怜听，便随便想了个理由哄她道：“好吧其实我是想读经书的，可是我没有那些经书，也学不会。先生课上得很难懂，我根本听不明白。”
“这样啊……”可怜听了萧翰的话，低头想了想，说道：“那我来教你吧！”
萧翰苦笑。这个小女孩实在太较真太缠人，分明是打定主意不肯放过他了。我自有文坛里成名的先生来教我读书，你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能教我什么？
“你读过经书吗？”
“读过呀，我娘亲教过我《诗经》和《女经》。”可怜认真地说道。
“我是男的，不学《女经》。”萧翰哭笑不得地说。
“你可以学《诗经》呀！你知道吗？《诗经》是可以像唱歌一样唱来的！”可怜说得有些兴奋。
“我知道。”经书有好几本，《诗经》萧翰还没有学到。不过，先生总归是介绍过几句的。据先生说，夏代的时候，诸侯国林立，王室和每个诸侯都有一个叫做乐府的衙门，专门负责采集民间的歌谣。后来圣人出世，把这些收集起来地歌谣删减、修改，编成了一本书，这便是《诗经》了。既然里面的内容原本就是歌谣，自然是可以唱出来的。听先生这么说的时候，一同听课的本家子弟们便起哄要先生唱几句。先生无奈，便勉强唱了几句，那些本家子弟们大失所望，觉得一点儿也不好听。萧翰在一旁听着，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对《诗经》失去了兴趣。如今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便故意逗弄可怜道：“你光会说可不行，自己会唱《诗经》吗？”
“我只会一首，娘亲以前唱过，我就在一旁偷偷的学了。”可怜不好意思地说道。
“是吗？那你便唱给我听听吧，若是好听的话我便让你教我《诗经》。”萧翰故作郑重地说道。
“好吧，我便唱给你听，你可不许笑我啊。”可怜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不笑，不笑。”萧翰正色道。
可怜见他说得正经，便相信了。她清了清嗓子，用手按住胸口，轻轻地唱了起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她的声音不甚清楚，更不甚响亮，却犹如清泉一般听得萧翰浑身舒畅，连手臂上的疼痛也忘得一干二净。萧翰只觉得眼前的小女孩忽的长成了一位成年的女子，她苦苦求索意中人而不可得，因而变得愁肠百结。这样忧伤沉郁的神情显然不是眼前这样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应该有的，但却真实地出现在了她的脸上，萧翰不由得看得痴了。
“我唱完啦！”可怜见萧翰呆呆的没有什么反应，只道是萧翰不喜欢，便畏畏缩缩地问道：“是不是我唱的不好听？”
萧翰这才能回过神来，赶忙赞叹道：“好听！比我听过的所有歌都要好听！”
这女孩子长大了肯定是个会迷倒千千万万的尤物。萧翰这样想着，不禁对她起了几分好奇心。
“真的？”可怜的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
“那你可要遵守承诺，让我来教你《诗经》！”可怜喜不自胜，高兴得跳了起来。不等萧翰回答，她便蹦蹦跳跳地跑出了屋子，留下银铃般的声音：“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算数！明天我就带一本《诗经》来送给你，然后给你上课！”